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当年事
绿盈身着红色嫁衣，坐在柳先生亲自给她做的花轿里。想到刚刚已经成为好几个孩子娘亲的绿缇哭着和她说，当年小姐给她的信并没有送到薛少爷手里。
她叹了叹气，小姐何尝不知道她对薛少爷的爱慕之心？
当年，她们一夜醒来，小姐已经和平王发生了关系，还被大夫人领着人抓了个正着。
她只觉得荒唐，那段时日里，小少爷病重得厉害，小姐每日守在他身边。连平王的脸都没见过，哪里是她们说的主动勾引。
刚进萧家时，小姐还和她说过，只需等这一年过去，薛少爷就会上门娶她。后来，薛洋确实进京了，但娶的不是她。
柳河的手拉过花轿的帘子，她轻轻趴上他的背。他轻笑，“兰儿，我终于娶到你了。”
兰儿这个名字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她爹嗜赌，先是将她娘赌了，后来又将她卖给一个爱美色的公子哥。她不愿，村子里的花姐姐就是被这人接走再也没回来。
在她们纠缠时，小姐恰好经过，她没办法，只能抱着她的腿不撒手。
“这小丫头，你要多少银子？”
她爹以为碰上冤大头，连忙大喊，“五十两。”
萧明月身边的护卫轻笑，“你当这瘦不拉几的小丫头是金子做的不成？”
她爹一咬牙，“二十两，那个公子可是出的十五两。”
萧明月看向她，“林叔，这小丫头，我要了。”
林叔点头，扔出五两给刘老汉，“刚刚我们已经听见了，你们说的是一两银子。”
她有些紧张，其实她不觉得自己这么值钱，但她不想再被爹打，也不想日日吃不饱饭。
在她跟在萧明月走时，邻家的柳哥哥追了过来，他红着眼对着她大喊，“我会来接你的，我一定会来接你的。”
他的眼里满是哀求，她回头对着他笑，“柳哥哥，我等你。”
她没真的等他，这些年也有人和她表露好感。但她只觉得很累，一路陪着小姐从王府走向皇宫。王府一开始就危机四伏，平王对小姐的不喜直接摆在了明面上，他后院的莺莺燕燕个个也给小姐使绊子。
因为拆散了萧明珠和平王的美好姻缘，小姐对他二人一直很愧疚。
但那次，她们无意间听见，萧明珠和大夫人的谈话。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她们的谋划，因为太子殿下失踪，唯一的继承人就是平王殿下。但平王殿下并不能平衡那些势力，太后要求，要么娶了丞相或将军家的嫡女做王妃，继承皇位；要么娶萧明珠，以后就当个亲王。
平王殿下选择了后者。但萧明珠母女不愿意，所以给小姐下了药。
小少爷性命在她们手中，小姐不得不被她们胁迫。王府里那些针对她的妾室们渐渐潜伏起来，平王总是在借酒消愁，在月下诉说对萧明珠的衷肠。
他总是能想些奇奇怪怪的理由来惩罚小姐，让她做丫鬟伺候他，在他和别人行房时非要她守门。甚至，甚至，嫌小姐花样不够多，请来青楼里的姑娘夜夜教导。
那段日子，小姐时常望着池塘发呆。
后来小姐从正正经经的官家小姐，变成男人嘴里一举一动皆是风情的尤物。
绿盈隔着盖头看着地上一晃一晃的烛光，她本来对姻缘一事失了兴趣。但柳河独身一人寻了她二十多年，那样深情而又执着的人，她有些期待和他在一起的生活了。
就像小姐说的那样，她其实早在他一眼认出她，笑着兴奋的向她跑来时就动了心。
柳河小心翼翼的掀开盖头，看着脸色绯红的绿盈，他红着眼，“阿盈。”
他知道她不喜欢兰儿那个名字，或者说，不喜欢那段过去。他也很心疼她，今天那一句，他生怕她不满意。
绿盈温柔的看向他，“柳哥哥。”
柳河忽然大声哭了出来，绿盈安慰他半响，最后两人在温情中入了洞房。
萧明月看着月夜，想起小时候的绿盈。她总是怯生生的跟着她，那样胆小的性子，却始终陪着她在王府和皇宫。
被龙晔各种惩罚时，她总会第一时间找来大夫。
宁儿被萧明珠抱走那两年，她总是睡到半夜就惊醒，也是她温声细语哄了她一晚上。
在失去双亲后，好像都是她在保护她。
她让她离开京城是希望她远离这些纷争，过上她想要的生活。
绿盈回头望了眼京城，柳河问她，“要去见见娘娘吗？”
绿盈摇摇头，“我已经和娘娘告别了。”
她希望她看见她幸福的模样，但又不想她看见她太过幸福的模样。
她想去替娘娘看看，这个她一直想去看看的山和水，想去看看殿下付出生命守卫的江山。
那个总是笑着喊她姑姑的少年和那个总是笑着唤她绿盈的小姐，一个牺牲在战场，一个被困在寺庙。
当年那个老道的批命，当真是半点信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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