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扶桑
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在这个世上活得太久了,再多的事情也不过是云淡风轻。可是,年轻又有什么错呢。陈菲儿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孩子,芳龄不过三十,虽然已经是队里小有名气的警花。但是,今天,近些日子的案子,已经让她身心俱疲。
仲夏时节,天气开始闷热。这天,刚刚收拾完手上的资料,陈菲儿想到了还有一个人,也许会给她一些帮助。于是,她匆忙跑出单位那幢破旧的大楼,驱车赶往扶桑县。
“嘟~嘟~嘟~”陈菲儿在十字路口等待着红灯,手指快速在屏幕上敲出一串数字拨了出去,“怎么不接电话啊”一团急火从陈菲儿心中蹭地一下窜了起来。
“嘀!——”绿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亮了起来。直到后面的车传来尖锐的鸣笛声,陈菲儿慌忙把手机抛到副驾驶座上。踩下油门冲了过去。
扶桑县,这是位于姑蓬州东边的一个小镇。绿植覆盖面积超过三分之二,四季分明,这一世,虹想要一个安逸的地方,过着岁月静好的生活。历经了太多的风霜和足够的血雨腥风,走了三千年的路,她想要静静地驻足在一处,给灵魂一个涤荡的净土。
疏散的星点缀在墨色的夜盘之上,仲夏夜的萤火虫和暖黄色的路灯一起闪烁。没有一丝微风,豆粒的汗从陈菲儿的两鬓滴落在肩膀,她再次拨通了那个号码,“喂~”声线温柔地如同盛夏山涧的溪流,清爽到沉醉。
“干妈,我是菲儿,你在哪里,我想去找你有些事情。”陈菲儿语速飞快。
“菲儿,别急,深呼吸。我在别院,你来,我等你。注意安全。”虹挂断电话,卧室的时钟刚刚过到十点。虹神色凝重,起身披一件素色纯棉布外衣走出卧室。水心别院,总计大约六百平米,入门右手边一处房间,玻璃厅堂,是云如海研究医药的地方。室外一节石阶直通二楼平台。左手边种了一株广玉兰,玉兰树下摆放了石桌、石凳。往里走,正对着大门的是一间正厅,正厅不大,一张条桌上,摆放了一把玉如意。正厅左侧一扇小门,这里是云如海和云星涵的卧室,分上下两层,云如海在下,云星涵在二层,贴近天窗的位置。正厅往后大约一米处,右侧一扇门,进去之后,是云凌月的卧室。
从正厅出来,往正厅右侧相邻的一个房间,就是虹的卧室。卧室分内外两层,内层是虹独自的空间,没有人进入过。外层是一张木制大床,两方床头柜,一组衣柜,一组书柜。于云如海药房正对着的是厨房、餐厅和茶室。厨房是开放式,和餐厅成为一体。穿过餐厅,就到了茶室。茶室里一张宽约一米,长约三米的紫檀木茶桌。三面落地玻璃窗,窗外开满各种叫不上名字的五颜六色的花,不远处,能够看到溪流。
虹走到院中,见药房的灯还亮着,便走了过去。云如海弯着腰,一只手握着一本泛黄的书,一只手捏着一根细长的银针,眼前的中医使用的穴位人体模型被密密麻麻地插着银针。他全神贯注地盯着自己手里的书,完全没有注意到虹已经站在他的身后了。
虹站在云如海的身后撇了一眼他手中的《腧穴禅机之妙法》,又看了一眼人体模型,轻声道:“云门。”云如海被忽然的声音惊到,背手就是一根银针飞出。虹微微一晃,银针擦面而过钉在虹身后的木柱之上。紧接着云如海翻身又是一掌,虹轻轻抬手便挡开了云如海的劈掌。云如海这才看清,对面站着的是虹。立刻扔掉手中的书,拱手道:“掌门。”
虹微笑着说:“云门,天池,看似不相干,实则相连。天池动,云门则动;天池不动,则云门不动。刚刚那根针在云门,就刚刚好了。”
“嘿嘿,还是掌门厉害。”云如海不好意思地挠着头。虹轻轻笑了笑,说:“菲儿在来的路上,听声音很着急,刚好也是想要叫你,把研究先放一下,去接一下。我在茶室等你们。”说完,虹便起身拉了拉肩上披着的外衣,往茶室走去。
“掌门,要不要叫醒其他人。”云如海刚刚跑到院门口,又回身问到。
“还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就不用了。先让她来见我就好。”
“好。”云如海又转身隐身在漆黑的夜幕中。
虹走进茶室,点上一盏豆粒大的黄灯,又焚一粒沉香,在红泥小火炉上煮了一壶清茶。盖碗里是古木兰香,三个木叶盏一字排开。房间里弥漫的茶香、禅香,窗外蛐蛐声声,虹坐在一张矮脚竹木椅上,眼睛微眯地打起盹来。
大约三十分钟左右,云如海领着陈菲儿走进了茶室。陈菲儿见到虹,一下就飞扑过去搂着虹,眼眶发红,声音委屈:“干妈,我好累。这个案子连师傅都没有头绪。关键是,上面压力太大,可是案子貌似还在继续。重点,重点是师傅说,和其他几个州发生的可能是同一个······可是,这怎么可能呢······”菲儿越说越激动,她肩膀抖动得厉害,还没说完,就呜咽着哭了起来。
“菲儿”虹怜爱地抚摸着陈菲儿的头。“先坐下来,云如海给她倒杯水。菲儿,遇事要冷静。不哭了。喝口水。”虹拉着陈菲儿坐下。陈菲儿是虹的干女儿,之前说过,虹在这一世轮回中,一共找回了四个孩子,陈菲儿便是其中一位。
“吃晚饭了吗?”虹一只手搭在陈菲儿的肩膀上,眼波温柔地看着陈菲儿的眼睛。陈菲儿眼角还挂着泪珠,她摇了摇头:“我本来在单位加班,可是我记得有一次师傅说曾经你帮助过他,你在推理方面也是专家级的。我就赶快跑来了。”
“好了好了,菲儿。先跟你妈妈说你在我这里,今晚不回去了。明天一早我让云如海送你回去。”虹轻轻拍着陈菲儿,安抚着。又转脸对云如海说:“你去给菲儿弄点吃的。我先跟她谈谈。”
“菲儿,你是带着资料来的吗?”
“嗯。”陈菲儿从书包里,抽出厚厚两沓用文件夹夹住的资料。虹接过资料铺在桌子上仔细翻阅了起来。
“菲儿,先吃点鸡蛋羹吧。”云如海端着一个烟青色的陶瓷海碗走了进来。
虹翻阅资料的速度很快,她神色凝重的看着菲儿,“菲儿,你刚刚说你师傅,他是谁?”
“川鹤庆。怎么?干妈,你不认识他吗?”还没来得及把鸡蛋羹送进嘴里的陈菲儿疑惑地歪着头看着虹。
“哦,有点印象。很多年了,是帮了他一点小忙。也没有他说的那么厉害。先吃饭吧。”虹又是轻拍一下陈菲儿的后背。然后就把所有资料推到云如海的面前:“你也看看这些资料。”云如海接过资料,虹给自己的海蓝冰银杏木叶盏中倒了一些古木兰香,她右手婉转,举起茶盏至鼻前,目光凌厉地望着窗外。
云如海看完,倒吸一口凉气。“这——掌门,要不要把大师兄叫回来?”
“暂时不用。目前来看,对方应该不知道我们。”
夜已经深了,屋后的竹林竹海在夜风中沙沙作响。陈菲儿一口气吃完了一整碗鸡蛋羹,又牛饮了一大口古木兰香。她看着虹神色凝重,更加不解地问:“难道干妈也解决不了吗?能大概知道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吗?或者一个调查范围呢?”
“狼。”虹正视着陈菲儿的眼睛说,字中透露着冷酷。
“什么!这不可能!所有的都是吗?”陈菲儿觉得这太过于匪夷所思。
“人,操控了狼。从五个州的分布来看,有可能是掌控了整个狼族。”云如海捏着下巴思忖着。
“这怎么可能?这世上会有这样的事情吗?我不信!”陈菲儿拼命摇头。云如海看了一眼虹,虹知道,云如海的内心一定是在说:眼前的这个人就是能够操控万物生灵。虹立马回给云如海一个不明显的眼神。云如海也立刻意会到:不可说。
“好了,菲儿时间不早了,这些资料你那里有留存吗?如果可以,能留给我吗?如果为难就算了。”
“如果是留给干妈,倒是可以。”此时的陈菲儿觉得安心了很多。眼皮也开始沉重了起来。虹看着陈菲儿太困了,就让云如海带着陈菲儿去云凌月的房间休息了。虹也回到自己卧室。
回到卧室的虹并没有躺在床上休息,而是从衣柜内的暗门,进了内层的房间。房间内是一个禅室。禅室四方正,面南而放的是一把长弓——后羿弓。正对着的北面摆放的是两支如臂粗细的箭羽——轩辕箭。东边悬挂的是圣母大祭司和青丘老爹的画像。唯独西边,一片空白。虹,面对着西边的白墙盘腿而坐。佛珠在手上来回滚动。
虹的思绪又回到了一千年前,西域。八百里沙海,上无飞鸟,下无走兽,数百里草木不生。狼王带着狼群误入这片沙海,虹是救过它们一命。从此答应不再惹事。如今,狼族重新出动,越想,虹心中不安的感觉越严重。她奇怪于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又被这种感觉牵引着。她想要知道真正的真相。“从此扶桑可能会不安宁了。”想着虹,便躺在禅室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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