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投效之意
听到宋翎羽要与赵王的侍卫比斗，宋浮白微微皱眉。
大哥今日代表平湖水寨而来，和赵王手下比斗难免失了身份。想到此处，他站出来道：“妧首领既有属下代劳，那便由我替大哥出战。”
宋翎羽有些惊讶，但是稍加思索他便明白，二弟此举是为自己解围。千酒的武功如何，他心知肚明，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刘濂也觉得这样的安排较为适宜，顺水推舟道：“宋少侠既有兴致，不如就让他们切磋一二？”
宋翎羽点点头，“便依王爷之意。”
众人来到室外的演武场。
宋浮白走到演武台中央，与金陵相对而立。
金陵从后腰抽出自己的兵器，那是一对弯月形匕首，这对匕首色泽乌黑，锋刃不在外而在内脊，弯月形的内刃上微微透着冷光。
逆刃，西羌人？
宋浮白微微侧目，发现金陵轮廓深邃，且眸色发色皆比周围之人要浅，确有西羌人的特征。
小时候父亲曾与他提过，西羌铁骑善用一种长柄逆刃战刀。这种武器结合了长枪与镰刀的特点，冲锋过去砍中了顺手一勾，敌人不是断手就是断头。
不过西羌早就归顺大宁，如今洛都五营之一驻扎的便是西羌铁骑。
难不成赵王还与西羌势力有什么联系？
宋浮白心念电转，想到了许多。
金陵却不管他在想什么，沉声道：“请亮兵刃。”
宋浮白的剑早在面见刘濂之时解了，此时两手空空，站在台中。
刘濂见了，对妧娓吩咐道：“把宋少侠的兵器取来。”
宋浮白却道：“不必。”
他环视两侧的落兵台，目光落在一杆长枪之上，“宋某用这杆长枪就行。”
他把长枪挑到手中，颠了颠，觉得重量还算顺手，便提枪回到演武台正中，对金陵道：“我们相互切磋，点到为止。”
金陵是个沉默性子，见宋浮白选完了兵器，沉声道：“宋少侠，请。”
“请。”
话音刚落，金陵便如一阵风般揉身上前，与宋浮白近身过招。他双匕如钩，绞上枪杆顺着就往宋浮白的双手横削而去，招式端是刁钻诡谲。
好在宋浮白及时挑枪换手，把那匕首格了开去。
台下的宋晴晴看的连连心惊，忍不住问道：“那人的匕首好快，二哥抵挡的住吗？”
宋翎羽对宋晴晴道：“你二哥武艺高强，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况且老话说得好，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他选的这兵刃正好克制对手。”
宋晴晴听了这话，定睛向台上看去。
她原先看着，觉得金陵攻势凌厉，二哥疲于应付。此时听了大哥的话再看，二哥的枪势并不咄咄逼人，可每一枪都刺在金陵不得不撤手回防之处。
宋晴晴欣喜道：“二哥真聪明！知道挑个克制对手的兵器！”
宋晴晴说宋浮白选长枪是因为克制对手的兵器，其实也不尽然。
宋浮白这次下山，一路简行不便带长兵，故此已有月余没有练枪法，此时得见一时技痒，遂选其对阵。
宋家枪法长于战场拼杀，而并不长于切磋，可宋浮白内力深厚，一把长枪使得矫若游龙，疾如奔雷，仿若有了生命一般，逐渐把开局的劣势扭转过来。
金陵见自己开局的抢攻没有见效，还被对手慢慢压制，心中不免有些焦急。他心知自己主动代首领出战，若是输的难看，失的是首领和王爷的面子。想到这里，他一咬牙，索性不再防守，用上了以血换血，以命换命的绝险招式。
宋浮白见了金陵这不要命的打法，微微皱眉。遇上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自己要再谦让下去，两人间难免有人要见血。
切磋而已，何至如此？
正当他决定不再留手之际，忽听台下传来一道冷冽的女声。
“金陵，够了。”
妧娓冷声道：“宋少侠未尽全力，你不是他对手。”
金陵的面色几经变换，最终沉着脸停下手。
“我输了。”
宋浮白微笑着打圆场，“适才并未分出输赢，怎么能说是金兄输了？此局应是平手。”
金陵语气冷硬道：“输了就是输了，我技不如人，没什么可说的。”
他来到刘濂面前，跪下请罪：“属下无能，请王爷责罚。”
宋浮白没想到他输了后会如此郑重请罪，不忍见他受责罚，遂出言道：“比武切磋，自是有输有赢，金兄也不必过于在意了。”
刘濂看向台上宋浮白，目露欣赏之意，他笑了笑，“宋少侠此言有理。”
这场比斗的输赢，本对他无甚意义，只是见宋翎羽与妧娓间气氛微妙，顺水推舟罢了，没想到这位宋少侠却给了他不小的惊喜。
这少年不仅武功高强，而且气度出众，处事机变灵活。他的义兄宋翎羽，外表看着粗犷，实际上却是人情练达、大智若愚。
这对兄弟是他近年来遇到的最为出色的年轻人。自明彰走后，他已多年没有得用之人了，若是能把这对兄弟招至麾下……
不过想到宋翎羽身份，刘濂暗暗摇头，打消自己不切实际的念头。
平湖水寨的少寨主怎会给外人卖命？
他和声对宋浮白问道：“宋少侠武功卓绝，不知是哪派高徒？”
宋浮白道：“宋某并非门派弟子，之前一直与师父二人居于深山。这次出来，一为师父寻访旧友，二是不想虚度光阴，欲下山投效明主，成就一番功业。”
刘濂又怎能听不出宋浮白话中的投拜之意？这事倒是正中他下怀
这样一番追求功利之语，让这少年说来，却是意外的清新自然。
刘濂笑了笑：“少年当有凌云志，才不空负好韶光。宋少侠此举，当属明智之选。”
他又道：“你若是愿意，大可来我府上，孤王必不会亏待于你！”
宋浮白等的就是刘濂这句话，他微笑拱手道：“承蒙不弃，在下愿为王爷效犬马之劳。”
“好！”刘濂笑得开怀，“孤王麾下有千酒，如虎添翼。”
——
从王府回来，宋晴晴找着了在房中躲懒的廖八。
“小八！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睡！你这睡懒觉的习惯得改一改了！”
廖八被她的大嗓门震得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姑奶奶，你下回敲个门再进来行吗？万一我没穿衣服怎么办？！”
宋晴晴自己扯了把椅子坐下：“哟，就咱们这从小玩到大的关系，你有什么好害羞的？你和我哥光着屁股下河游泳的样子我又不是没见过。”
廖八弱弱道：“那是小时候……”
宋晴晴：“我看你就是矫情！”
廖八无语，不想再为这问题纠结。他问道：“你们王府之行还顺利吗？”
宋晴晴点点头：“那个王爷看着脾气好得很，一直在夸我爹。不过我二哥跟他的手下打了一架。”
“哦？”廖八听她说宋浮白跟赵王府的人打起来，有些意外，“宋兄怎么跟王府的人动手了？”
宋晴晴撇撇嘴，“还不是我哥，老毛病又犯了，二哥是给他出头。”
廖八听她这么一说，便知道是什么事了，毕竟宋翎羽当年给寡妇送礼的事迹，在平湖水寨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他笑着问：“宋兄武功那么高，应当是赢了吧？”
宋晴晴点点头：“那自然！不过我二哥竟然决定留在赵王府，给赵王当手下，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宋兄先头不就说来洛都访友，留在这也没什么稀奇。”
宋晴晴看廖八一脸事不关己，有些气结：“二哥要是留在洛都，以后和他见面就难了呀！”
廖八见宋晴晴一副不太开心的样子，出言安慰道：“你要是想见他，我回头再陪你来便是！”
宋晴晴点点头：“嗯，也只能这样了。”
——
虽然决定留在赵王府，可宋浮白仍是先跟宋翎羽回了漕帮分舵。
两人坐在桌前，宋翎羽先开口道：“我本想等你在洛都访完友，邀你一同回平湖水寨，没想到你已有了自己的打算。”
宋浮白：“是，我已决定投效赵王。”
宋翎羽语重心长道：“你初次下山，只看见王府繁花似锦，却不知王府宾客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大哥这一路上对他掏心掏肺，除了身世之事，自己身上其他的东西实没必要对他藏着掖着。
宋浮白笑笑：“是我不好，先前我只说替师父来洛都访友，却没提前告诉大哥这友人便是赵王。”
宋翎羽恍然：“今日听赵王提起江湖旧友，说的莫不是你师父？”
宋浮白点点头：“极有可能。”
宋翎羽奇道：“那你之前为何不亮明身份？”
宋浮白道：“比起挟往日情分登门，我更喜欢靠自己的能力换取想要的东西。”
“你要的东西，平湖水寨给不起？”
宋浮白摇摇头，目光坚定地看向宋翎羽。“我要的东西，只有赵王能给。”
话都说到这份上，宋翎羽已经明白宋浮白心意难改。他点点头：“既然你已想明白了，大哥也不拦着！万一在赵王那呆的不开心，你便来平湖水寨找大哥！”
宋翎羽眸中的关心，让宋浮白感受到融融暖意。
他把大哥的一片真心藏进心底，轻轻颔首道：“我知道的，到时大哥可别嫌我费粮食。”
——
赵王府，书房。
“这宋千酒，不仅武功高强，为人处世孤王也喜欢的紧。而且他坏过皇兄的事，便不可能是太子的人。”
说到这里，刘濂瞥了一眼季长勤，“这样合适的人，你先前怎么提都没提？”
季长勤斟酌着答道：“属下在漕帮的船上，幸蒙宋少侠所救，那时他的确是孤身一人。可是一路行来，他与宋翎羽性格相投，结为义兄弟，属下只以为他会加入平湖水寨的势力，故此并未向王爷提及。”
刘濂点点头，不置可否。
“可有探出他的出身？”
季长勤道：“属下只知道他自江都而来，其武功与江湖各门派皆不是同一路数，更详细的还来不及探查。
刘濂意外的挑眉，“头一次有人让你一问三不知，这宋千酒，要么当真来自深山老林，要么就是藏的太深……”
他想到那少年为两次为旁人出头的样子，笑了笑：“我观这少年，目光清正，身上又有几分侠气，且与平湖水寨少寨主交好，留在身边应是利大于弊。”
虽然这么说，他仍吩咐道：“尽快把他的出身查明。”
季长勤抿了抿唇，沉声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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