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自贾敏回姑苏后，林黛玉就搬到了东北边的院子住，院子不大，胜在清幽。
贾宝玉到的时候，院子安静得很，屋外也没几个人，就雪雁一个小丫头搬了张小凳子坐在廊下，手里拿着枝花条，单手撑着下巴，似乎人有些闷闷不乐。
“雪雁，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宝二爷？”雪雁抬头瞧见是贾宝玉，将手上的花枝直接扔了，一蹦一跳的往屋里去通报，“姑娘，宝二爷来啦！”
“哎……”
贾宝玉站在那，有些无奈。
雪雁这丫头，怎么咋咋呼呼的。好歹回答了他的问题，搭理他一下。
“快请进来吧。”
随着林黛玉的话，雪雁和紫鹃一前一后的打了帘子出来，笑看向贾宝玉。
“二爷快进来吧。”紫鹃轻笑道，“姑娘有请呢。”
“我刚看到雪雁坐那闷闷不乐的，问她也没答我，这是怎么了？”贾宝玉跟着进屋，边问道。
紫鹃回头看了雪雁一眼，捂嘴笑了笑，“让姑娘说了两句，正难受呢。”
“林妹妹多好性的人，怎今儿还说了两句呢。”
这么说着，被紫鹃引至偏屋去，打眼便看到林黛玉正坐那，与一眼生的小丫鬟扒着地瓜皮。
他吸了一口气，笑嘻嘻地凑上前，“真香，妹妹日子过得愈发享受了。”
林黛玉没答话，只将手上拔了一半皮的地瓜往前递了递，“你可吃？”
“吃呢。”贾宝玉接过地瓜，咬了一口，才又道，“方才见茗烟那小子拿了两这个，问他说是林姑娘跟前的小鱼儿给的，我听着这名耳生，又问了说是才到跟前伺候没多久的。”
他说着又看了站到林黛玉身旁的小丫鬟，“瞧着是不错的，只一打眼准瞧着她。”
小姑娘一看就是特招家人疼得，不像是别的丫鬟们那样，这长得一看就特有福气，那脸蛋白圆的。
就是看着年纪不大啊。
能在少爷姑娘们跟前伺候的丫鬟，一般都会选年纪大一两岁的，甚至大三四岁也有，这才能照顾着。
“小鱼儿，多大了？”
那小丫鬟听他问话，往林黛玉身后又挪了挪，回道，“回宝二爷，快六岁了。”
贾宝玉：……
虽然但是，他没有嫌弃的意思，但是六岁……
“妹妹是觉得探春惜春不好玩，那不是还有几个侄儿侄女，何苦非找年纪小的丫鬟在跟前？”
贾宝玉坐下，纳闷的问，“雪雁才来那会，年纪也小，姑母说只当是你玩伴处。现下雪雁七岁了，算是能做事，你马上又找一个，你这是……”
他话音越说越小声，随后在林黛玉扫过来那一眼的注视下闭嘴了。
林黛玉用眼神示意雪雁过来拿上几个地瓜，带着小鱼儿出去。
“下回再为着口吃的与人争执，定不饶，出去玩吧。”
雪雁端起碟子，笑着应下了，手拉手的牵着小鱼儿出去了。
看着两人出去，你挨着我，我挨着你的，可不就是小孩儿性子，贾宝玉觉得自己刚才说得也没错。
只留紫鹃在这伺候，林黛玉才看着默默啃着地瓜的贾宝玉，慢悠悠地道，“小鱼儿虽小，但也能做事，谁又指着她这一时半会非做点什么了，不过是看她讨喜，觉得不错，留在跟前罢了，我这是怎么了，你说说。”
“是是是。”贾宝玉对着林黛玉讨好地笑了笑，“林妹妹说得在理，没觉得怎么了，我也觉得她不错，跟雪雁一般，都一副孩气的模样，瞧着就好玩……”
“……不是，瞧着就讨喜。”看着林黛玉眉眼一流转，似要说什么，贾宝玉连忙纠正了自己的嘴瓢。
林黛玉收回目光，垂眸拿着帕子擦手。
见林黛玉不打算继续说这个，贾宝玉才扬了扬手中的烤地瓜，笑说，“妹妹多了这么一个丫头，也是好事。妹妹平日爱多思，便是让我瞧着就有好几次为着些小事在哭。这多思难免伤神，我听殿下说过一句话，大致是说好吃的是能让人感觉到开怀的，只愿妹妹日后能常开怀。”
林黛玉听得他这话，耳根都红了，直接直起身，隔着小矮几，上手将地瓜往他嘴里怼，“胡说什么呢，我能有什么不开怀的。”
贾宝玉往后仰去，“我不说了，不说了。”
林黛玉这才坐了回去，理了理袖摆，“你来做什么？”
“唉，才去大哥那聊了会，结果被大哥赶出来了。”贾宝玉叹了口气，随即又笑嘻嘻地对林黛玉说，“我没地方去，就来妹妹这，找妹妹逗逗闷，打发打发时间。”
“瞧你说的可怜，却实在是嘴上挂了油瓶的。”林黛玉瞥了他一眼，“哪就没处去了，你若嫌闷，也可去陪二舅母捡捡佛豆。”
贾宝玉顿时整张脸都皱了起来，连连摆手，“快别说这个，我上次回来，太太好一顿说，我想着太太说得对，我自进宫读书后，确实在跟前尽孝少，便陪了两日捡佛豆。”
顿了顿，贾宝玉像是回想起那两日捡佛豆的日子，叹气道，“就这两日，我便确信了我与佛无缘。”
捡佛豆比读书还无趣，关键是王夫人在一旁，他连开小差都不敢。
林黛玉被他这模样逗乐了。
“迎春姐姐隔日便去陪着捡豆子，如今连探春和惜春也爱陪着去捡豆子了，我瞧着倒是比在屋里做绣活好，还能让人静心，很不错。”林黛玉捂着帕子，笑道，“怎么到你嘴里，愣是像上了趟刀山火海似的？”
“你觉得不错，那你可有去陪着太太捡过豆子？”贾宝玉撇了撇嘴，“可别只是瞧着别人捡，觉得不错。”
林黛玉听这话，不乐意了。
她就觉得贾宝玉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说话时不时的就不过脑子。
王夫人是她舅母，自己一个外甥女眼巴巴跑去陪着捡豆子算什么，再说什么叫瞧着别人捡，觉得不错。
自己是这样的人嘛？
林黛玉盯着贾宝玉，拽着手里的帕子，也不说话，就是生闷气。
林黛玉不接话，贾宝玉就觉得有些尴尬了。没话找话的又扯了两句别的，见林黛玉还不搭理自己，才意识到林黛玉是生气了。
可他愣是想不到，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生气了呢。
急得贾宝玉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走了两圈，又看回林黛玉，小心翼翼的问，“今儿天不错，林妹妹可要去花园那玩秋千？”
林黛玉摇了摇头，也不看他。
“那……咱们玩会九连环？”
“咱们都多大了，还玩九连环，难不成你还解不开一个九连环？”
贾宝玉哑然，坐回去表情有些呆愣。
贾宝玉也不说话后，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林黛玉也不是说特别生气那种，这会也消气了但还不太想搭理人，所以便让紫鹃拿了本诗经来，一心二用的边读边看贾宝玉在那发呆。
那带着茫然委屈的小表情，也不知他怎么能做出，不说话也不做什么动作，还能让人看出这样生动的情绪。
贾宝玉倒也没想什么，一开始是在思考怎么哄林黛玉。
再到后面，他想着想着就跑偏了，想到了五皇子某个下午曾经带他和时柏进行了一场十分“深刻”的谈话。
基本上都是五皇子在说，他和时柏在听。
内容太多，又是东拉西扯的，啥都聊。他几乎都是左耳进右耳出，但是这会他突然想到了一点。
要是以后成婚有了娘子，惹人生气了不知道怎么哄，就嘴甜一点，放低姿态，扮扮可怜。
贾宝玉皱着眉想，虽然林黛玉是妹妹，但哄人招数，应该无差别吧。
“二爷，二爷！”
屋外茗烟的大嗓门，打破了屋内的宁静也乱了贾宝玉的思绪。
贾宝玉朝林黛玉叨扰了声，出了屋子，“怎么？”
茗烟三两步走到贾宝玉跟前，低声说，“二爷，我探到消息了。”
贾宝玉带着人往外走了两步，朝窗口看了眼，朦胧着看到林黛玉还坐那，没出来，“都是传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二爷想要打听什么，旁的事倒都是平时都传多了的事，都是丫头婆子嘴碎。”茗烟咽了咽口水，眼中有些害怕，“只有一事，传的……”
“传的什么，说呀，犹犹豫豫的干什么？”贾宝玉皱眉问。
茗烟凑得更近了些，“说的是……爬……爬灰。”
贾宝玉离远了点，颇嫌弃的戳着茗烟的额头，让他离远些，十分不解，“爬灰，谁爬灰玩？”
爬啥灰，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算什么传言，也值得你这样的作态。还有别的严重点，传出去会被直接打杀那种的没？”
茗烟傻眼了，“……二爷，这传言还不严重啊？”
“爬灰是什么，很严重？”贾宝玉皱着眉。
茗烟沉默了片刻，确定了他家宝二爷是压根没懂爬灰是什么意思，于是对贾宝玉告了罪，小声凑近，给他解释了一番。
贾宝玉的神情随着茗烟的话变幻莫测，最后定格在了震惊和恶心上。
贾珍和秦可卿……
这传言如果不是真的，那隔壁府传出这些话的人就该乱棍打死。
但如果是真的……他怕被乱棍打死的是贾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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