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想起做布偶，扶妙妙脚下一蹬，骑着车，往旁边的巷子拐去。
她记得，李师秋的裁缝铺子就在前面。
不过今天店铺外面似乎有些不寻常，人山人海围了一圈人，里头还传来打砸吵闹的声音。
她坐在车上，观望了一会。
店里乱糟糟一团，墙上的窗帘被拉扯下来，做好的衣服散落一地，李师秋披头散发，和对面的男人对峙着，她怀里的孩子正哭得撕心裂肺。
扶妙妙觉得不妙，抓住个面熟的路人，问：“婶子，这到底是怎么了？”
“作孽啊，李裁缝这店不是租的吗？今天人家房东的儿子过来，说要讨她当媳妇，不然，就把店面收回去，把她也赶出去。”
“她店里的生意不是挺好的吗？总不会出不起租金吧？”
“怎么出不起？我听他们说，租金是按时交了的，是房东那边不厚道，看人家生意好，想直接把人娶回家呢。”
旁边也有老大爷插话，说：“啧啧，周老三算盘打得精啊，抱个能下金蛋的鸡回去，他不光不用打光棍，后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扶妙妙往铺子里看了一眼，指着那名肥头大耳，肚子比怀孕五个月的妇人还要大的男人说：“就是他啊？”
“是啊，周老三是个混不吝，长得又不行，三十多岁了，没有好姑娘能看上他。他两个哥哥倒是出息，不过都不怎么管他，周家两老死前给他留了间屋，又留了个铺子，让他都给租了出去，钱嘛倒也不缺。”
“那他平时住哪？”
“住他哥嫂家呗，一家住半个月，每天还能混两顿饭吃，吃完了把碗往桌上一推，还不用收拾家里，多舒坦。”
“不是说他哥哥不管他，能让他住？”
“不让有什么办法，他不要脸，不给住就在人家门口打铺盖、大半夜敲他们家门窗，再就是扮鬼吓小孩子……他又不用上班干活，有的是时间和他们闹。”
先前被提问的大姐见自己的“八卦权威”被夺走了，不甘示弱道：“你这消息都过时了，我听说他两个哥嫂都不想忍了，给他下了最后通牒，说再闹就让警察把他给抓起来，连他的衣服铺盖也全都扔了出来。我看啊，他没地方去，才会找上李裁缝。”
“他离了女人能死吗？”
扶妙妙腹诽了一句，问，“李裁缝不是有个孩子吗？他也要养着？”
“是啊，他想把孩子送出去呢，要不然也不会打起来，李裁缝性子软，不轻易跟人红脸，周老三这次实在是过分了。”
了解清楚事情的大概，扶妙妙拨开围观群众，走进了裁缝铺。
周老三已经把墙上和桌上的东西都摔在了地上，李师秋抱着孩子缩在角落，依旧尝试着和他据理力争。
“这个月的房租我已经交了，等下个月我找到房子就搬走。”
“你说走就走？我这里租金涨价了，除非你把之前涨的钱都补给我，不然就别想走。”
“不可能，没有这样的道理，你就算闹到天上去，我一分多的钱都不会给你。”
“哟！你知道我哥是谁吗？他可是房管所的，你信不信，只要你走出去，这条街上，你休想租到房子！”
周老三脸部泛着油光，用肆意的目光在李师秋身上打量，“我说你该知足了，我是头婚，你是二婚，我都没嫌你这双鞋破呢，你倒嫌弃我来了。”
“你！”
“我怎么了？当初把房子租给你的人是我妈，现在她人都死了，死无对证！你说我涨价，我还说你没给全房租呢。你今天要是不把钱补齐了，就给我滚出去！”
李师秋被他颠倒黑白的话气得浑身发抖，往外面看了一圈，发现以往的亲近的左邻右舍都在看热闹，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她尝试着找人求助：“刘叔，你不是还念叨过，说我店里的房租太贵了吗？你来说说？”
被他点名的老头把脸别过去，只当没听见。
“钱婶，我谈房租的时候，你可是在场的。”
那老妇人不敢看她的眼睛，嘟囔了两声，家里的饭还没做，就躲进屋里去了。
李师秋搂着孩子的手逐渐收紧，正在绝望之际，一道清亮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你求他们有什么用，他们也怕被那个猪头三给缠上呢。”
扶妙妙走进店里，站到她身边，继续道，“再说，这条街的租金要是涨了，对他们只有好处没有害处，他们才不会帮你的说话。”
见她进来，李师秋惊讶的同时，又忍不住浮现出几分希望，“扶妙妙？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扶妙妙冲她眨了眨眼，环视了一圈，对着周老三说，“不错，砸得还挺彻底，这样就更方便了。”
周老三凶神恶煞举起拳头，冲她吼叫道：“丫头，毛都没长齐，就少来多管闲事，信不信我连你一块打！”
“你敢动我一下，我就去告你个故意伤人，到时候看我不讹你个万八千的。”
“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扶妙妙的气势比他更嚣张，“我是开福利院的，好歹算是个公家的人，在警局里也有熟人，你不是横吗？来，冲着这里打，我今天不把你送进去关上个把月，算我输！”
她朝着周老三步步逼近，用手指着自己的脸，说：“来啊！怂什么？我告诉你，今天这事我没打算善了，你砸了这么些东西，那是破坏私人财产，是要坐牢的！”
“李姐，你统计一下他砸了多少钱，如今到处都在严打，要是金额上千，都能送他吃枪子了。”
这话把周老三吓了一跳，心里一怵，虚张声势道：“你少放屁，砸点东西而已，这是我家的地方，再说了，这些破玩意，还值一千？白送都没人要。”
“哟，只不过租了你的房子，就是你的东西了？”扶妙妙扬起声音，说，“那街坊们可都要记住了，这是他的原话，你们以后租他家的房子店铺可要留意着点，不然，东西平白被人偷了，人家还理直气壮呢。”
人群里顿时传来议论声，对着周老三指指点点，都说他不像样。
扶妙妙昂起头，说：“这些东西值不值钱，你说了不算，等警察过来清点完损失再说。其实你坚持不赔也行，关个两三年而已，你最好是硬气一点。”
听她似乎是要动真格的，周老三慌了，刚想转身往外跑，就见到两对夫妻走了过来。
他赶紧迎了上去，说：“大哥二哥，救我，这丫头要送我蹲局子！”
“闭嘴！”为首的中年人训斥了他一句，用力扇了他一巴掌，转头去找了李师秋，说，“李裁缝，对不住，我兄弟不像个样子，我替他道歉，这个月的房租我会退给你，砸坏了什么东西，我们都会赔的。”
他态度诚恳，李师秋抿了抿唇，虽然心里不情愿，但妥协惯了，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只能求助地看向扶妙妙，想听听她的意思。
扶妙妙冷哼了一声，说：“房租连押金一起退，砸的东西赔两倍，其实你不赔也没关系，就看你们兄弟间的感情值多少钱了。”
周老大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盯着扶妙妙说：“我们肯赔已经仁至义尽，你别太贪心了。”
扶妙妙耸肩，无所谓道：“不赔拉倒。”
搁她这唱/红白脸呢？
这家人来得这么齐整及时，肯定不是临时接到消息赶来的，说不准周老三早就有所计划，提前通知过他们。
他们两家人估计也不想再被三弟缠上，就想着干脆让他如愿，要是有了媳妇，说不准他就去折腾自己媳妇，不折腾他们了。
要不是见事态的发展不受控制，他们大概率不会站出来，现在在这假惺惺的做派，把别人都当成傻子吗？
最后，周老大还是同意了扶妙妙的要求，倒不是他多心疼周老三，而是他自诩体面人，要是被人知道有个坐牢的兄弟，自己一家人，包括孩子名声都会受到影响。
等切切实实拿到赔偿款，李师秋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但手却紧紧攥着钱不撒手。
见到她的模样，周老三的大嫂和二嫂嗤笑了一声，骂了两句穷酸，带着各自的丈夫走了。
没人理会被留在原地的周老三。
扶妙妙扫了眼店里，发现缝纫机已经被砸坏了，展示架也稀巴烂，不过布料和成衣都算完好。
周老大精明，只赔了不能用的东西，两人收拾了一番，清点出了几箱子能用的东西来。
李师秋抱着已经哭累了睡过去的孩子，对着扶妙妙止不住地道谢：“妙妙，今天真是多亏有你，不然，我还不知道要怎么办呢。”
说着，她又有哭起来的趋势，扶妙妙连忙给她打住，说：“租金他都退给你了，这地方是不能继续住了，你还是快点找个新房子，今天直接搬过去。”
“好，我去想想办法。”她想了想，说，“妙妙，你那里还缺不缺人，我去你们福利院工作吧？”
“我们那？”扶妙妙挥了挥手，“你可别冲动，院里工资基本没有，活又多又累，你这裁缝店开得好好的，去那里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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