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56章
56
fa主楼大厦三十八层。
吴潜端着一小桌饭菜放到卧室门口，伸手敲门：“老覃，你出来吧，或者你开门让我把饭送进去。”
房间里毫无动静。
“你都几天没吃饭了？你再这样我只能打120了啊。”
还是没有任何声响，吴潜烦躁地挠头，不小心拽掉几根头发，“机票我订了，但是你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不然我还是退了”
门一下子拉开。
覃思植站在门后，头发飞翘，胡子拉碴，双目失神楞中，眼球上布满红血丝，整个人像是进了一趟盘丝洞被吸干精气一样。
“什么时候？”声音嘶哑，有气无力。
吴潜眨了眨眼：“明天，下午。”
他知道覃思植问的是机票时间，这货不知道抽什么疯，突然要去瑞士。
眼瞅着人要转身，吴潜一把拉住将覃思植拽出卧室，按到小饭桌跟前：“吃饭，必须吃，别跟我较劲。”
覃思植迷瞪着眼睛瞅瞅吴潜，拿起勺子搅着碗里的粥，搅来搅去就是不下嘴。
吴潜搁旁边盘腿坐下，再三迟疑，还是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那个，我约了医生，吃完咱去看看吧，就一会时间，随便聊两句，不耽误明天的飞机，想去哪都行，我保证。”
‘啪嗒’一下，勺子扔到桌上。
“我没病。”覃思植僵硬地道，发红的眼睛病态地闪烁着，一眨不眨地盯着吴潜。
“没人说你有病啊，就是，”吴潜耐着性子安抚，“你想想，整夜不睡觉，还没食欲，就算现在没病，连着几天搞下去身体受得了？咱就去看看，或者开点安眠药啥的也行”
“我再说一遍，我没病！”覃思植忽地大叫，一把掀翻面前的小饭桌，饭菜撒一地，搪瓷勺子蹦到地板上摔成两段。
突如其来的发作吓了吴潜一跳，目瞪口呆地傻掉。
两个人均是愣住。
覃思植单手捂脸，强压着激烈起伏的胸口，痛苦地克制着什么，半晌，嗫嚅着：“对不起。”起身进卧室后甩上门。
吴潜张着嘴，呆呆地看看地上的一片狼藉，又转头看向紧闭的房门，一颗心直往下沉。
两人相伴十二年之久，不是没有见过覃思植脾气暴躁的一面，但以往的时候再是生气，行动上还是能控制住自己，最近这半年，这家伙的脾气似乎越来越失控，阴晴不定，一句话搞不好就动手。
从他们认识起，覃思植就有无缘无故情绪低落的毛病，出道成了明星后，也是动不动把自己锁起来几天不见人，任你再紧急的活动他就是不出来，而且，有一点是他最忌讳的，就是别人劝他去看医生，管你是谁，他会毫不留情当场翻脸，
哪怕蒋言晨当经纪人带他的时候也是没辙，只要不是他自己情愿，大罗神仙来也勉强不了他。
吴潜想起那个打人的视频，越发忧心忡忡，静默半天，打电话叫来家政阿姨，看了眼手机屏保上的时间，周日下午四点十分，忍不住长叹口气。
原本，这个时间他们应该在电视台录制节目，一切好好的，没有那多破事！
临江电视台。
舞台下的亲友区，叶愉，冯糖和王欣馨站在最靠前的位置，难掩兴奋。
台上最后一场戏进程过半，崔雪源的表现依旧稳如泰山，不止王欣馨，连冯糖也觉得第一几乎是稳操胜券，但叶愉制止了她俩激动出声，因为王春诠的妻子和女儿也在这边。
原本赵茜也在的，这会该是去找孙露雨了。
上一场戏，孙露雨演得很不好，似乎在首场对战中被彻底击垮士气，与江小白演一对分手后久别重逢的恋人，本是对她而言轻车熟路的戏份，却明显地不在状态，给人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叶愉心里鄙夷至极。
孙露雨根本没必要上这个节目，仗着自己有点脸面，非要来此较这个劲，真是自取其辱。
从始至终，她都没把赵茜和孙露雨放在眼里过，什么样的人，能干成什么样的事，叶愉看两眼就知道。
舞台上，崔雪源演的女儿正在父亲的病床前讲着过去的岁月里父女俩的趣事，父亲的眼睛已是没力气睁开，但嘴角漾着笑，干瘪的手抓着女儿的两根指头，生命弥留之际充满不舍和留恋。
最后，女儿对着父亲唱起小时候父亲给她唱的摇篮曲，心中再无任何怨艾，泪水像断线的雨珠滑落，在这幕沉重的临别气氛里慢慢结束这场戏。
场下掌声不绝，渐灭的灯光再次亮起，两位演员身着对戏的服装来到台前，王春诠轻轻拍拍崔雪源的肩膀，因为他这个‘女儿’还有点收不住泪腺。
崔雪源一边笑，一边对前辈点头致意，眼泪就是止不住地往外冒。
主持人就刚刚的表演大发感慨，赞叹崔雪源太过投入，一时半会不容易出戏。
其实，她只是想到了自己的父母，想到她终有一天要真正面临戏里的分别，想到父母与孩子之间注定无法并肩的平行，就压抑不住那些过早的伤心。
最重要的时刻来了，无论演播大厅渲染得多么伤感，投票环节不可避免。
所有票投完后，主持人问台上的二位是否紧张，崔雪源眨着湿漉漉的眼睛望向王春诠，有前辈在的地方还是要谦让。
王春诠拿着话筒：“我不紧张，能来参加这个节目，还能走到最后一期，我很开心。”
崔雪源；“我也是。”
王春诠：“今天，不管结果如何，我都很满意了，真的，我没有一点遗憾。”
崔雪源：“我也是。”
主持人瞅了瞅崔雪源，问了一个在这个舞台上老生常谈的问题：“那么，两位是不是对拿下本季冠军非常有信心呢？”
崔雪源：“我也是。”
主持人：“啊？”
崔雪源回神，顺着自己那句‘我也是’讲道：“呃，我也是跟王老师一样的想法，对冠军与否的抱着平常心了，一路走来我从王老师的身上学到很多，比如过程有时候比结果重要的多，所以，不管结果是怎样的，能参加这个节目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
王春诠：“”他琢磨着，对这个问题，他好像还什么都没说呢。
第一轮投票揭晓，崔雪源159票优胜于王春诠的141票。
观众掌声中，崔雪源与王春诠拥抱了一下，对方依旧轻轻地拍拍她的肩膀以示鼓励。
到了第二轮，揭示结果前，boss团中某制片主任作为代表讲话：
“我不想啰嗦，在这种时候，想必在场所有人都想尽早知道那个结果，我也想，本着尽量客观的原则，我这个票投得还是挺为难的，毕竟都到最后一期了，该客观还是要客观，当然我不想啰嗦，不过在投票时我们大家都是左右摇摆，是投给父亲呢还是投给女儿，是真的难选，可以说，父亲演得非常非常好，女儿同样不逊色，所以，我不想啰嗦，还是尽快给大家交代结果，但是我想让大家知道我们这个票投得艰难，我不想啰嗦”
这位制片大佬在啰嗦了将近五分钟后终于放弃啰嗦，公布boss团的投票，崔雪源163票，王春诠137票。
应该是差不多就此定局。
台下亲友区，王欣馨紧张兮兮地抱着冯糖，两人的手交叠在一起，互相颤抖，叶愉不自觉握紧的拳头慢慢松开。
舞台中央，再不敢走神的崔雪源，集中精神迎接导师的最后一次点评。
张书怀：“今天是最后一期了，有句话我一直憋着，现在终于可以大胆地说出来，那就是，对崔雪源，我心中一直视她为最后的冠军人选，我手上的票肯定是全部投她的，不单单是针对今天的表演，因为从第一期开始到现在，她从没有让我失望过。”
谷宇：“我想，我特别能理解张导的心理，作为导演，对国内青年演员抱有的期望，我虽然严格来说不算圈内人，但是作为电影人，我有同样的期待，希望我们国家文艺界的中坚力量能够站起来，我想，这也是电视台打造这档节目的初衷，让出色的演技被观众看到，让好演员能够冒头走得更远。”
张导：“所以你的票是怎么投？”
“呃。”谷宇一顿，摸摸下巴，才想起来正事似的，“我是对半投得，毫无疑问，台上的二位都担得起我所说的好演员。”
观众遂起掌声，轮到何嘉意。
“我只想对前面二位导师说，你们拼命期待的好演员，在这呢，”他指着自己大言不惭，“为啥都忘了我呀，中坚力量，我可不是？”
台下一片哄笑。
何大影帝调侃几句，切换到正经的样子：“好像到最后一场戏，大家都不怎么点评具体演技了，那我也不想啰嗦，投票结果大家看大屏幕吧。”
由于张书怀压倒性的全票，这一轮崔雪源的得票直接超过两百票，毫无异议地摘得本季《以演员之名》的冠军。
没有奖杯，没有证书，只有一个冠军的称号。
主持人宣布最终结果，舞台正中央立刻撒花，观众热烈鼓掌，崔雪源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一如参加节目之前的各种幻想，幻想自己拿到第一名后会是怎样声泪俱下。
然而，并没有。
这感觉总像是，缺了点什么。
她甚至没有感到这一刻有多荣耀，只是觉得，在演员这条路上，她还有很远很远的路要走。
在与王春诠再次拥抱庆祝后，舞台上只剩下崔雪源一个演员，主持人让她发表下感想。
此刻，她想到来参加节目之前，想到沉寂的那五年，想到自己的二十岁，到过顶峰，也跌过谷底，见识过形形色色人，也见识过这个世界她以前不曾见过的样子
几度张嘴，终未出声，最后，她猛然长叹，握着话筒开口，先是对现场和线上的观众，对投票的boss团，对一直很关照她的三位导师以及节目组，表达了诚挚感谢，而后，她用一种极其坚定的语气说道：
“曾经，我像大多数人一样，最在意自己的人气，因为我是一个明星，但是有一天，我发现人气这个东西，是拽在别人手里的气球，再是提心吊胆，害怕它飞走，仍然会一不留神从我手中失去，我才明白，那是不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东西，我是一个明星，但我更是一名演员，能够踏踏实实掌握在我自己手里的，只有演技。好比作家用小说跟读者交流，画家用画与看客交流，身为演员，应该用角色与观众交流，我相信，演员用心去表演，也一定会碰到用心欣赏你的表演之人。我会坚守我的信念，一如既往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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