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五章 信徒
眼看场面终于得到控制，艾罗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立刻挥出手，大声道：“巴斯·杏仁饼先生！你现在的精神状况一定很糟糕！我也知道你对于我们人鱼之歌可能有很多的意见！但是我们什么事情都可以谈，我们完全可以放下双方的武器，坐下来好好地商量！”
面对花妖精的拦截，巴斯不得不后退。
他猛地转过头，那双眼神中因为紧张和激动而开始透露出些许的血丝。他咬着牙，双眼宛如正在想办法逃跑的受伤野兽一般不断地环视四周。过了片刻之后，他的目光突然转向小镇西边的那座湖泊，也是穿过那片湖泊，看着那围绕着整个湖泊的长眠山脉……
“让开！不然，我们就一起死！”
他大喝一声，单手卡着可可的脖子，那巨大的手掌似乎只要稍稍用一点力量就可以瞬间捏碎这个小女孩那纤细的脖颈。
在人鱼之歌和花妖精们围堵上来之前，这名圣骑士的脚步毫不犹豫地向着西面冲了过去。
人在逃，公会在追。
鹈鹕镇中看热闹的人依然小心翼翼地跟随着。
在今天这个下着细雨的日子里，所有的一切看起来似乎都是灰蒙蒙的。
靠近湖泊，艾罗甚至已经可以看到那座平静的如同镜子一般的湖面上泛起的层层涟漪。
隐秘之湖……在差不过过去将近一年的时间里面，自己都一直尽量不靠近这个地方。但是现在，自己却是带着人鱼之歌再一次地来到了这里，看着这个看起来十分宁静……甚至宁静的有些可怕的地方。
“都给我让开！全部！所有人！”
背靠着隐秘之湖，巴斯依然用手中的塔盾遮挡着可可的身体，单手卡着这个小女孩的喉咙。
天上的雨水不断地落下，这样一层厚厚的雨幕让整座隐秘之湖上都开始自然而然地泛起了一层水雾，浓厚的让人甚至有些看不清湖对面的山脉轮廓。
镇民们在远处围成了一个扇形，一边低声议论一边围观。
而作为当事人的人鱼之歌，则是站在队伍的正前方，所有成员也是围成了一个扇形，缓缓地向着这名圣骑士走去。
“巴斯·杏仁饼先生，有话好好说，你能不能先从水边回来？湖水里面深浅不一，如果你发生什么意外的话就不好了……”
艾罗尽量让自己的脸上充满笑意，看着湖面上那似乎越来越浓密的水汽，他总有一种十分不详的预感。
“都不准过来！所有人都不准过来！你们都给我往后退！谁敢再踏上一步，我就把这个该死的死灵法师杀了！”
现在的巴斯，眼中已经逐渐失去了一大清早的那种冷静表情。
他的眼神开始变得十分浑浊，脸上的表情也开始变得狰狞可怖。
如果不是真的见识过他的力量的话，谁又能够想象眼前这个人是一个如此强大的圣骑士呢？
杏仁饼夫人现在也是被镇民们反绑着双臂，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己的丈夫。看着巴斯的双脚已经逐渐踏入水面，让那不断散发出涟漪的湖水没过他的膝盖。
“给我准备一条船！我要一条坚固的船！我要去那里……我知道我一定要去那里！”
巴斯大声咆哮着，他的双眼已经开始有些泛白，有着一种死鱼一样的凸起感觉。同样的，他的腮帮子现在也在不断地鼓起，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要从他的喉咙下面长出来，撑破这用来束缚一切的人类皮肤一般……
眼看双方之间已经快要陷入无法沟通的地步，艾罗的表情显得更加凝重。他转过头和身旁的起司商量了两句，起司轻轻点了点头，随后慢慢后退，隐入人群。
可就在这个时候……
“我要看到那个吸血鬼！那头吸血鬼！别想让他从我的眼前消失！让他站出来！”
在这时，巴斯却是将塔盾略微打开，露出里面深深卡着可可脖子的模样。
正准备隐入人群的起司微微一愣，只能重新走回艾罗的身旁。
“巴斯先生，我现在就帮你去安排小船。不过……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想要去哪里？那边只有长眠山脉，山脉的另外一边是禁忌之地，你究竟想要去哪里？难道……你不是应该想要回家，想要和你的妻子一起离开这里吗？”
艾罗希望能够尽量用语言勾起这个圣骑士的思绪，或许是他的话语有了些许的效果吧，这个已经开始冒出一副死鱼一样眼睛的圣骑士也是愣住，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众人。
“我……想去哪？是啊，我想要去哪里呢？……不，我想要回家……我有一个家，我知道……我很清楚，我有一个想要回去的地方……那个家……那个地方……那里才是我真正的归属……”
这样的状态有些不妙，艾罗心中一惊，连忙大声道：“不对！那里不是你的归属！你的归属在你妻子这边！想想你的妻子！想想你的父亲！你是一名圣骑士！巴斯·杏仁饼，你是一名拥有自己尊严的圣骑士！你有着自己的骄傲！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主动告诉你你应该去哪里，只有你自己才可以决定你应该去哪里！！！”
尽管，艾罗不断地大声呼喊。
甚至，他的这种大声呼喊已经开始让四周的镇民们感觉有些奇怪，也让公会成员们露出些许疑惑的表情。
但他还是必须要不断地大喊，希望能够让自己的声音尽量穿透那股奇怪的，迄今都不太明了的力量的阻隔，传进这名圣骑士的脑海之中……
“啊……我听到了……是啊……你说的对……您说的真的是太对了……”
可伴随着艾罗的呼喊声，巴斯的脸上却是逐渐浮现出一片幸福的笑容。
他抬起头，仰望着身后的那片长眠山脉，就像是在和一个近在咫尺的人说话一样，点头，缓缓说道——
“是啊……我应该去您的身边……我明白了……我本来就属于您那边……我不会背叛……我将会对您呈现出绝对的忠诚……这是我的使命……我竟然一直到现在才发现，成为您的仆人是我最为荣幸的使命……”
一边说，他的脚步开始不断地后退。逐渐的，隐秘之湖的水花已经蔓延到了他的腰部，也是弥漫到他怀中可可的胸部……
“可可——！！！”
眼见情况已经万分危急，艾罗知道自己再也不能犹豫了。他大喊一声，立刻向着前方冲了过去！有了会长的示意，两边的人鱼之歌成员也是立刻行动起来，齐刷刷地向着这名圣骑士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我是您的仆人……我将会侍奉您……作为回报，您将会赐予我您伟大的力量……啊……恩赐……恩赐……永无止境的恩赐……”
塔盾，抬起。
金色的光芒再一次地在盾牌上浮现。小小的金色光芒法阵也是同一时间在这名圣骑士的脚底，在那湖水中央展开。只不过这一次，组合成那些法阵中的线条的似乎已经不再是那些金色的光芒。粗略看上去，似乎是一些扭曲而肿胀的触手，通过彼此之间的纠缠与扭曲，形成了这位圣骑士力量的源泉……
“梦魇，梦魇，吞噬我的梦魇，我将奉献我的血肉，用我的灵魂侍奉至高无上的您，成为最伟大存在的先行者，开拓最伟大时代的代言人。”
“恩赐，恩赐，永无止境的恩赐。我的生命将永远长存，我的一切将化为永恒。力量将会成为最微不足道的形势，魔法也将永远不再有意义。”
金色的塔盾，那一刻，化为了阴暗。一股血肉色的光芒笼罩其上，绽放出一股最为诡异，也最为让人战栗的紫红色！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
“圣骑士”身后的那浓郁的水雾之中，却是猛地闪烁出一样东西，以极快的速度向着他逼近！
伴随着那东西的迅速靠近，“圣骑士”也是在最后关头察觉到了身后的存在！他猛地转过身，塔盾上的暗红色血肉光芒同样散发出骇人的光芒！
下一刻，水雾被分开。
而伴随着那水雾被撕裂开所展现出来的……
却是一只手。
一只缺少了无名指的手。
————
六个小时之前。
黑暗，依然还笼罩着整个世界。
漆黑的房间之中，只有窗外传来的淅沥沥的细雨似乎还在证明现在这个世界还在正常的运转。
只是对于这个房间中的那个男人来说，时间似乎早已经陷入了停滞。
哗啦——哗啦——
雨水拍打在窗户上，传来一阵阵讨厌的声音。
忌廉维持着这个坐姿已经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他也不知道自己已经在这里坐了多久。
他害怕睡眠……因为只要一旦自己闭上双眼，那两把木刀的声音似乎就会无休止地闯入自己的梦境之中，不断地鞭打辱骂着自己。
自然的力量？
自然的力量……是一种如此嘈杂，如此令人厌烦的声音吗？
忌廉不知道。
他唯一知道的就只有自己心中的那股空洞与犹豫，以及那不知道究竟到什么时候才算是个头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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