第5章 第5章
吃食是稀粥配咸菜，味道虽然寡淡，但也不至于饿肚子。
陈舒语喝完粥，看着坐在一边的陈舒含，小姑娘小脸蜡黄，睁着一双黑而亮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家阿姐看，显得眼睛更大了。
陈舒含越看越觉得她阿姐是真的好看，哪怕这会儿脸上气色不好，也掩盖不了她的美，长得就像她娘亲一样。
听闻她娘年轻时也是个美人，不过是个落魄乡绅家的女儿，不然也不会嫁给她爹。可惜她娘自从生了他们几个后身体就差了下来，因为常年生病，姿色也比当年逊色不少。即使是这样，她娘也比其他人好看多了。
被人这么盯着看陈舒语也不觉得尴尬，还友善地冲她笑了笑，问陈舒含：“舒含你吃了吗？”
陈舒含进来后并没有把房门关起来，这会儿外头的天色瞧着似乎快要天黑了，也是到了该用晚饭的时候。
乱七八糟的想法猛地被打断，陈舒含倏地回过神来，抬眼恰好对上她阿姐是笑非笑的打量的目光。
陈舒含顿时窘迫不已，垂着眼也不敢看人，只是胡乱地点点头，小声含糊道：“吃过了。”
肚子却在这时不听话地发出“咕噜咕噜”的抗议声，谎言不戳而破。
陈舒含蓦地睁圆了眼：“……！！”
“吃过了？”陈舒语扬了扬眉。
陈舒含涨红着一张脸，抬眸飞快地看了陈舒语一眼，绞着手指羞涩道：“这、可能是我肚子不舒服，绝对不是饿的……！”
话还没说完，肚子就又发出了咕噜声，陈舒含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羞耻地捂着脸。
肚子它怎么就不听话呢，陈舒含有些怨念，都没脸见人了。
可落在身上的视线太过直白，陈舒含如芒在背，哪怕没有和人对视，还是难以承受。她嘴角微微下压，有些不高兴，忍了忍，到底还是没能忍住。
“阿姐别看我好不好？别看。”小姑娘声音都闷闷的了。
陈舒语盯着她不出声。
陈舒不得不放下捂脸的手，抬眼看过去，满眼乞求：“阿姐。”
“听着呢。”陈舒语眼皮动了动，心里很不是滋味。
“饿了就要吃东西，不要强撑着，你正在长身体，饿坏了会长不大的。”
话是这么说，但陈舒语也知道这个家现在有多难，陈舒含他们怕是忍到不能忍了才会吃点东西。
“好。”陈舒含绞着手指不敢看她。
陈舒语见她这样，轻叹一声，到底没有再说什么，既然现在暂时改变不了现状，她要是还要再对陈舒含说一通，不过是马后炮罢了，只会让他们心寒。
又休息了一夜，第二日起来，陈舒语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不用人扶就能自己出了房门。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次出门，头顶着暖和的阳光，整个人都暖融融的，只觉得人都从发霉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这也算是一个新的里程碑了。
陈大河家建在靠山的地方，背后是一片竹林，竹林茂盛青郁，而他们家就是用木头和竹子盖的房子，房子前用栅栏围起来围成了一个农家小院。住所虽然简陋，胜在周围都收拾得干净，瞧着也算别有一番风味。
如果在现代，这里会是一个不错的农家乐场所。
陈舒语的房间在最边上，她从‘陈舒语’的记忆中知道，这是她自己选的，觉得自己是老大，得让着弟弟妹妹们。陈舒语对此倒无所谓，反正一排屋子房间都紧挨着，不管选哪个也就位置问题，差不了多远。
她看着门口的篱笆小院，篱笆上瓜藤缠绕，上面挂着青色小瓜，是还没长大的蒲瓜，瞧着很是可爱。院子旁边还围了栅栏，里面养着几只毛绒绒的小鸡崽。
小鸡崽叽叽喳喳地叫着，见到她走过来，凑过来叫的更厉害了，那场面看着就是等着主人家给它们喂食。
陈舒语两手空空，看着小鸡崽无动于衷。
“鸡崽这么小，什么时候才能吃上啊？”陈舒语盯着小鸡崽，发出了灵魂的拷问。
这个家连大一点的鸡都没有！
农家比不得富户，想要什么花钱就能买到。他们多数是自给自足，因而多多少少也会养些家禽，母鸡养着下蛋，逢年过节也好加个菜。
陈舒语很惆怅。
004见她这样，一时间有些怀疑自己当初的判断，恨铁不成钢道：“人都要饿死了，你怎么还想吃鸡？”
陈舒语：“食色性也，不是很正常？”
004：“那你也要看看自己在哪里，早点认清现实。”
“等等！你能读取到我的想法？”陈舒语眯了眯眼，她不介意和系统达成交易，但若是什么想法都能让系统读取到，也太危险了，得想办法除掉它。
004尚且不知道自家宿主产生了要除掉它的危险心思，仍旧无知无觉道：“你的眼睛都要黏在小鸡崽上了，就差说你好饿，想吃。”
“……”
陈舒语被戳破了心思也不恼，脸不红心不跳道：“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做人总要想得长远些，不能只看眼前的苟且。004你作为先进的系统，怎么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004被她一噎，差点原地下线，缓了缓道：“陈大河家本来有只母鸡的，但为了给你买药，他们不得不抓去卖掉了。”
见陈舒语不出声，004又道：“感动吧？”
陈舒语抿着唇不说话了。
004扳回了一局：“感动就快点做任务。不过作为新手，004给宿主准备了一份礼物，如果宿主能解决陈大河家这个月的吃饭问题，系统可以给宿主赠送一份可以自由选择的物品，但仅限于这个时代可能存在的东西。”
陈舒语：“只要这个时代可能存在的都可以？”
“是。不过宿主要知道宿主只是解决了一个月的吃食问题，赠送的物品等级不会太高。”
陈舒语自然是知道的，但既然有的送，有免费的羊毛都不薅，岂不是傻子。
日头越升越高，很快就到了晌午，陈舒语晒得出了些汗，见又到了午饭时间，陈家其他人都还没有回来，便转身去了厨房。
陈家的厨房在靠近山坡的位置，在陈大河夫妻家的房间前面的空地上。
厨房里堆满了劈好的柴，灶台收拾得还算干净，厨房旁边还有一个柴房，里头也塞满了干柴。
明眼可见，这个家除了穷，其他都好。
陈舒语沉默地打开了米缸，瞧着里头快要到底的米，陷入了更深的沉默。
吃上饭的任务迫在眉睫。
这时陈舒含他们也回来了，陈舒含见厨房门开了，踏步进来，见到她阿姐盯着米缸不出声，不禁疑惑道：“阿姐，你盯着米缸做什么？”
陈舒语倏地回神，放下米缸的木盖子，一点都没有被撞见的窘迫，语气淡淡道：“看看咱家还有多少米。”
陈舒含闻言一愣，嘴唇翕动，有些勉强道：“应该够两天的，不过阿姐也不用担心。”
说到此处，她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陈舒语，见陈舒语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反应，才敢硬着头皮往下道：“阿姐出事后大伯和叔叔他们来过咱家里，也送了一些米，就在米缸旁边的小罐子里。”
陈舒语顺着她说的位置看了一眼那个小罐子。
醒来时陈家其他人说的那些话她可没忘，想来送的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但对于陈大河家来说，不管他们送什么也是他们雪中送炭，哪怕被他们戳着脊梁骨笑话，挨骂，也得受着。
陈舒语看着那个小罐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如果可以，她希望他们不要吃这个米。只是，面子什么的，永远比不上活着重要。更何况，那些难听的话都听了，真吃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陈舒林提着个小木桶往鸡圈里倒，怕陈舒语“失忆”后不知道这是在干什么，陈舒含还贴心地解释：“家里没什么吃的给小鸡吃了，阿弟去挖了些地龙给它们吃。”
陈舒语走近一看，原来是蚯蚓。
小鸡崽见到吃的，顿时快乐地吃了起来，一口一条，吞得好不快活。
陈舒语不怕蚯蚓，以前她自己也种过东西，泥土里也会有蚯蚓，知道这是一种很正常的生物。
陈舒林见他阿姐过来，连忙放下桶蹦过来，眼睛亮晶晶的：“阿姐，你今天看起来好了很多。”
陈舒语看着眼前的小萝卜头，可能是挖了一个早上蚯蚓的缘故，他身上沾了泥巴，小脸收拾得还干净，一点都没有昨天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
小孩的情绪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快点好不好么。”陈舒语笑道。
“当然好。”陈舒林乐呵呵的，抿唇笑着有些不好意思道，“阿姐，我先去洗个个手啊，刚挖地龙回来，脏。”
“去吧，小心些。”
“知道了。”
陈大河家位置距离河有一定的距离，平时用水也要去河的上游挑的。
陈大河夫妻俩还在地里干活，家里的水缸没有多少水了，陈舒含提起桶准备去挑水，走出几步后，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又走回来看向陈舒语，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阿姐，你还记得怎么烧火吗？”
陈舒语：“……”
惭愧，作为一个现代人，她会用煤气，也会用电，用火柴以及打火机，但在这个这些物品都没有的时代，陈舒语还真不会烧火。
陈舒含见她一脸懵，哪里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叹息一声，过来耐心地教她怎么点火。
陈舒语沉默地看着她操作，盯着小姑娘瘦削的侧脸，满心复杂。
她不得不再次保证：“阿姐一定会好好学的，以后就不会忘了。”
“好。”小姑娘眉眼一弯，抿唇笑了起来。
她长得真好看，明明这会儿她又瘦小脸色又是缺营养的状态，可还是能看得出，这个小姑娘笑起来的时候，那种从内到外散发的美好。
能打跨人的，往往不是那些外在各种因素，而是人本身。就像陈家现在家徒四壁，语言中伤，可陈舒语从他们身上看到的，并不是对未来的绝望。
他们有期待。
也不知道‘陈舒语’有没有后悔自己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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