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清晨四五点钟，闻璟二人在训练中挣扎，而海市处于万籁俱寂之中，东边的地平线刚泛起一丝丝亮光，小心翼翼地浸润着浅蓝色的天幕，温景年缓缓的睁开双眼，就这么躺在床上呆呆望着天花板。

        躺到6点多钟，温景年听见外面有下楼的声音，便也起身轻手轻脚的去卫生间洗漱，准备下楼看看。

        温仕正专心对着教程做早餐，听见有人下楼的动静，扭头便远远看见楼梯上娇娇俏俏的小侄女，穿着一身浅色娃娃裙，亭亭玉立。

        “乔乔，你起来了，怎么不多睡会”

        温仕用手背顶了下眼镜，说着，“快回去再睡会儿，等让伯父做好早饭再叫你。”

        原本温家是请保姆的，只可惜有一次温仕办公时发现，三楼书房内的政府文件被乱动了，唯恐以后不经意丢下的文件被盗看，或是书房中的政府企划文案出现丢失，因而，温家就再没有请过保姆。

        温家的大厨是女主人裴茵，只可惜裴蔓在医学领域天赋异禀，成果斐然，在厨艺上却真是不精通，她最高的成就是把饭煮熟，另做几个家常小菜；至于温华辰是完全指望不上的，那就是个厨艺白痴，连酱油和醋都分不清。

        温仕怕儿子照顾不好小侄女，忙完手中的事情便连夜乘飞机赶回来，其实他也只睡了几个钟头。但妻子裴蔓昨晚上夜班到现在还没下班，他只好大早上起来研究早饭该怎么做。

        儿子有没有的吃是无所谓的，但总不好让妻子和小侄女儿没得吃。本以为不会太难，但除了一个红豆粥他可以搞定，其他的他可能也不太行。

        温景年望着桌上面粉还有菜叶的残留物摇头不依，踮起脚从挂钩上取下围裙系上，“伯父，你先上去休息会儿，你昨晚上应该也回来的很晚了，汤包我会做的，傅，额不是，季爷爷以前厨艺很好的，傅奶奶最爱吃他做的菜，我也学了不少，今天让我试试吧”

        说着便将温仕推开，动作娴熟的开始揉起面，她那时候怕傅奶奶他们不喜欢自己，跟着季爷爷可学了不少，当时想着多门手艺总是好的，也许什么时候就能用到。

        看着小姑娘熟练的手法，温仕不禁感叹道还是养小姑娘好啊，不像儿子，只会睡觉还有打游戏，想想都觉得糟心。

        温仕睡是睡不着了，便想着出去晨练一会，直到出了别墅门，耳边还回响着小侄女娇娇软软的说话声，此刻也不免想着，若是小弟夫妻两个还在，大概是很幸福的一家了。

        早饭刚做好，温华辰也终于起来了，他昨晚回房间后和喻子轩、蒋滦几人打了几波王者，闹到凌晨才睡下；可以说，昨晚温仕回来时，他还打boss正打在兴头上。

        早饭刚摆上桌，那边值完夜班的裴蔓也进门了，裴茵昨晚刚上夜班就碰见个羊水栓塞的孕妇，光手术就做了3个钟头，后面又遇到个需要进行急诊破腹产的，几乎一晚上没休息。此刻累得眼底青黑，浑身无力的连抬抬脚都费劲，当真恨不能躺在沙发上就睡下。

        不过，嗅到空气中扑面而来，勾人心魄的食物香气，裴蔓那抽搐了半晚上的胃也开始正常工作了。

        四个人坐在餐桌前，掀开笼屉的瞬间，白色的水汽扑面而来，之后便能看见莹白圆润的牛肉汤包薄皮呈半透明状，影影绰绰可以映出内部深色的牛肉馅；色泽艳丽的蔬菜蛋饼以及结了晶莹米皮的红豆粥，复杂的香气打着卷儿往温华辰几人鼻子里钻，引得人口水直流。

        温华辰小心的提起汤包戳个口子，滚烫的汤汁瞬间充满整个调羹，看的他惊叹的竖着大拇指夸温景年。

        裴蔓直接豪气的喝了两碗红豆粥，吃了足有一笼牛肉汤包才放下筷子，准备回房间补眠。

        临上楼之前，还不忘揉揉温景年长长的黑发，又望了望小侄女儿身上的娃娃裙，冲她笑道：“伯母给你挑的衣服喜欢吗，要是不喜欢的话就让你哥哥带你出去买。”

        还不待温景年发表意见，说着又拉着小姑娘的手，“乔乔，一会再去好好休息一下，伯母已经预约了陵园祭拜，下午我们就去告诉你的爸妈，你回来了好不好。中午饭等你伯父来做。”

        温华辰和温仕连忙点头应是，积极附和着老妈/老婆的话，温景年也点点头，裴蔓心满意足了，这才上楼补眠。

        今天虽然是周三，但伯父刚出差归来有一天休息时间，无事可做便很早打开冰箱，开始折腾菜蔬和肉类，准备中午的大餐，庆祝小侄女的归来。

        温景年有心去帮忙，却被伯父推出来，还特意打开电视让她看。无所事事的她只好就坐在电视跟前，随意挑了一档娱乐节目看着。

        温华辰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楼了，抱了一堆零食下来，和她坐在一起，两人一边吃着零食，一边看电视里几个主持人搞怪。

        温景年正看着电视画面发呆，突然就感觉被人戳了一下，转身就发现温华辰星星眼的望着自己，问她要不要上去看照片，他有好多他们以前拍的照片，就这样温景年被带着上了二楼坐在温华辰的房间里看着他从柜子深处找出来相册，相册里大多都是她和他，还有两家人的身影。

        12点多，四人吃过午饭，裴蔓和温华辰上楼换了件或浅色或深色的衣服，温仕亲自开车，带着他们去了城郊，那边有一片山明水秀的栖凤山墓群，温爸温妈就安葬在那里。

        等开到陵园已经下午近两点钟，由于不是周末，周围静悄悄的，陵园里几乎没人，大半座山头看上去都是空空荡荡的，只余蝉噪枯耳、褥暑蒸人。

        这一片是a市本地的高档陵园，负责的工作人员非常认真，服务也很周到，每一块墓碑都被擦拭的干干净净，黑色的大理石墓碑上如镜面一样光亮，影影绰绰可以看见他们几人的模样。

        墓碑上没有太多的文字，中间照片上的夫妻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多岁的模样，男子五官清爽，笑容灿烂；女子眉目如画，柔美娇俏，容貌与温景年足有六七分相似。

        温仕看着碑上的照片，眼眶微微有些酸胀。这张照片，还是他和妻子裴蔓结婚10周年，小弟温哲起哄要给他们过周年纪念日时拍的，由于当天人比较齐，温哲就提议他们，温哲夫妻还有二妹温玉夫妻各自都拍了一张，还有他们带着孩子们拍的照片。

        再后来不久乔乔就意外失踪，温哲夫妻两个再没有心思拍照，一直奔波在寻找孩子的路上，到最后走的时候才发现一时之间连张照片都找不到。

        裴蔓也是眼眶红红的不能自已，转身靠在丈夫温仕身上，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她跟乔怡既是闺蜜又是妯娌，相处这么多年从来没红过脸，小叔子对她也很是尊敬，谁知道好好的一家人会变成这样，而且儿子温华辰想不开，她又何尝能想开，那天要是她没去加班，或许真的不会发生。

        望着墓碑上的生卒年月以及照片上的笑颜，温景年心中很是酸涩，眼泪不听使唤的往外跑。她努力想控制泪水却不得其法，眼见着泪如雨下。

        突然之间她不管不顾的放声哭起来，她不知道那份dna检测是不是真的，她什么都不记得，不记得爸爸妈妈，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在这之前不管怎么说服自己，她都觉得虚无，没有脚踏实地的感觉。见到墓碑的这一刻，却觉得自己安定踏实了，虽然还是还是什么都不记得，但心是定的。

        温华辰抱着她，感觉着手下单薄的身体一抖一抖的，肩膀处的衣服没一会儿就湿透了。

        微风刮过，带着周遭树林也刷刷作响。

        过了好久，温景年才抽抽噎噎的停下来，一双大眼睛又红又肿，几乎睁不开。

        温仕带着妻子裴蔓给温爸温妈上完香后便先行下了山，将时间都留给温景年，方便她可以将心里话跟他们说说。

        温华辰也双膝跪地，给温爸温妈上了柱香。垂下眼眸的那一刻他在心中默默想着叔叔婶婶从前对他的好，那时候爸妈都在事业上升期，抽不开身的时候都是婶婶带他的，放了学跟她一起回家吃饭学作业，陪妹妹玩闹直到爸妈接他回家睡觉，泪水不自觉的从眼角滴落。

        温景年摩挲着父母的照片，她以为自己刚刚已经接受了父母去世这件事，没有眼泪不会哭了，此刻却还是泪流满眶。

        蹲在墓碑前，小小一个就像是依偎在爸爸妈妈的怀抱里一样。

        “爸爸妈妈,对不起，晚了这么多年我什么都想不起来，我也不记得你们”

        擦擦眼泪继续说道：“不过我之前也过得很好，傅奶奶就是收养我的人，她对我很好，教会我许多东西”

        她虽然没有在他们身边长大，却依旧亭亭玉立也，讲廉耻，知荣辱，是个德智美全面发展的好姑娘。温景年一件一件的将自己有记忆以来的事情慢慢的叙述给他们听。

        温华辰在边上看着，许多年前，曾经也是这样，刚上幼儿园的小姑娘每次回家来，就依偎在爸爸或是妈妈身边，认认真真的跟他们讲述白天跟小朋友做游戏或是滑滑梯等趣事。

        少女的头发被微风拂动，在炽热的阳光下熠熠生辉，如同海面上起伏的浪花。

        “就是这样，伯父伯母还有哥哥对我很好，以后，我还会和他们一起来看你们的”

        这时的天色已经开始有些灰黯，明亮的夕阳有点儿晃眼，晚霞宛如鲜艳夺目的彩缎装饰着碧蓝的天空，只有东边的高山头上还留着一片夕阳，温华辰便带着温景年下山准备回家。

        回去的路上，温仕接了一通电话，从后视镜淡淡看了一眼小侄女的状况，心下衡量一番当即便调转车头往机场方向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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