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虐恋

陆松生完成画作，便一路小跑过去，想要交给这位让他一见倾心的姑娘。

        这时，坐于岩石之上的北柠见他要过来，立马钻入水中消失不见。东海鲛人族历来便有规定，绝对不得与岸上其它种族有任何往来，身为公主的她，更是深知这个规矩，一直以来也谨遵这法则。

        陆松生一看北柠消失不见，立马着急了，更是一个劲的往海边追去。

        陆松生快速跑到海岸，却已不见北柠踪迹。海水过膝，衣衫尽湿也不觉寒冷，只是心中苦涩。

        然而陆松生并没有放弃追逐北柠，这天之后，陆松生每天都待在岸边等待，等待北柠的再一次出现。

        但是事与愿违，即便他在海岸待了将近半旬时光，仍旧没有看到北柠的身影，期间在海边陆陆续续看到过不少鲛人，只是没有一个是他心中一直期盼的她。

        其实，这半个月，北柠也一直在海中看着岸边的这位男子，只是没有上岸。

        每每看着这位书生装束，一脸期盼赤诚的望着海面的人族男子，北柠从一开始的有些好笑，到后面心中不断恍惚。这张清秀单纯的面庞，就这样慢慢刻在她的心里。

        皇天不负有心人，半旬过去，陆松生终于等来了那位他梦寐以求想要见面的女子。

        这是一个黄昏，夕阳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水光潋滟，清风拂面海波微漾。陆松生坐在一个海岸边的岩石上昏昏欲睡，手中还抱着那幅半月前便绘好的人像画。

        在远处，北柠在海水中看着坐于岩石上的男子，在族中规矩与心中期愿之间，她还是选择了后者。

        只见她慢慢浮出水面，白皙的皮肤在这夕阳对照耀下格外惊艳，而陆松生，在迷糊的视线中蓦然睁眼。那个他千呼万唤的身影，终于再次出现在他身前。

        陆松生赶紧起身，朝远方大海喊道，“姑娘，在下陆松生，半旬前云游到此处见过姑娘一次，只觉的姑娘样貌宛如天仙，便作画一幅想赠与你。姑娘放心，小生并无恶意，绝不会伤害于你！”

        北柠看着岸边焦急的陆松生，只见他身体一直往前探，头仰的老高老高，感觉有些滑稽，在那捂嘴轻笑。

        夕阳之下，望着海面的这个灵动身影，陆松生在岸边傻笑，为其沉沦。

        北柠再次潜入海中，下一刻，在陆松生所在的岩石前，从海水中高高跃起，落于岩石之上。

        这时，北柠的鱼尾已经褪去，身上披着一身浅蓝连衣裙，纤细白皙的手臂，让陆松生看着有些迷糊。

        看着眼前这个一脸痴迷望着自己的呆子，北柠红着脸碎了碎嘴，然后伸出右手，昂着头看向陆松生。

        陆松生这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的掏出抱着怀中半旬有余的画卷。北柠看着他手忙脚乱的动作，实在有趣。

        陆松生小心翼翼的递给她，支支吾吾道，“若有冒犯，还请姑娘见谅。”

        北柠接过画，打开一看，发出了清铃般的笑声。陆松生心中疑惑，但是看着眼前这位满脸笑意的女子，也跟着傻笑起来。

        北柠一脸无奈的看着他，说道，“你自己看看。”

        陆松生收回画卷，打开一看，原来这幅画早已经褶皱不堪，这半旬以来一直被陆松生保护的，简直比他自己的命还珍贵。没曾想弄巧成拙，反倒是将画弄毁了。

        陆松生满脸懊恼，拿着画卷不知所措。北柠抿嘴轻笑，随后道，“陆松生？”

        陆松生愣了一下，随后一脸开心赶紧回道，“在下陆松生，望舒城人士，见过姑娘。”

        北柠点了点头，说道，“我叫北柠。”

        陆松生傻呵呵道，“柠，长青翠绿，温柔生长。北柠，心向与北，畏之于寒。希望你不要偏执向前，知难而退方为正道。好名字，好名字。”

        北柠一脸自豪，说道，“你这人长得斯斯文文的，倒确实还有些见识。”

        陆松生摸了摸后脑勺，憨笑道，“刚刚那幅画，实在是不好意思。为表歉意，小生愿为姑娘再画一幅，保证姑娘满意。”

        北柠问道，“你画画很好？”

        陆松生回道，“小生不才，自幼喜欢绘画，到如今已作画不下千幅，自知有些手法，愿为姑娘临摹一二。”

        北柠点了点头，说道，“你最好能把我画好，若不好看，本公……小姐可就走了。”

        陆松生轻作一揖，随后拿出行囊，一顿翻找，开始为其绘制。一边绘画，北柠与陆松生也开始聊了起来。

        常年深居大海的她，对大陆充满了向往。而游历东海的陆松生，见过太多山川景色，遇到过许多珍奇异事，他身上经历的一切，满足了北柠的所有幻想。

        自那日起北柠便不顾禁令，每日都来这海岸与陆松生相会。而陆松生同样如此，无论刮风下雨任何天气，他都雷打不动准时站在岸边等待。就这样，两人感情迅速升温，且都知晓对方心意。

        然而，人鱼相恋，终究迎来了阻碍。

        这位鲛人公主与人族相恋一事终于还是被她父亲海皇得知，海皇震怒。这一事事关一族声誉，若是鲛人族公主尚且如此，那族中法度将形同虚设。遂下令将北柠关押于沁澜神宫，若她心中仍未放下陆松生，将永世不得出宫。

        自那以后的几个月，北柠再也无法前往海岸，而陆松生，依旧每天在海岸上等待，日复一日。

        沁澜神宫内，北柠日日以泪洗面，只求再见陆松生一面。这时，年幼的鲛人世子息影不忍见到姐姐日日夜夜受那哭诉断肠之苦，便私下将北柠从沁澜神宫放出。

        临行前，北柠深深的看着自己的这位弟弟，紧紧相拥，说道，“影儿，姐姐找到了愿意用这一辈子去珍惜和守护之人，奈何世间不容族中不允，今日一别，姐姐恐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年幼的息影痛苦起来，他只是不想在看到北柠受苦，却又舍不得北柠离开。息影憨憨的问道，“姐姐，见到他，你就会幸福，是吗？”

        北柠点了点头，息影坚定道，“既然如此，姐姐便去吧，无论天涯海角，无论这世间种族关系如何艰难，只要姐姐幸福，这一切便都不重要了。”

        相拥之后，北柠转身离开沁澜神宫，离开了这座她从小到大一直生活的家，义无反顾。

        有情人终成眷属。在几个月后的这一天，海岸上痴痴等待的陆松生终于见到了那位日夜思念的女子。

        见到北柠的那一刻，他心中的那丝苦闷和不解全部都烟消云散了。

        看到北柠那通红的眼睛和那消瘦的脸庞，陆松生颤颤巍巍的将北柠拉入怀中，说道，“你受苦了，是我无能，是我没用，连自己心爱之人都保护不了，都怪我！”

        看到几个月里苦苦等待自己的男子，被他拉入怀中的那一刻，她觉得她所受的一切苦难都不重要了，与他相拥一起，便是这世间最幸福的事。

        北柠将事情的经过全部都告诉了陆松生，包括关于自己是鲛人公主之事。陆松生听完，问道，“为了我，离了家族，值得吗？”

        北柠微笑道，“值得。”

        自那以后，陆松生利用家族关系打通了整条湄江，带着北柠一路沿江往上。他发誓，要带北柠一起，领略这世间所有美好，不在让她受一点委屈。也是那时起，一向不善武道的陆松生开始持剑，唯愿保护自己心爱之人。

        随后，陆松生撤去家族派来身边照顾的所有扈从，甚至让家人都无法找到自己，只想陪着北柠一起远走天涯。他们一路乘江而上，陆松生站在竹筏之中，北柠则绕着竹筏在水中欢腾。

        这段时光，他们便是这世间真正的神仙眷侣。

        然而，世事难料，这对人鱼爱恋，兴许是违背天道，上天再一次跟他们开个玩笑。在他们浪迹天涯之时，玄极大陆，爆发圣战。

        这一切从北域开始，并快速波及到了东海，人主道灵派拓拔问天前来围剿鲛人一族，就在人族大举进犯东海之际，想要回归东海帮助同族的北柠，最终被人族发现。

        陆松生在这段时间苦练武道，加上有北柠的帮助，进步飞速，为保护北柠回归东海，陆松生拼尽最后一丝气力，将北柠送回媚江之中，自己却不幸被人族活捉。

        回到东海的北柠，并没有被族人软禁。在她逃离东海那一刻，海皇便下令这位鲛人公主从族中除名，从此再无北柠公主。

        只是她放心不下东海担心父皇历经艰辛返回这里，结果她早已经料到，只是不曾想陆松生受自己牵连被捕入狱。

        北柠跪在沁澜神宫外苦苦哀求海皇出兵救出陆松生，然而一个人族子弟，又恰逢这人鱼两族交战，身为海皇又怎能出兵冒险去就一个人族。

        北柠哭求两天两夜无果，最后被息影带走。

        养好身体之后，北柠不忍陆松生一人留在人族受苦，她也不想再牵连族人，便决定一人前去营救。

        这一次，息影依旧没有拦她。

        因为北柠曾亲口对他说过，“陆松生若身死，我也不会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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