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第113章 晋江独发
齐玉章这话一出,老团长脸上立马浮现出了震惊的神色，也顾不上平日里的稳重，语气甚至有点急切,“你说得那么轻松，那你到时候和孩子怎么办？”
齐玉章闻言突然就笑了,那张黝黑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露出一口白白的大牙，豪爽道：“她只是想要参加高考，想要去读书，又不是要和我离婚了。等她读完书,我们还是会再见的啊！”
老团长被他这吊儿郎当的样子弄得有些生气，生气得拍着桌子,朝他道：“你别跟我在这里嬉皮笑脸的，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这万一她考上了，她去别的地方读书了,你又要出任务又要照顾孩子,你能照顾得过来吗？这孩子平日里生病了，这没了妈妈在身边,你又在外面出差，你照顾得了吗？”
齐玉章看着老团长真的生气了，也担心到时候他为了自己这家,擅作主张把徐娇娇报名的事给截了下来,让徐娇娇不能去参加搞垮，于是准备解释清楚，免得多生事端。
齐玉章摆正了自己的脸色，一脸严肃的看着老团长，随即叹了一口气。
“老团长,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也考虑过之后的困难。我知道，如果我要求，孩子也需要，徐娇娇也会为家庭留下来。
可是，我不愿意这样，她除了是我的妻子，是我孩子的母亲，她也有自己的人生，她不想要这样的生活，我也不想这样强求她，不然这样对她太不公平了。”
老团长被他说得有些急了，觉得齐玉章这话就是离经叛道，觉得他这样就是脑子坏了，一下子变得口不择言起来。
“你脑子是坏掉了吗？她是一个女人，她竟然嫁给了你，那她就该以家庭为重。她现在要跑到很远的地方去，你不阻止她就算了，你竟然还在这里帮她？！”
齐玉章看着有些愤怒的老团长，没有急着和他辩驳，而是冲他笑了笑，随即道：“可是，这是她的梦想，如果她能考出去，那也是她自己的本事啊！这几年，她在这里做的那些事情，不也正说明了这个问题吗？她现在就那么厉害了，以后读书深造，不是更厉害，也能更好的建设国家，更好的改变大家的处境。”
听到齐玉章提起徐娇娇这些年来对这里的贡献，原本还有些愤怒的老团长像是突然被人在嘴里塞了东西，突然就说不出话来了。
是啊，徐娇娇明明就是有这个能力，她明明就把这里管理得很好，也为他们做了很多贡献，但是自己就因为她是个女人就否定了她这些年的功劳。
老团长突然冷静了下来，狠狠的反思了一下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最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抬头朝着齐玉章道：“你说的对，徐娇娇是个厉害的女子，她应该有更好的发展，才能为这个国家做更多的贡献。”
老团长觉得自己刚刚似乎是魔怔了，他几乎是认定徐娇娇能离开这里的，于是便想着她走了之后，她的家庭怎么办，却想过在外面她会有更大的发展空间。
想到徐娇娇这些年来劳心劳力的为这个地方做规划，为这里的百姓谋福利，老团长突然升起了几分莫名的愧疚，有些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随即看着面前的齐玉章磕磕巴巴的道：“你说的对，我们是不该阻止徐同志的发展。既然这样，那之后如果你的孩子没有人带，我会再给你拨一个育婴员过去，让她帮你带孩子，免除你的后顾之忧。”
齐玉章见说服了老团长，嘴角也不由得勾了起来，随即看着他道：“谢谢团长。”
老团长又咳嗽几声，脸上的神色有些尴尬，随即道：“叫你媳妇在离开之前，把剩下的规划给做好，地区发展到现在多亏了她，之后的事情也需要她给个指点。”
说到最后的时候，老团长脸色也变得板正了一些，显然这事对他来说很重要。
齐玉章点了点头应了下来，同时为了安老团长的心，他按照徐娇娇的话给老团长说明了一下情况。
“团长请放心，关于这里的规划，娇娇从一开始就做了规划，现在也一直在完善。
只是娇娇也说过，她并不是专业的管理人才，这里之所以能发展的这么好，全是因为团长你管理得好，手底下那些人也都是有真才实学的，只要他们不出太大的偏差，日后跟着国家发展计划走，那这里的人就会越过越好。”
老团长听到齐玉章说的这些，刚刚还有些紧绷的脸色，顿时就好上了不少，甚至还有些放松了下来，他现在觉得徐娇娇这话说的还挺让人顺耳的。
老团长在心里暗自满意了几分，抬头看着齐玉章还在盯着自己，老团长挥了挥手，不耐烦的道：“好了，事情已经说完了，你就赶紧去干自己的事，别在这里偷懒！”
“是！”齐玉章嘴角带笑，很快就离开了老团长的办公室。
老团长盯着齐玉章的背影，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他似乎是真的老了，完全不能理解年轻人在想些什么。
徐娇娇现在要忙着复习高考的内容，还要把手底下的事分流出去，还要规划以后的事，要提前演练和孩子们分离的场景，还要抽空和齐玉章联络感情。
一天天忙得，仿佛能把24小时忙成48个小时一样。
徐娇娇忙成这样，每天去那里都是风风火火的，自然就不可能和院子里的其他人有什么交集，自然就和她们没有多少话。
可是，徐娇娇和院子里的其他人没有交集，两个孩子却是天天在院子里跑，整天上房揭瓦的到处都留下了他们的痕迹。
大人们找不到徐娇娇，即便是找到了也说不上话，可是面对孩子的时候，他们心里的那份羡慕和崇拜一起产生的畏惧就突然消失了，变成了几分带着试探的不自觉的试探。
看着齐观山和齐嘉美两兄妹，带着他们的小伙伴来找自家孩子去玩，坐在门口织毛毯的婶子终于还是没有忍住朝着他们问道：“观山、嘉美，你们知道你们妈妈要去参加高考的事吗？”
齐观山和齐嘉美还没有高考的概念，因此也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不过他们都是有家教的好孩子，不懂也没有装懂，而是乖乖的道：“婶婶，高考是什么意思？”
那问话的女人一愣，随即发现自己有些傻，两个4岁的孩子怎么会懂高考的含义，虽然她自己也是一知半解的，不过她还是纠结了一番，用小孩子能听懂的话道：“就是他要参加一种比赛，然后比赛赢了之后，她就会到很远的地方去，或许会离开你们和你们爸爸。”
那女人以为这样说完之后，两个孩子即便是不哭，也会有些不高兴。
谁知道，两个孩子听完她说的话之后，突然就笑了起来，随即道：“我们知道啊！妈妈要去很远的地方，组建自己的马群。”
“小马长大了，它们都是要离开马群，自己去组建马群的。”
“他们都是厉害的小马，只有厉害的小马才能这样。”
问话的女人听着他们这样说突然有些懵，不明白这两件事有什么联系，他们明明说的是徐娇娇要去考大学的事，怎么突然扯到小马身上了？
“不是，我们说的是你妈妈会离开你们的事。”
两个孩子听到她的话，认真的点了点头，还用一副婶子你怎么不明白的样子，认真道：“对啊，我们的妈妈要离开我们，去建立她自己的马群啊！婶婶，这厉害的小马，长大了都是要出去建立自己的马群，都要有自己的草原的，小马长大了就是属于草原的。”
那问话的人更懵了，试探性的问道：“你们不难过吗？”
两个小孩认真的想了想，最后还是齐嘉美先道：“嗯，我们刚开始会难过的，但是不能在草原上建立马群、不能自由奔跑的小马会更难过。所以，我们会努力不难过的。”
那女人被他们说的一头雾水，坐在旁边本来等着看热闹的人也是一头雾水，完全不理解他们这两个小孩在说些什么。
齐观山见这女人不再说话了，他又发问了，继续道：“婶婶，我们是来找阿明的，他现在可以跟着我们去玩了吗？”
已经被两个孩子说法弄懵的女人，听到他这样说，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你们去吧！”
等到孩子们热热闹闹的离开，女人这才回过了神来，看向自己旁边的同伴，格外疑惑道：“你们说，他们刚刚是什么意思？”
几人试图理解了一下，最后一个人试探性的道：“他们的意思难道是，他们的妈妈是小马，所以需要一片草原。”
听懂了，又没有完全懂，只觉得奇奇怪怪。
“妈妈是小妈，这是什么比喻？难道他们觉得，徐娇娇需要更大的地方，施展她的才华？”
“可是，人家徐娇娇是真的有才华啊！你看看她这几年把这里治理的多好，很多人的条件都有了改善。”
“这样说，好像也是没有错。听说那个什么大学非常好，出来了还能有更好的去处，读完肯定更厉害。”
“当然了，听说出来都是当官的，不然那些下来的知青们，怎么要死要活都要去参加。”
“那徐娇娇以后能当官吗？”
“这，这就不知道了，她是女子，应该也当不了多大的官啊！”
“可是她现在不就等于一个很大的官了吗？而且，她现在还是一个高中生，还不是大学生呐！听说这大学生更厉害，等她读了出来，不就越发的厉害了，管的地方不就自然而然变大了。”
“那么能干的女子，想要变得更厉害好像也挺正常。毕竟，这个好处谁不想要啊！而且，人家去读这个大学顶多也就读几年，和丈夫、孩子也分开不了多久，到时候照样和自己的丈夫孩子好好过日子，也耽误不了什么时间。”
怎么办，突然觉得这人说得好有道理，现在就厉害了，以后读完大学出来更厉害，如果她们有的选，她们可能也会去参加这个高考。
这句话说完，在场的众人都心照不宣的沉默了下来，场中的气氛有些微妙。
过了半天，众人又聊起了其他的话题，默契的不再提起这个奇怪的问题。
徐娇娇不知道老团长和院子里的其他人同自己家里人的对话，她只觉得马伊莎和院子里的其他军嫂们，看着自己的眼神逐渐变得复杂。
马伊莎是种担忧却释然的表情，平日里却是越发的照顾两个孩子，暗地里也会暗示她，她如果不能带着孩子一起走，她也会好好照顾孩子的。
其他军嫂们以往看着徐娇娇的眼神都是羡慕和钦佩，眼下转变成了一种憧憬，每次看到徐娇娇的时候，眼睛都带着几分亮晶晶的羡慕。
对于她们的转变，徐娇娇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看着她们散发的都是友好的信息，她也就没有去管那么多，反正对她也没有什么威胁，她在乎那么多做什么，她已经够忙了。
在徐娇娇不停忙碌的过程中，考试的时间一步步的接近，很快就到了考试的时候。
高考考试时间定在了冬天，考试的地方也刚好定在了他们这里不远的地方。
这一切全都方便了徐娇娇，这让她不仅不用奔波，还有了充足的时间准备。
于是到了考试那天，徐娇娇起了一大早，收拾好了自己，穿上了一身干爽的衣服，准备吃个早餐就出发了。
在徐娇娇出来的时候，外出锻炼的齐玉章也刚好回来了，手里还拿着热气腾腾的包子和粥。
见到起来的徐娇娇，齐玉章立马就笑了，朝她道：“我今天特地请了假，孩子也拜托马伊莎婶子早点过来帮忙看着，等会吃完早饭，我送你过去吧！”
虽然徐娇娇准备了那么久，但是这么大的考试，齐玉章还是担心徐娇娇会紧张，所以特地做足了准备，想着这天陪着徐娇娇。
徐娇娇知道齐玉章担心自己，既然他都准备得那么充分了，自己也不好拂了他的好意，于是接过了他手里的包子，朝他狠狠的点了点头，“嗯。”
两人吃完了早餐，刚好过来看孩子的马伊莎也过来了。
马伊莎看着准备妥当的徐娇娇，眼神有些复杂，不过最后还是朝她说了一句，“要好好加油啊！”
徐娇娇朝她笑了，神色格外的温柔，“嗯，我知道的。”
冬天的新疆很冷，入冬之后很快还下了一场大雪。
徐娇娇和齐玉章出门的时候，还裹得严严实实的，头上戴了帽子，遮住了她的耳朵。
从军区大院到考试的地方都是走的大路，行人和车辆走得太多，也就没有多少积雪。
齐玉章骑着自行车载着徐娇娇朝着考场去，刚开始人流还稀稀拉拉的，距离考场越近，看到的人也越多。
徐娇娇看着在两旁行走的那些人，发现他们很多人都很瘦弱，身上穿着的衣服也很破烂，可是精神头却很足，双眼也很明亮，看着考场的方向眼里充满了希望的光芒，仿佛那就是一个圣洁的通道，只要一脚踏入其中，他们就很快能够通往快乐的地方。
在齐玉章载着徐娇娇路过的时候，他们被这边的动静给吸引住了目光，随即纷纷下意识朝着他们的方向看过去。
在看到骑车的男女，男的长得俊，女的长了美之后还都愣了一下。
等到两人骑着自行车离开了，那盯着的人才会慢慢回过神来，快步朝着考场走了去。
齐玉章把徐娇娇送到了门口，叮嘱她要细心点，说着待会儿晚点再来接她，他便在门口目送着她进去了。
徐娇娇闻言点了点头，随即转身去了考场里，在很快找到了考场的位置，验明身份之后入了座。
一坐下来，徐娇娇就察觉到了周围人的紧张。
有些人低着头嘴里不停的嘟囔，像是在背着什么东西；有些人握紧了拳头，一言不发的盯着前面目光发直；虽然不停的翻着自己还没有交上去的书本，神情还有些癫狂。
徐娇娇看着他们这样，心里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倒也没有说什么。
很快时间到了，在把多余的东西交上去之后，这场考试算是正式考场了。
徐娇娇拿到卷子，按照以往的习惯先在上面扫视了一遍，发现上面的题目自己大多都会之后，她才慢慢的松了一口气，随即神态平和的开始答题。
动作不快不慢，神态却十分的平和，与旁边咬着笔头、握紧了手指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再加上过于好看的容貌，让监考的老师都不由对她多看了几眼。
徐娇娇提前十五分钟就写完了卷子，等到写完卷子之后，她又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两遍，这才准备交上去。
在最后一道铃响之后，监考老师开始收卷了。
徐娇娇很平和的把卷子交了上去，准备起身离开，结果突然被后面爆发出来的巨大声响给吓了一跳。
“不，我还没有写完，你让我写完！你再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写完了，马上！”
那男声尖锐而刺耳，刺得人耳膜生疼。
考场中的众人都朝着那男人声音发出来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他状若癫狂的双手护着自己的卷子，不想让监考老师收走，同时抬眼看向监考老师，那双凹陷的眼睛里全是血丝。
监考老师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想起了自己的职责，脸色立马就拉了下来，朝着面前的男人道：“时间已经到了，你不能再写了，如果你非要坚持，那你这门考试就会作废！”
“不，不，考试不能作废，我盼了那么久终于可以回去了，我的考试不能作废。”男人不接受这个建议。
监考老师眉头皱了起来，“那你就把卷子交给我。”
“不，不，我没有写完，我没有写完，我还没有写完。”男人喃喃自语道。
想到这重来一次，大家来考一次都不容易，监考老师还想同他再说两句让他放手，这样她也不会为难他。
结果低头一看，只见那男人护着的卷子上，压根就没有写几个字，监考老师心头一震，复又去看那个男人，他还在喃喃自语，“不，不行，你不能拿走我的卷子，我还没有写完，我还没有写完，我还要继续写。”
那监考老师虽然有些不敢相信，可是事实就是摆在眼前，这男生似乎是因为写不出题来，精神有些不正常。
时间不能再拖下去，监考老师直接就喊了人，直接就将男人给拖了出去。
在男人被带走的时候，他的目光还牢牢的盯着他那张没有写多少的试卷，嘴里喃喃的道：“是时间不够，时间不够，时间不够了。我没写完，我要写完的，是时间不够了。”
重新恢复的高考本来就让这些失学了许久的人心里患得患失的，考场上的气氛更是有些沉重，眼下出了那么一出，更是显得格外的凝重。
徐娇娇跟着众人一起出去的时候，她都能感到众人身上那种压抑而沉默的气氛，让她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甚至，在刚刚出了门口，徐娇娇便听到身后有人低低地哭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在哭那个男人的命运，还是在哭自己同样没有做出来的卷子。
一出门，徐娇娇就看见了等着自己的齐玉章，她刚刚跟着难受的心情，一下子就放松了不少，跟着露出了笑容来。
考试一共考了四门，一共进行了两天。
这两天里，徐娇娇不断的看着人考着考着就崩溃了，不断的有人在大哭，哭得撕心裂肺，仿佛这一次考不上就断绝了所有的生路。
徐娇娇也从一开始的诧异，变成了后面的坦然，最后心里只剩下对他们的同情。
徐娇娇其实很能理解他们这种崩溃的心情，因为对于很多知青来说，这是他们回城唯一的希望，如果这次考不上，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的机会了。
考完试的那天，徐娇娇回到家里好好的洗了一个澡，放松了一下身心，这次的考试她虽然得心应手，但是那些人的情绪还是影响了她，让她下意识的跟着紧张了起来。
好好的休息了一天之后，徐娇娇又投入到了工作和带孩子当中，安静的等着录取通知书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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