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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璇袅飞


在我之前来此时代的前辈就落地在青州山庄,她自青州山庄下山来京,带在身边的就有两位真才实学的年轻先生,一位沈衰据说已经亡故,另外一位就是眼前的苏绝。

        只是不知为何,他现在是空峭书院的先生了,还是不对外公开的那种。

        晏洺认识他也不难猜其原因,无非和先皇夺嫡之争一样,他们皇子宗子都会去各书院请先生当谋士。

        不过苏绝于晏洺而言,绝非谋士那样简单。

        我说:“先生名扬天下,我自然识得先生。”

        苏绝朝我行礼:“我居于空峭书院算起来也有几年了,今日竟能遇上知我姓名者,本想聊上几句,只可惜我该走了。”

        我四下看了看,问他:“你走了,贤王殿下不会迁怒我吧?”

        苏绝无奈一笑,问我:“你怕这个?”

        我想说能否等我见过晏潇后再走,可苏绝满脸苦涩,这里让他很痛苦。

        他说:“宗姬年纪尚轻,想必我与你也不算旧识,恕我话直,我不会为了你好过而难为自己。”

        我点头:“明白,先生请便。”

        苏绝走出去几步又回头问我:“你会把在贤王府遇见我之事告知浔王殿下吗?”

        这个问题我需要思考,我刚开始迟疑就知道自己已经回答完了,即便我现在说不会他也不会信。

        我索性说:“我会,而且浔王殿下未必不知此事。”

        他点点头。

        我问:“那你会把浔王已知此事的消息告诉贤王吗?”

        他毫不犹豫:“我会。”

        气氛出其不意的僵住,他说:“你认识庄姬吗?”

        他定然是基于自己的判断觉得我和庄姬这位穿越前辈有共同之处,这并不稀奇。

        他说:“好,我知道了。”

        他目光怔在自己手中那玫玉佩上,只片刻就够说明一个信息。我忍不住说:“无意窥探先生私事,但若先生滞留此处为受人要挟,今日走了可去南倌庄集市求助卖馄饨的丁郎,他会送您至安全之地。”

        苏绝笑笑朝我点头致意后走开。

        我冲着他背影说:“听人劝吃饱饭。”

        他这次并未回头,只有声音清晰的传来:“萍水相逢,咱们各顾各吧。”

        次日一早就有人发现苏绝离开了,昨日晏洺喝的酩酊大醉,侍卫想去报,但晏洺喝酒前就交代了不许打扰。

        想必在贤王府花好月圆时他也交代过不许限制苏绝走动,侍卫见着苏绝离开拦也不能拦,想报告又不能打扰晏洺。

        晏洺显然没料到这两道规则重合之处让侍卫指令相撞,瑟瑟发抖的看着苏绝走了。

        他连骂人都没的骂,我躲在偏殿看着外面来来往往,欣赏着晏洺静默的发疯,他在那里站了有一个时辰。他穿到现代倒是军训的好苗子。

        我还没来的高兴不幸就开始了,他想起了我这个冤大头。

        他一脚踹开门,我早在他自己发展时就梳洗穿戴整齐。贤王府,晏洺私人领地。我本该做一个谨小慎微无可指摘的透明人。

        但我真的忍不住,我想起来现在还被关着的曲昶瑜还有对此毫不知情的厢月就会忍不住激动。

        苏绝的离开让晏洺烦心,这是多么难以匹敌的快乐。

        我问:“我何时可以见到陛下?”

        晏洺脸颊肌肉因愤怒而突突跳,他说:“我看到你笑了。”

        “是吗?”我装作察觉不到他的怒意,天真的火上浇油:“谢天谢地谢贤王殿下我还能见到陛下,我再也不会,离开了。”

        晏洺眼睛微微眯起,他自己所有的恨意都集中在我身上,我很想问问他,快要气死了吧,记住这种感觉。

        我甚至往前一步,表现的对他毫无防备,我问:“会吧?殿下昨晚说了会帮我。”

        晏洺咬牙切齿的问我:“孤说过吗?”

        我眨眨眼睛,小声说:“殿下要耍赖吗?殿下岂能言而无信,如此这般往后谁敢与你共谋,谁又肯伴你左右?”

        他终于在我一句句言有所指里像条气急败坏的疯狗,他恶狠狠的逼近,抓起我衣裳前襟像丢垃圾一样丢到一遍。

        我砸在地上晕头转向,外面跑来一女子拉住他:“殿下不可!圣上已得到消息想必已在路上,若你伤了她岂不与圣上生了嫌隙?”

        晏洺甩开她的手:“我与圣上之隙早已有了!”

        那女子沉着冷静,被甩了个踉跄也丝毫没有委屈,好言相劝道:“吕家姑娘悔婚要嫁殿下圣上也怪不着殿下您,殿下您昨晚收留浔王府义女,不就是想献给圣上修复嫌隙吗?殿下息怒,万万不可伤她!”

        吕酥幼竟然又要嫁晏洺了,我卖馄饨不过数月京中还真是瞬息万变,这其中之事晏浔并没有与我说过。

        这女子能当着我的面毫不避讳的说出来想必此事已成定局多时,也并非多隐晦保密,她能说晏浔居然不说。

        晏洺冷哼一声看向我,说:“你如此表情没有半分惊喜,倒全是震惊,你义兄不曾与你说过?”

        我没有意识到自己下意识做出了什么表情,我分辨:“我惊喜。”

        我犯了一个错误,他说我不惊喜只是一个陈述句,后面的才是问题。我却心虚的抓错了重点。

        万幸此处闹剧一场接着一场,外头跑来四个嬷嬷,气势汹汹的冲着此处来。

        我以为是来抓我的,我抓住桌腿防止自己被拖走,下一刻方才说话那女子就抱住了晏洺的腿。

        她惊恐的仰视着晏洺,满脸祈求的哭诉:“殿下,殿下,我问过郎中了此药药性太强很是伤身,求求殿下救救我。”

        几个嬷嬷已行至眼前,她们规规矩矩的朝晏洺行礼,“见过殿下,方才璇姑娘避子汤未饮便慌慌张张跑走了。”

        晏洺阴沉着脸说道:“昨夜她未与孤圆房。”

        嬷嬷不依不饶:“昨夜殿下吃酒是璇姑娘在里头伺候,这是吕府与殿下定好的规矩,在我家姑娘过门诞下嫡长子前,侍妾通房不可有孕。”

        晏洺虽气恼,最终也只是说:“规矩不可破。”

        唤做璇姑娘的女子满脸恐惧,又做最后的挣扎:“殿下,求殿下将药换成太医开的药方子吧,此药的房子药效猛烈,实在伤身啊!”

        晏洺不言,几个嬷嬷看他没有说什么就上前拉开了璇姑娘,晏洺想必不想看见这种画面,头也不回的走了。

        几个嬷嬷在我眼前给璇姑娘喝了避子汤,璇姑娘呛得咳嗽不止。

        嬷嬷见她喝完就离开了,璇姑娘坐在地上泪流不止,也不知是咳的还是被晏洺气的。

        我过去拍她的背,我以为我只是在心里想了一下,谁知我无意识的说出了口:“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璇姑娘咳嗽停了,头也不抬的问我:“你是庶女?还是夕女?”

        我说:“你认识我?”

        她摇摇头:“我只知你是浔王府地位低下的宗姬,才知道你是个庶女或夕女。”

        我问:“你如何知道的?”

        她嘲讽一笑,说:“你说同人不同命,正房嫡出的女儿不会感叹这个,她们习以为常。”

        有些很现实的现象被人居高临下的说出来远远没有身处中心的人说出来震撼,我也被这坚硬锐利的本质惊出一身冷汗。

        她起身整理好衣裳,把裙摆的皱褶拍平,慢慢的把自己头发理顺,恢复理智模样对我说:“走吧,圣上要来了。”

        璇姑娘叫璇袅飞,很难记的名字。我联想到《礼记月令》的“是月也,玄鸟至”就把她的名字记住了。玄鸟至,璇袅飞。

        她不止是通房那么简单,她在贤王府的地位很高,起码在吕酥幼打算嫁进来之前很高。

        我对吕酥幼的不解是真的,吕太尉夫妇似乎对她的婚事要求很高,但又对吕酥幼的选择很放纵顺从。

        我实在没法用“尊重”二字形容吕太尉夫妇对吕酥幼婚事的态度,即便吕酥幼在此事上确实有很高的决定权。

        她决定嫁给晏潇时似乎很轻易,那么反悔改为晏洺这次呢。

        厢月对于婚姻远远超脱于这个时代,勇敢又自由。晏只年纪应该不比我小,但她似乎不热衷成亲成家。

        至于吕酥幼,我看不透她,毫无头绪。

        璇袅飞问我:“宗姬在想什么?”

        我说:“在想贤王殿下。”

        她正在饮茶,毫不意外的咳了一下,她拿帕子擦拭后极力表现的无所谓:“哦?”

        我心里后悔,逗她做什么,此等行为居高临下未免顽劣,古慎言啊古慎言,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我说:“在想贤王一刻钟分成两半,既的吕家姑娘青睐,又得青州山庄的苏绝先生在此小住,还有璇姑娘为他呛水。”

        璇袅飞问:“你知苏先生来自青州山庄。”

        “没错。”我说:“我还知你没有自我,事到如今还在担心我知晓苏绝身世,全不在意我言语刻薄你。”

        璇袅飞毫不在意:“若是谁人刻薄之言我都要挂心,早就郁结而死了,可见浔王府宠惯义宗姬,义宗姬未领悟生存之道啊。”

        侍女进来报皇上来了,请义宗姬见驾。

        晏潇似与以前不一样了,从我的角度刚好能从窗子看见远处晏潇走在廊路上。

        他步子很稳,没有过分急切失态。

        我昨晚失眠想过他如今心里还有我的可能性,想来想去也没什么意思。

        现下远远瞥见一眼,虽不能确定他心里有没有我,倒是更加确定我心里没有他了,一点都没有。

        璇袅飞提醒我出去,我说:“你出去吧,我是…不必的。”

        她明白,一个人开门出去,从门留下的缝看见她欠身行礼,晏潇顾不上和她说话径直走来拉开门看见我时才停下。

        我确认了,他心里起码不是毫无波澜。

        我说:“见过皇上。”

        他走进来关上门,盯着我看了片刻,颤声问我:“栉儿…可是遇见了难处?竟然还肯见我,我…”

        按照事先预想,我本该晏洺问我话是那样,装的相思成疾没出息的来见晏潇,晏潇定然不会像晏洺一样骂我没出息。

        他只会开心。

        我们本可以一直很开心,可人总是不识相的,在我爱他时他心向旁处,在我转身走开是他心焦悔悟。

        话至嘴边,我只说得出:“无难处。”

        他说:“贤王说你思念我,我起初不信,后来想着想着就信了。现下见着你觉得梦好像醒了,栉儿,你实话告诉我,你果真想念我吗?”

        我说:“假的。”

        我怎么会先念他,我说:“要不了多久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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