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叩谢了太后，太后便表露出乏了要歇息的意思。
甄太妃适时将贾母和贾宝玉带出宁寿宫，往寿安宫走去。
路上，甄太妃十分亲昵地摸了贾宝玉的脑袋，颇为感慨，“早年随太上皇出宫去府上一次，那会宝玉才不足周岁，本宫和太上皇想瞧一瞧荣公口中的小孙儿，荣公还不让，气得太上皇要揍他，直说荣公像是要抢他的孙儿，这才让人抱来看了一眼。转眼宝玉都这么大了，这时间过得真快。”
“是了，是有这事。”贾母笑着应道。
甄太妃又接着说，“宝玉这进宫一趟也不容易，可要见见你姐姐。”
贾宝玉眼一亮，就要点头，又想起贾母进宫前的告诫，于是先看了贾母一眼，见贾母神色平常，又看回甄太妃。
“想见姐姐，可以见嘛？”
甄太妃拉着贾宝玉边走边道，“自然是可以的，你姐姐如今是在皇后娘娘宫里当差，本宫派人去跟皇后娘娘说一声，唤她来一趟也无妨。”
说着，就对身边伺候的一小宫女吩咐了一声，让她去皇后的凤祥宫一趟。
皇后的凤祥宫离寿安宫近着，小宫女的脚程也快，等甄太妃带着贾母，贾宝玉到寿安宫时，元春已经在寿安宫门口候着了。
几年不见，祖孙三人乍一碰面都激动得很，只在甄太妃面前还顾及着礼数。
甄太妃看出几人的心不在焉，也好性，只说自己要进去换身衣裳，让三人在外殿稍候着。
寿安宫是诸位太妃的住所，凡无所出的嫔位以上后妃皆住这。
甄太妃原是高位，又颇得太上皇宠，也不过是在寿安宫占了两间房，不好接待客。
因而索性让祖孙三人在外殿候着。
等甄太妃身影远去，贾宝玉就直接上前抱住元春，“姐姐，我好想你！”
“上回中秋，母亲来见，就说了一嘴宝玉长大了，愈发有父亲和大哥的影子，成天就是读书，板正得很，如今瞧着，还是小孩模样。”
元春略抱了一会，就松开了贾宝玉，又对贾母行了一礼，“祖母安。”
贾母拉着元春，细细打量一番，眼眶微湿，“抽条了，人瞧着还精神。”
贾元春抬手抹了抹眼下，将才涌上眼眶的泪水擦去，笑道，“好容易见一次，得高兴些才是。”
贾母连声说是，又让贾宝玉快把眼泪擦了。
元春又问：“家中可都好？”
“都好，都好，家里都还是老样子，你珠大哥这次下场也有些把握，想来到时定有好消息的，宝玉也当选伴读了，一切都好。”
元春低头看着贾宝玉，摸了摸他的脸。
贾宝玉握住元春的手，“姐姐，我当伴读，是不是就可以常见你了？”
“皇子与伴读自有一处住着，不在后宫，常见是不能的。”看着贾宝玉眼中的失望，元春又补充道，“但也比在宫外见一面，来得简单。”
“前些日子说的事，你可有什么想法？”
听到贾母这个问题，元春顿了顿，垂眸道，“这事哪是这么容易成的，娘娘宽厚，我实不愿做旁的，只慢慢谋划罢。”
贾母听了，正要说话，就见甄太妃从外头走进来了。
“这寿安宫里，姐妹们无聊，养了不少猫猫狗狗，不是什么好谈话，絮叨家常的地方。”甄太妃笑着打断了这个话题，又对贾母说，“凡事有本宫在呢，瞧瞧你们，怎的就只顾着说话，连口茶水都不喝。”
贾母听了，也想起这寿安宫里还有旁的太妃太嫔住着，谋划让元春当妃子这事，八字还没一撇，不好叫太多人知道，连忙打住，顺着甄太妃的话说下去。
“许久未见，这话难免多了些。太妃娘娘这一出来，才觉出聊了这么会子功夫了。”
甄太妃闻言，轻笑道，“那国公夫人可是觉着本宫出来的早了？”
“哪里的事，是觉着太妃娘娘来得正好。”贾母回道。
元春也知趣，就要起身离开，“奴婢多谢太妃娘娘体恤，让奴婢与家人说了会话，只皇后娘娘宫中忙着，实不好离太久。”
“你是能干的，一向得皇后眼，既有事要忙，也不好留你，去吧。”
元春对着甄太妃行了礼，又对贾母欠了欠身，便离开了。
贾宝玉巴巴的看着元春走远，下次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一见姐姐，实在难过，却也不敢在甄太妃跟前哭，只好垂着眼眸，抿着唇，压住心中的难过。
“今儿唤你们入宫，倒是突然了。”甄太妃喝了口茶水，话锋一转，又对贾母说，“太上皇诞辰将至，到时便是好时机，你家今年好事可不止一桩。”
“太妃娘娘说得是，只这皇子伴读一向要选拔，怎么今儿倒是定得突然。”
甄太妃目光看向贾宝玉胸前的通灵宝玉，“这倒也是件巧事。”
贾母目光跟着看向贾宝玉，“是因这桩？”
“五皇子出生后便被抱养在太后娘娘跟前，身子骨不差，就是人有些安静，没少让皇上，皇后和太后发愁。前些日子见了一面贾女侍，听着事，倒是闹腾了些，说要去荣国府见一见宝玉。”
甄太妃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有些感慨，“也是奇了，自那以后，五皇子倒是愈发淘，只一点，日日念着要见一见荣国府衔玉而生的小公子。”
这事听着是挺神奇，但贾母本就觉得贾宝玉来历不凡，因而也只当五皇子有这举止，怕是也跟那劳什子神仙有些关系。
“太后娘娘一向疼孙儿，便找皇上开了个先例。也是宝玉争气，皇上知道是荣公的孙子，人也不错，就应了。所以这皇子的两个伴读，倒是在五皇子的强烈要求下，早早的先定下了一个给宝玉。”
贾母听完，也是感慨，“这么说来，倒是宝玉与五皇子有缘的。”
贾宝玉听了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什么有缘无缘的，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还会和一个皇子有缘，记忆里也没说啊。所以这个五皇子，为啥非要见他。
听意思还不是因为通灵宝玉，单纯的就是因为他这个人。
贾宝玉是百思不得其解。
只再不理解，也只有见了五皇子面才能知道原因了。
五皇子是今年六月进上书房读书，他作为伴读肯定不能缺席。
所以本来计划的回金陵科考也别想了。
计划被打乱，多少让贾宝玉有点郁闷。
他这些年读书，被夸着也觉得自己挺厉害的，都做起自己中了案首的美梦。
结果，“啪”地一声，梦碎了。
不用赶着下考场，那功课上也就可以适当的放松一些，贾宝玉只觉得自己的时间一下子松了。
可迎春等人功课忙着，也不能一直陪他玩闹。贾宝玉就开始觉得这日子有些无聊。
这日，贾宝玉起了个大早，正歪在廊下，看着小丫鬟们在院里扫雪。
看着看着，他兴致起来了，回屋取了襻膊，就往雪地去了。
正扫雪的小丫鬟们见状，纷纷要上前阻止。
贾宝玉抬手摆了摆，“你们别过来，我只在廊下坐着玩，不碍事，你们只管做你们的事。”
说完，他走到刚扫到一起的雪堆里直接拿过小丫鬟手中的箩，装了一箩雪，倒在廊下。果真就坐那，也不乱跑。
小丫鬟们见他确实踏实坐在廊下边缘，并没乱跑的意思，这才放心，只让一个小丫鬟去屋里头，不论是见了哪个大丫鬟，说一声就是了。
袭人昨夜当值，下夜后便去休息了，只晴雯正坐在门边，穿得厚实，打着哆嗦指挥小丫鬟们洒扫整理屋子。
今儿天好，她得让小丫鬟们把被褥还有宝玉的一些书都拿出来晒晒。
听到外头的粗使小丫鬟说贾宝玉在那玩雪，连忙跑出来。
一瞧，人只穿着件夹袄，顿时急了，连忙回屋拿了件狐裘出来，走到贾宝玉旁，给他披上。
“这样的天，你倒是好兴致。回头若冻着了，只有你受的。”
贾宝玉任她披好了狐裘，才说道，“这裘披着，也忒厚重。”
晴雯眉一挑，眼风扫来，贾宝玉连忙开口，“但它暖和，我披着它就是了。”
晴雯这才作罢，又问贾宝玉可是要堆雪人。
“只堆雪人，这么些雪哪够的，年节那会雪大得很，哥儿姐儿们都乐呵地堆雪人时，不见你有这兴致。如今雪都快没了，你才想起这茬了。”
贾宝玉摇了摇头，指着廊下已经成型的一个雪团说，“我这是在堆小鸭子。”
晴雯顺着看过去，又对上贾宝玉等候夸奖的眼神，默了良久，“这鸭子，倒是有些别出心裁。”
就是不说，她真看不出来这两一大一小的雪球是只鸭子。
说完，生怕贾宝玉还要追问，她连忙说自己回屋去盯小丫鬟们干活了，又让贾宝玉不要乱跑，也不玩脱了狐裘。
贾宝玉很听话的点头应下了，再次坐回廊下，继续生产鸭子。
他一开始还是坐在那，猫着腰握雪团。
过了一会，约莫是觉得这姿势太累了，又蹲下了。
贾母醒后，鸳鸯等人出来打水，瞧见了贾宝玉蹲那，都好奇的上前一看，随即沉默着捧着东西回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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