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贵妃被休了？

齐璟琰在黑暗中想，果然还是被长箭封喉的死法，最为果决。

        他被困在火场里，周围都是浓浓火焰，不断向他涌来的黑烟包围上去，死亡面前，再清纯的皮囊也不过一截黑炭。

        他被浓烟熏的睁不开眼睛，闭着眼睛还在想，季湘云嫁给他，挺倒霉的，被箭扎死也就算了，还要受烈火焚身之苦，她一定后悔入宫。难怪她脾气这么坏，若她日后还要生气，再让让她也无妨。可他们真的还有以后吗？

        喉咙里一阵瘙痒，起初还能忍受，接着忍不住大咳起来，齐璟琰便在这阵咳嗽声中，缓缓睁开眼睛。

        入目一片亮光，他正坐在御书房内，面前摆着一摞比人还高的奏折。

        他坐在龙椅上愣了一瞬，看看身上穿的金丝绣龙常服，面前的紫檀书案触手温凉，哪还有方才鼻息间的焦糊味道。他这是，又复活了？

        怔忪间，门外传来一阵吵闹。还未等他反应，门外的人已推开内侍阻拦闯了进来。来人一身红衣猎猎，凤眸晶亮，嘴角噙着一丝微笑，趾高气昂道：“本宫既到此，万没有回去的道理。”

        门口的小太监为难地看向圣上，若是往常，齐璟琰必要指桑骂槐，明着敲打内监，实则暗骂贵妃行为不得体。

        哪知今日，圣上与贵妃对视一眼，两人皆露出微笑。圣上的嘴角都快裂到耳朵根儿了，看着贵妃却对内侍道：“你们退下吧，朕与贵妃说说话。”

        真是青天白日见了鬼，不明所以的小内侍领命出去，心道重华宫真是恩宠如日中天，御书房乃朝政重地，贵妃说闯就闯，圣上不仅没有责怪，还笑得这么开心。看来，这重华宫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等殿内安静下来，季湘云紧走几步，上前说道：“你没事吧？”

        齐璟琰低笑：“朕是真龙天子，遇事逢凶化吉，能出什么事？”

        他面有得色，听得季湘云心口窝火，不由出声怼他：“敢问这位真龙，如今可知年月？”

        齐璟琰愣了，每回醒来都是夜间，怎么今日是个阳光正好的白日，意识到不对劲，他倏地站起来，准备去外间问一下时辰。

        一盏茶之后，小皇帝脸色铁青回来，正看见贵妃坐在茶椅上，悠哉悠哉的品茶。

        齐璟琰颓丧道：“现在是三月初八，午时。”

        季贵妃半垂着眼眸，一下下掀动茶盖，感受期间热气晕染眉眼，低头看着茶梗在杯中上下浮动，对小皇帝的话置若旁闻。

        齐璟琰垂头丧气地坐到她身边，哑声道：“而且除了咱们，火场里的其他人也在现实生活中消逝了。”

        季贵妃手指微动，耳边听到齐璟琰絮絮叨叨：“阿瑶、母后、珍贵嫔、……”

        小皇帝说不下去了，身边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在火场中死去。等再复活，她们却不再存在于这个世界，她们被时间遗忘，只有无限复活的人，才会记得死去的人，那么这到底是在惩罚谁？

        “湘云，或许在下一次的死亡中，我们也不会回来了。”

        小皇帝声音低沉，整个人沉浸在绝望中，他们拼尽全力寻找答案，为什么没有破除三月初九的诅咒，反而又倒退到三月初八。

        “齐璟琰，你知道最后我是怎么死的吗？”

        季贵妃的声音很轻，她放下茶碗，长甲刮蹭在书案上，发出轻微的撕拉声。

        她侧头，对小皇帝道：“被人拖进火场的时候，我还在不断想办法逃生。在战场上，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已经丧失了想要活命的斗志。”

        听到贵妃的话，小皇帝抬头，轻声问道：“你就这么不怕死？”

        “怕。我更怕不知道原因就死。”季湘云蹙着眉，继续道：“既然咱们又回来了，说明还有长箭之事没有解决，或许找到射箭之人，就能破除这个诅咒吧。”

        她高扬着眉，眼中意气风发，“圣上若是害怕，只管待在殿中，臣妾一人去找即可。”

        呸，这话挤兑谁呢！

        齐璟琰一阵牙酸，面前的贵妃已然离去，他忙拔步追上前，拉住贵妃的袖子：“咳咳，朕是你夫君，自然要与你共进退。”

        季湘云嘴角隐上一抹笑容，两人相携朝门外走去。

        路上，小皇帝与她分析着：“你看，每回死一个人，时间往前退两个时辰，张荣升死后，我们回到了三月初八亥时，如今又死了四个人，往前退了四个时辰，所以也并不是按照死的人数往前倒退时间。”

        季湘云咬着指甲思考小皇帝的话，如果前提是对的，死去一个人倒退两个时辰，那么是不是加上限定条件，只有死去的是凶手，时间才会倒退两个时辰。

        她将心中想法讲给小皇帝听，齐璟琰顺着她的想法思索，那么他们回来的原因，就是并没有把所有的凶手找全。

        想到此处，小皇帝叹了口气，“想杀朕的人这么多，这要找到猴年马月。”

        季贵妃白他一眼，调侃道：“你也知道想杀你的人多，可见亏心事做得多了，半路撞鬼也就习惯了。”

        季湘云补刀技术堪佳，小皇帝人被杀麻了，对她的调侃不放心上，“算了，咱们还是查查这把长箭的来历吧。”

        宫中藏有武器的地方，分别是侍卫处、禁卫军、护城军。侍卫处有首领太监掌管，近卫军由齐璟琰的亲弟弟齐璟旸掌管，而护城军则是由季湘云的父亲，季骁掌管。

        那把飞来横箭，大抵出自这三个地方。首领太监只听小皇帝一人命令，自然不会杀掉主子；齐璟旸与他自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又对皇位没有兴趣，说起来也不会杀他；只剩一个护城军。

        况且那把箭后面刻着季字，桩桩件件都指向季家，让人不由多思。

        虽是这么想，小皇帝还是带着季湘云一同前去这些地方查看，溜了两圈，侍卫营和禁卫军都在宫内有驻扎场所，检查起来并不困难。

        从宫内驻扎营出来，两人手里都握着一柄长箭，分别取自侍卫营和禁卫军，单凭外表看并没有什么不同，与那只飞来横箭相比，只是略轻些。

        走在狭长的宫道上，季湘云沉默片刻，皱眉道：“既然没找到，咱们去护城军驻扎地看看吧。”

        小皇帝沉吟片刻，瞥一眼贵妃神色还算平和，忍不住出言解释：“朕并不是怀疑你们季家，你…莫要多心。”

        嘴上说着不怀疑，其实也不止一次了。季湘云淡然一笑，对他的话未做回应。

        这一反应倒是让齐璟琰急了，他停住脚步，上前握住季湘云的手，焦急道：“湘云，你别不信我。”

        “若刀架颈侧，臣妾也要追查到底，圣上怀疑不怀疑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查明真相。”

        季湘云甩开他伸过来的手，自顾向前走去。

        密密麻麻的痛感在心头蔓延，简直比刀割还让他难受。齐璟琰恨不能剖出心肝，让季湘云相信，他说的是真心话。

        他以前对季湘云不好，可他想弥补她，弥补季家。不断的死亡让他看出，眼前的女子有情有义，绝不是表面的粗鲁无礼，她有一颗真心，而后宫中最缺乏的就是一颗真心。

        齐璟琰站在原处懊恼，不远处，季贵妃回头，冲他喊道：“还去不去宫外驻扎营了？”

        乔装一番，两人驾着马车偷偷溜出宫。到了驻扎营正好碰到季老将军在巡视军队。

        他们出来时换了身普通衣衫，营外的卫兵并不认识，粗着嗓子驱赶马车。季湘云从车内钻出来，兜帽一掀，露出一张明艳的脸。

        门口的守卫立刻端正身姿，恭敬叫道：“季教头。”

        喊完他就后悔，消瘦的方块脸一阵发红，季教头不是三年前入宫做了贵妃，怎地还能出宫？

        方块脸暗自揣度，莫非季教头也像村口王二家媳妇，被丈夫休弃了？

        他扫了眼季教头身边一白面男子，面上无须，文弱秀气，怕不是宫内的太监近侍。

        方块脸客气对齐璟琰点头，凑近几步安慰季湘云：“教头，被休不是啥坏事儿，还回来做俺们教头吧，新征的崽子们快管不住了。”

        季湘云憋笑，扫了眼脸憋成猪肝色的小皇帝，闷声道：“没老子在，你们不行吧？”

        “那必须的！”

        季湘云粗话一出，方块儿脸一瞬觉得季教头又回到他们身边，身子一拧挤开旁边的齐璟琰，粗声道：“季姐，俺跟你说，这群小崽子不打不行。”

        他边说边扯着季湘云朝营内走去，两人说得热火朝天，将小皇帝一人落在后面。

        齐璟琰在后面怒火中烧，没人给他行礼就算了，那个方块脸还扒拉他。小皇帝咬着牙在心中记了一笔，等待会儿身份戳穿，吓不死他。

        还说季湘云是被休的，瞧把他们这些人高兴的，齐璟琰内心危机加重，恨不能找个麻袋把季湘云包起来，才不让别人看到。

        季贵妃与方块脸小兵说笑间迎头碰上季将军，季骁见到女儿脸色大变，颤声问道：“云儿，你这是被休了？”

        季湘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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