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录取？”
纪许诧异。
志愿填报，好像不到十分钟前才刚刚截止？
“是的，您已经被录取了。”
”等等，我从来没有听过蓬莱学院，你们是学校是在哪个地方。上一届高三升学率是多少？一本率是多少？”
纪许一连串的问题问了出去，对面接听的招生办人员都被吓住了。
顿了顿，才详细介绍道——
“本校始建于1898年，是一所百年老校，学校位于海东市蓬莱岛上，是一所全寄宿制公里高中。去年我校的升学率为9733，一本率高达9345。”
“本校是省级文明单位，也是省内重点示范中学，还获得了青北两校‘领军计划’的推荐资格。”
“我校学子更是蜚声国际，去年我校学生还在国际竞赛上斩获金奖……”
“那你们为什么还要靠着植种病毒来招揽学生？”纪许打断对面的自吹自擂。
那边卡壳了一下，连忙解释道：“我校面对特殊学生有特殊招生渠道，和全国三十五省市自治区教育局通力合作，是通过合法合规的途径招收学生的。请勿造谣信谣。”
特殊学生。
她哪里特殊？
十六岁的纪许或许会因为这通电话兴奋不已，以为这是迟来的猫头鹰，以为自己是世界的主角，终于等来了自己的故事剧情。
二十六岁的纪许，哪怕是经历了重生这样的事情，也很难再去做这样漫无边际的梦。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问：“你们在洛城今年招生计划是几人？”
“一人。”
校方如实回答。
纪许追问：“那全国范围内呢？”
“今年我校面向全国三十五个省市自治区共招生一百二十余人。新生数量始创新高。”
听筒那边播报新闻一样地说道。
“那么——”
纪许还在穷追不舍。
听筒对面却不想要继续做问答题了。
不等纪许再问出什么问题，对面就已经自顾自地说道：“本校已经和铁路部门达成合作，登录官网即可选择学院专列登车时间，请于今日晚八点前完成填报，否则将视为自行前往。”
“感谢您的理解。”
“嘟嘟——”两声。
对面挂断电话了。
她握着手机站在那儿，挑眉轻笑。
学院提供订购车票离开这座城市？
纪许的眼底像是点燃了一簇火苗。
这可真是巧他妈给巧开门儿，巧到家了。
海东市，那可是她后来打拼了七年多的大本营。
去海东市的车票，就是她坑了纪远望四百三十八块钱的原因。
怎么看这件事情怎么诡异。
她急匆匆转回那家网吧。
刘晓丽很惊讶纪许居然又回来了。
但是听说她已经收到了志愿学校的录取信息，需要进一步完成信息填报，刘晓丽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担忧。
“妹妹啊，我不是别的意思哈。就是现在诈骗的人挺多的，你多留个心眼。”
纪许怔忪在了原地，她抿了抿唇。
“谢谢，我知道的。”
纪许打开了度娘。
键入“蓬莱学院”的名字。
经历过国家反诈中心知识普及的纪许心里面多少有自己的猜测。
然而无论在网上怎么搜索，甚至是各个官方机构上，都能够清晰地搜索到对应的信息，甚至还有那么一两个明星大v是毕业于蓬莱学院的。
官方的履历看上去无比严丝合缝。
现在骗子的能力都这么高了吗？
纪许心里浮起一丝怀疑。
蓬莱学院官网的登录界面毫无设计可言，只有两个输入框和一个登录按钮。
纪许登录之后立马跳转到了火车票订购界面。
车票时间横跨七月八月，几乎每天都有三到四趟列车通往学院所在的海东市。
而最早一班，是今晚九点。
纪许思考了几分钟，鼠标在前面的确认框里点了一下。
弹窗提示跳了出来。
“今晚九点，洛城北站k9081次列车，始发站：清宁城站，终点站：海东南站，介时将会有我校校务人员于海东南站对接。”
“接受√我还需要再思考一下”
她没有丝毫犹豫地点击了接受。
手机很快收到了铁路部门的信息。
她松了口气。
这个学校如同承诺地，为她订购了免费的车票。
不管对方到底是真是假，是不是骗子，她至少都有了一个去向。
在纪建国察觉之前，离开那个吃人的地方。
当然，纪许吃过亏，肯定是不会把自己的命运交由一无所知的蓬莱学院决定的。
她拍了拍自己的书包。
是时候回一趟纪家了。
独栋的别墅静静伫立在花园簇拥之中，锦簇的绣球花正值时令，开得茂盛，一团团的点缀着色彩。
她推开铁艺雕花的大门，回到这幢小楼里。
入户花园被纪建国布置了一尊神龛，神像站在一张红纸上。
仿佛圣母像一样悲天悯人的女神低眉敛目看着怀中的孩子。
神明。
这东西要是真的存在的话，还庇护着纪建国这种人的话，她宁愿不去相信。
客厅里空无一人。
往常这个时间，纪许应该已经在厨房忙得团团转，备好菜等着江燕妮和纪建国回来，再叫下来纪远望吃饭。
不过纪远望现在大概还在某个诊所的病床上杀猪般哀嚎呢。
纪许飞快地运转头脑。
纪建国和江燕妮显而易见都还没有回来。
纪远望还没有回来。
不过，纪许对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了解颇深。
那家伙这个年纪就是一个典型的纨绔子弟，整天在外面挥霍，恐怕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被小混混一伙人给盯上。
那群人是被纪远望引诱过来害她的，结果钱没骗到还被痛揍一顿。
哦，自己身上的钱还被纪许给洗劫一空了。
他们肯定是不会放过纪远望的。
纪许有充足的时间作案。
呸，什么叫作案啊。
她这是在替天行道，找回应该属于自己的那份东西。
纪许听得到自己的心脏砰砰跳动。
纪许朝着自己住着的阁楼去的脚尖转了一个方向，她转动插在门闩上的钥匙，蹑手蹑脚地走进了纪建国和江燕妮的卧室。
寂静的月光从落地窗洒了进来。
通体黑色的保险柜静静地放在衣帽间的中间层。
纪许察觉到自己手心出的汗，她握紧了十指，从兜里掏出早已经备好的手套戴上，转动了保险柜上面的密码锁。
“7……5……9……”
“咔哒。”
保险柜的门被打开了。
纪许吐出了一口浊气。
她拿着纪远望给的密码打开过上辈子的保险箱，只是按照现在的时间算，那都是一年多以后的事情了。
纪建国要是勤快点能早改了七八百回密码了。
万幸纪建国没有改过。
她知道自己的证件就被压在保险柜的最下面。
和当年她看到的。
位置始终没有变过。
放在一起的，是她亲生母亲苏静和纪建国的结婚证，还有她的出生证和一些杂七杂八写着苏静名字的证件。
还有一张写着她名字的房产证。
她眼皮跳动了一下。
出乎意料的，居住在阁楼的在这个别墅里活得像个保姆的她，居然是这个别墅真正的拥有者。
而这些东西，纪远望根本没有和她提起来过。
纪许摸黑把这些东西翻了出来。
她心里知道纪、江二人不会来得及回来，却还是竖着耳朵警惕地听着外头的动静。
脑子里又确认了一道。
现在才八点出头，纪建国的公司总部今年搬到了新建的开发区，今天又是周五，他惯例要出去和公司的高管们应酬，回来差不多要九点半。
江燕妮肯定在小区的业主中心和贵妇团打麻将，不到纪建国回来是不会回家的。
纪远望……今天她完全不用把他算上。
她很安全。
纪许唰地合上抽屉，抱着这些证件小跑着进了自己房间。
她的房间是三楼的阁楼，刚好够放下一张折叠床。床上叠着被子和她寥寥无几的衣服，床底下塞着两个尼龙袋子，装的是她的被子
她所有的生存空间只不过是这一张床板的大小。
皎皎月光浮动从屋顶的窗户投下来，浮动在被衾上。
她啪地摁开了房间的灯。
裸露在外的电线牵连着房间中央的那盏昏黄灯泡，人造的光源覆盖了窗外的月光，照亮着狭小局促的房间。
纪许拉开了衣柜。
衣柜里空荡荡的，码着几件t恤和裤子，唯一的一条长裙格格不入的悬在最旁边，哪怕只是透进来的一束光线，也让它流光溢彩。
那是江燕妮淘汰下来的衣服。
她高估了自己养尊处优之后的体型，于是施舍给了纪许。
纪许把自己除了校服以外为数不多的几套换洗衣服塞进了书包里，连同那条昂贵的礼服。
她把几本空白的本子，几件文具，从保险柜里搜刮出来证件和从纪远望那里搜刮来地几百块钱仔细放进书包里，刚刚够塞下。
八点三十七。
她得赶紧走了。
纪许单肩挎着书包，关上门，下了楼。
路过门厅的时候，纪许抬手，不经意地就把从纪远望包里顺出来的黑卡物归原主。
抬头的一瞬间，她又看到了那尊神像。
一个念头在她脑海里闪过。
她伸出手，将神像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那悲天悯人的神碎成了一块块瓷片。
折射着窗外的月光皎皎。
她吐出一口浊气。
心情前所未有地轻松。
外间的空气还残余着夏日的暑热。
她哼着小调把背包丢过栅栏，避开花园门口的监控，抄着手走出了纪家。
锦绣庄园的空气前所未有地清新。
她终于彻底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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