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八百零九章 爱的延续
四周，还有很多的蓝湾遗族都在旁边看着。还有许多的士兵现在都在这里，按照规矩，爱丽儿现在不应该再发表什么看法，毕竟对这些遗族的处理方式都会在接下来的议会上一个个地商议，同时也会有专人过来对接这些遗族，根据他们在瀚海城的战役中的功过进行分类。
所以，现在的场景并不是一个适合爱丽儿说太多话的场景，毕竟说的越多，情况就有可能变得更加复杂。
但，面对眼前不断吵吵嚷嚷的娜塔莉，爱丽儿知道自己必须要在这里表个态。不仅仅是因为娜塔莉，也是为了像漩涡以及美莉媞这些下一代人在新时代中所处的位置。
“娜塔莉·碧蓝，请你看清楚你自己的位置。”
从以前到现在，爱丽儿几乎从来都没有用这么强硬的态度对待过娜塔莉，也因此，娜塔莉一下子愣住，带着些许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爱丽儿。
“你已经不是皇后了，你的儿子也不是皇帝。同样的！在这里的所有人都听清楚了！”
爱丽儿抬起头，用一种十分严肃而强硬的口吻对着四周那些围观的遗族喝道——
“你们已经不是贵族了，执着于过去的身份对你们来说没有任何的好处！如果你们还是执着于你们过去那种身份，觉得还能够像以前一样过着不事生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在新的时代里，你们只有劳动才能够吃得上饭，只有和人鱼军的所有人一样，努力工作才能够活下去！任何想要继续用自己的身份压别人一头的人，都不会有好结果！”
“最后，你们给我仔仔细细地听清楚了！从今往后，只要在人鱼军的领土之内，就再也不会有贵族出现！”
说完，爱丽儿略微低下头，看着眼前的娜塔莉，声音略微放缓，但却没有恢复到以前那种温和的声线：“娜塔莉女士，我现在用一种非正式的方式通知你，如果你愿意接受普通公民的身份，那么你就可以在这里继续生活下去，依靠你的双手劳动，赚取你应得的报酬。但如果你还是执着于你那不切实际的皇后身份，仍然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的话，那你需要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因为接下来的人生将会比你所预想的都还要困难百倍。”
或许，是被爱丽儿现在的气势震慑到了。娜塔莉看着眼前这个一直以来都对自己好言好语的妹妹，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
见她不回话，那么爱丽儿自然也是不再搭理她，继续向着聚集地的内部走去。
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后面却是再次传来娜塔莉的声音——
“你胡说八道！你厚此薄彼！美莉媞呢？这女孩难道也会成为工厂工人？成为织布女工？！你唬谁呢！谁不知道你对艾莉丝偏心？你有胆子让这个臭丫头也去工厂上班试试！”
从刚才起一直都没有说话的亚瑟，现在却是突然暴起跳到这对母子面前，竖起拳头：“你她妈说什么呢！你再说一遍！”
亚瑟的凶狠表情明显是把漩涡给吓到了，这个男孩脖子一缩，不敢吱声。
但是美莉媞也同样是被吓到了，她看着前面已经走出几步远的爱丽儿，看着她的背影，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
“我和艾莉丝私交不错，但即便如此，美莉媞也需要上学。甚至有可能过段时间她就会进入孤儿院，和许许多多因为你们这些皇室的愚蠢而成为孤儿的许多孩子一起，经历读书上课，然后在未来的某个时间选择自己的道路的那一刻。”
刹那间，美莉媞的眼睛一下子放大！她有些害怕地看着爱丽儿的背影，一时间甚至感受到了些许的冰冷。
同样察觉到不对劲的还有亚瑟，这孩子立刻别过头，冲着爱丽儿“喂！”了一声。
甚至于就连爱丽儿自己，也对自己竟然能够说出这样的话而惊讶。这……竟然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在有关真正的决策面前，理性竟然已经近乎本能地压倒了感性，让她如此平淡地说出了那个她之前一直都无法接受的事实。
甚至于在说出这些话之后，她都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妥，口吻上也没有丝毫的颤抖。
换言之……自己真的已经变成了一个合格的政治家，而不是一个单纯的公会会长吗？
这样的改变让爱丽儿自己也有些难以接受，可事实却的确如此。
想到这里，爱丽儿不再去搭理身后那已经完全愣在当场的娜塔莉母子，而是继续迈着坚定的步伐向前走去。
众人扔下这些蓝湾遗族，终究也是跟上，把娜塔莉甩在了身后。
跨过一扇门，前往艾莉丝住处的道路似乎已经是近在咫尺。
但爱丽儿却是渐渐地放慢脚步，让身后的美莉媞可以追上来。
可是这个孩子却并没有慢慢跟上来，甚至在爱丽儿的脚步停止之后，她也只是远远地跟着，甚至就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而且，就算是一直以来都十分滑头的小亚瑟现在也不敢说什么，只能抓耳挠腮地四处跑跳，却什么都做不了。
“你是不是觉得爱丽儿阿姨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说好了要救你妈妈，结果却公开说要把你送到孤儿院去，让你觉得我是个不可相信的人？”
终于，爱丽儿开口说话，让美莉媞愣愣地抬了一下头，随后再次低下头去。
“把头抬起来，孩子。”
爱丽儿转过身来到美莉媞的面前，这次，她不在弯腰让自己的视线和这个年仅九岁的小女孩齐平，而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美莉媞一开始还有些胆怯，但终究还是慢慢抬起头来，望着爱丽儿。
对此，爱丽儿轻轻点了点头，略微缓和了一下口吻，继续说道：“美莉媞，我想要救你妈妈的心绝对不是假的。甚至于现在，如果有人和我说把我的内脏取出来换给你妈妈，你妈妈就能够活下来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同意这么做。你妈妈曾经是我在最艰难的一段人生中唯一能够信任的人，没有了你妈妈的帮助，我恐怕无法想象现在的我究竟处于一个怎样的地位。”
“但，我想救你妈妈，这不假，但这并不代表我不需要考虑任何的其他后果。在这其中，就包括可能……可能我即便再怎么竭尽全力，也救不了你妈妈，只能看着她离开这个世界，化为天上的星星。我想要告诉你的是，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事情我们需要竭尽全力地去应对，但有些事情即便是真的竭尽全力，我们恐怕也没有办法做到，最后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这不是悲观情绪，也不是告诉我们在事情发生的一开始就什么都不用做了放弃就好，阿姨是想要告诉你，很多事情我们必须争取最好，但同时心里也要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很多事情我们一时间或许无法接受，可早早做好心理准备，能够让我们在竭尽全力之后，有另外的备选方案。”
听着爱丽儿的话，美莉媞默默地看着这位教母的眼神。
对于这个小女孩来说，眼前这位教母虽然和自己的妈妈有着一样的金色长发，长得也非常漂亮，是那种很容易获得小孩子欢心的那种。但是在美莉媞有记忆的时候开始，母亲的目光总是非常柔和，甚至是有些软弱的。或许在美莉媞那短短的人生之中，还从来都没有看到过像是爱丽儿这样，能够拥有如此坚毅眼神的女性。
那种眼神仿佛可以看穿许多东西，也能够预测到许多东西。仅仅是看着这双眼睛，美莉媞就本能地觉得这位阿姨肯定能够办到许多事情……甚至是，许多就连妈妈都办不到的事情，她也能够办到。
“爱丽儿……教母……”
美莉媞抽了一下鼻子——
“我妈妈……如果真的变成星星的话……我真的……会被送进……孤儿院吗？”
看着这女孩那张略显恐惧的脸庞，爱丽儿是真的很想要好好安慰安慰她。
可是现在单纯的安慰已经不起作用了，这个女孩是一个亡国公主，她必须尽快接受事实，也必须尽快能够用她自己的身躯对抗这个世界。就算爱丽儿能够给与她保护，但面对生命中许许多多的困难，也终究只有她自己才能够为自己负责。
当下，爱丽儿终于还是呼出一口气。她的目光不再变得尖锐，而是重新柔和起来。她半跪在这个女孩面前，伸双手轻轻搂住她的肩膀，说道——
“如果没有人愿意收养你的话，你会被送进孤儿院。甚至我可以说……因为你的身份问题，除非是人鱼军中值得信赖的人的话，我们也不会同意其他人收养你。所以，你大概率会被送进孤儿院。”
通过手指，爱丽儿感受到这个女孩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但是……亚瑟！过来。”
一旁抓耳挠腮的小亚瑟听到爱丽儿呼喊，一个闪身出现在了美莉媞的身旁。
爱丽儿继续柔声道：“但是你看，亚瑟哥哥也是孤儿院中的孩子。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经历了和魔王的战争之后，许多他熟悉的人和事全都被摧毁，最后只能进入孤儿院。亚瑟，你觉得~~~你在孤儿院中过得好不好？”
小亚瑟这孩子的确机灵，即便是平日里总是油嘴滑舌，但是现在却立刻明白爱丽儿想要说啥，随即向着爱丽儿比划了一个耶的手势，大声笑道：“还不错吧！就是老妈不喜欢我整天翻墙，把衣服弄脏弄破，逼我去看书写字，我不喜欢！有的时候我就往老妈的帽子了里面放毛毛虫，最后老妈把我打了一顿，打的那叫一个疼啊！还有老爸！要我学战斗，还说要教我什么骑士礼仪？开玩笑！老子可是游侠好不好！去他的骑士礼仪！上次我把其他人的礼仪剑全都藏了起来，让大伙儿都没办法上课，可把我老爸的那张脸给气的一阵青一阵白啊！哈哈哈！只不过……最后还是被处罚练功到深夜都不准我睡觉，累死我了。”
亚瑟在说话的时候还总是手舞足蹈，把很多事情说的要多夸张就有多夸张，再配合他那一张表情丰富的脸，给人的感觉比看喜剧还要喜剧。
美莉媞看着听着，到后来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见此，爱丽儿才继续说道：“孤儿院中的很多孩子都是战争的孤儿，并不是他们的爸爸妈妈不爱他们，抛弃了他们。而是他们的爸爸妈妈用生命将他们推离了死亡的深渊，将生命的幸福留给了这些孩子继续去延续。”
“为了能够让这些孩子更好地长大，杏仁饼夫妇就成为了他们的爸爸和妈妈，用他们的爱来继续浇灌这些孩子，让他们能够更好地成长。我们希望每一个孩子都能够健康地长大，希望他们每一个人都能够拥有足以对抗生命中任何挫折的强大心灵。”
“所以，美莉媞，我和你说这些不是说已经决定放弃你妈妈了，而是想要告诉你，除了你妈妈之外，在你身边还有许多人会爱着你，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伤害。就算将来某一天，不幸的那一天依然还是到来了，我们这些爱着你的人也会和你一起承受这份痛苦，陪伴在你生命中的每一天里。”
听着爱丽儿那柔声的劝慰，美莉媞那略微颤抖的身子也是慢慢缓和了下来。她犹豫了一下，那双和艾莉丝很相似的大眼睛望着爱丽儿，犹豫良久之后，怯生生地说道：“爱丽儿教母……请问，您也会……吗？”
爱丽儿笑了笑，伸手轻轻抚摸着这个小女孩的脑袋，柔声道：“这是当然的，而且我相信，除了你妈妈之外，我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了。我可是你的教母啊~~~！换言之，你也是我的可爱小宝贝，我疼你也来不及呢，当然会陪在你身边啦~~~！甚至，你想要我永远陪着你，也不是不可以啦！”
爱丽儿的声音俏皮起来，这样的转换让美莉媞的表情终于松动了下来。她脸上的不安终于被消弭，整个人看起来也放松了许多。
见此，爱丽儿笑笑，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蛋，起身。
冬日的晴天给人一种银装素裹的寂静感，但在这座瀚海城内，一切都会以一种宁静而祥和的气氛走向欢悦的未来。
爱丽儿终于和这个小女孩之间建立了一份基本的信任，就像是以前玛利亚姐姐和爱丽儿之间所建立的那种信任一样。突然之间，爱丽儿明白了曾经的玛利亚姐姐看到自己就那样站在公爵后门前时候的那种感觉。那种从心底里散发出来的保护欲，恐怕足以见证自己的人生……
只是，在这宁静而温暖的白色冬日之中，有些事情却开始变得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之外。
在人鱼军欢天喜地地准备迎接这个崭新的圣夜祭，然后跨入新的一年，迎接新的共和国诞生的时候，一些事情，却开始悄然发生。
那是在天空之中，在那穹顶之上。
一开始，人们只是以为那或许只是一朵形状有些怪异的云，又或者是冬天里因为气温太低而产生的一种空间折射，让人们看到那湛蓝色的天空之中，仿佛出现了一条细微的裂缝。
但是到后来，随着越来越多人注意到这个现象，甚至在圣夜祭过后，越来越多的人发现那条天空中的裂缝似乎开始变得越来越大，仿佛整个天空都在被撕裂的时候，人们心中的疑问和好奇也是渐渐转变成了惊恐。
天空之中，出现了一条裂痕。
一条仿佛将整个天空都可以直接撕碎的裂痕，一条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大，仿佛足以贯穿整个天空的裂痕！
随着裂痕的出现，人们也发现了这片天空似乎显得怪异起来。太阳和月亮在划过那道裂痕的时候竟然会出现折射现象，仿佛整个天空都是一面巨大的镜子！
随着裂痕的逐渐扩大，更加诡异的事情开始从中透露出来。
那是光芒。
一些圣洁的光芒从那裂痕之中开始透射落下，这样的光芒在白天也是十分的显眼，仿佛在那裂痕之外有一个十分耀眼的东西正在落下。到了晚上，那些光芒也是一如既往地从裂痕中洒落下来，虽然不至于将整个夜晚都照亮成为白昼，却有着一种极光般的绚丽姿态，开始极大地冲刷掉人们对于天空裂痕这件事情所产生的恐惧。
裂痕在加大，每时每刻漏下的光芒都会变得越来越多。但这样的情况却是在持续了几天之后开始翻转，那道裂痕开始收缩，又将那漏下的光芒重新堵了回去，似乎这片天空也有着某种自愈能力，正在修补着什么。
这种神奇的自然现象当然不可能是人类所能够进行干预的，人类所能够做的事情似乎就只有感叹，观察，然后记录。
而这，一直到旧历1314年，新历2年1月中旬，随着一个人来到了瀚海城，爱丽儿才知道这差不多一个多月的天空异象，究竟代表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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