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兄弟

　　如果有一天，师父跪在我面前，求着我收他为徒，我该怎么办？
　　别人怎么样黎桐不知，反正此刻她很懵。
　　懵了之后，她又有点慌。
　　俗话说，大逆不道，当遭天打雷劈！
　　前两天险些被滚滚天雷劈死的经历还历历在目……
　　仿佛为了证实她的想法一般，霎时间，“轰隆”一声，竟当真有一道天雷炸响！
　　黎桐惊得膝盖一软，险些给他跪下……
　　“不收，你给我起来！”
　　黎桐赶忙去薅他，同时手中还撑开了一把红色的避雷伞！
　　“我是诚心拜师的，你就收了我吧！”褚子墨被黎桐一把薅起，苦苦哀求。
　　“你想都不要想！”黎桐无情拒绝。
　　“为何呀？”褚子墨黑黝黝的眼睛噙着水汪汪的泪，“你的五海符纸可以轻易做到我想做却做不好的事情，我也想要像你一样为这个世界上的劳苦大众尽点心力。”
　　那双清澈水润的眼睛里有着善良无私的执念，有着世间最明亮的光辉。
　　黎桐语气软了些。
　　“你想学什么我可以教你。”
　　眼见褚子墨又狗皮膏药似的贴上来，黎桐赶紧把他推开，“收徒，免谈！”
　　一众人惊得眼珠子快掉下来……
　　神女这么好说话？只要死缠烂打就行？
　　仿佛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呀……
　　有人见状立刻就想效仿，奈何步子还没迈出去，就仿佛被神女洞察了心思。
　　“世上只有一个褚子墨。”
　　黎桐眼神凌厉地扫过众人，冷飕飕的神情令那些想要借机攀附的瞬间息了心思。
　　趁着黎桐被褚子墨纠缠的功夫，褚子磊早已眼神示意自己的手下。此时，他已悄悄挤入人群，正待伺机而逃。
　　眼见众人被黎桐收徒之事吸引，他顺利挤出人群，正欲携手下开溜，正在这时，一张卷轴自天而降，精准无误地砸上了他的脑袋。
　　而后，金色的藤蔓迅速自地面钻出将他缠绕，同时金色的笼子拔地而起，将他罩在其中！
　　“不打声招呼就想走？”
　　黎桐带着褚子墨自人群中走出。她指着“鸟笼”对褚子墨道：“现在他动不了了，你想怎么报仇都可以。”
　　褚子墨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走到褚子磊面前，好奇地打量着他。
　　“快放开小爷！”
　　褚子磊在缚龙阵中挣扎大叫，灵力的流失却愈发迅速。
　　“褚子磊。”
　　“要打要骂赶紧的，小爷要回家！”褚子磊梗着脖子不屑。
　　“你是我弟弟？”
　　褚子墨弯腰打量他，发现他的眉眼间还是与自己有那么点相似的。
　　“你……你记得我了？”
　　褚子磊满眼惊喜，执着多年的夙愿就这么达成，他有些不敢相信。
　　“不难猜。”
　　褚子磊眼神变得失落黯淡。
　　“其实你想让我记住你，不需要这么复杂。”
　　褚子磊眼睛又亮了起来。
　　“只要叫我声‘哥哥’就好。”
　　褚子磊错愕。
　　“就……就这么简单？”
　　褚子墨点点头。
　　“哥……凭什么！你哪里有哥哥的样子了！我才不要叫你哥哥！”褚子磊气急败坏。
　　好险好险，差点就被他带着走了！
　　“那等我有哥哥的样子了，你再叫我‘哥哥‘好不好？”褚子墨温柔地抚摸着褚子磊的头，含笑道。
　　这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幼年时期，扶起失足跌倒的他、温柔安慰的哥哥。
　　那个不记得父亲，不记得很多事，却始终记得他的哥哥。
　　鬼使神差地，褚子磊竟乖乖地点了头。
　　“师父……”接收到黎桐想揍人的眼神，褚子墨讪笑，及时改口，“姐姐，让他走吧。”
　　直到上了马车，褚子磊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小脸涨得通红，身子探出车外对褚子墨大吼。
　　“褚子墨，我才不会叫你哥哥，你死了这条心吧！”
　　褚子墨笑呵呵地跟他挥手。
　　送走了褚子磊，褚子墨又变成那幅哈巴狗的模样，拉着黎桐就往自己家走出，黏着黎桐问东问西。
　　经过院子里的那些半吊子发明时，黎桐毫不留情地指出那些东西的弊端以及改进方案，听得褚子墨醍醐灌顶，拍手称赞，立刻就去取了工具来当场进行改造。
　　那痴迷的模样，和当年的白五海如出一辙。
　　村长看着沉醉在器械中浑然忘我的褚子墨，眼眶微热。
　　“能得神女大人看顾，是小墨的福气。”
　　他转身面对黎桐，郑重地鞠了一躬。
　　“小墨他……以后就拜托您了。”
　　黎桐忙扶起村长，“他与我师门有极深的渊源，护他本就理所应当。是我该向村长道谢，多谢您的救命及养育之恩。”
　　村长离开后，黎桐把褚子墨单独叫进屋子里。
　　“姐姐，你找我？”
　　黎桐点点头，唤出了白五海的亡魂。
　　面无表情的半透明白衣儒雅青年突然出现在褚子墨面前。
　　“这个人，有种好熟悉的感觉。”褚子墨愣愣地看着白五海的残魂。
　　仿佛本能一般，白五海走向褚子墨，弯腰拥抱他。
　　却没有融合。
　　“为什么没有融合？”黎桐心中大为不解。
　　这时，系统的声音突然响起。
　　「褚子墨的灵魂上有死气，阻止了残魂的融合。」
　　“死气？”
　　「这个世上有圣光系这种代表生的力量，其实还有种代表死的力量，就是死气。死气不除，他的灵魂就无法融合。」
　　“死气如何祛除？”
　　「我查到的资料中，只简单地提到了死气。更深层的信息，还需等我升到4级，拥有更高级的权限才行。宿主不必担心，按照目前的信仰值增长速度，最快明天就能升级了！」
　　黎桐点点头，看了眼还本能地抱住褚子墨不放的白五海，以及正在好奇地想要触摸白五海却总是从他身体穿过的褚子墨，不由扶额，收回了白五海。
　　“刚刚的就是五海符纸的发明者，我派祖师，白五海。白木人、劈柴桩子那些，曾经都是他的发明。你们……”黎桐顿了一下，才道：“很有默契。”
　　这么复杂的事情，还是先不要告诉他了。反正一觉醒来，他也是什么都不记得。
　　“你的病不用担心，我大致知道是什么原因，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会治好你。”
　　褚子墨双眸微怔，难得地沉默了许久。
　　他虽不记得很多事，但多少还有些印象，因为这一身怪症，曾经被人避如蛇蝎。村子里的大家都很良善，不曾将他看做异类，但在村子外的世界里，他大抵还是个怪胎。
　　他不愿意离开村子，但也清楚，如果要跟着黎桐学本事，离开村子是必须的。
　　他心底多少是有些害怕的。
　　但黎桐的这番话，却给了他希望和勇气。
　　良久，他“嗯”了一声，带着哽咽。
　　翌日一早，告别了村长和村民后，褚子墨最后看了眼自己生活了五年的破落土屋，与黎桐一起上了马车，离开了黑岳村。
　　空荡荡的土屋里，刻了字的墙面上多了第三行字。
　　“弟弟，褚子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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