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按照协议，陆知源可以自主支配时间，但如果沈乔依有需要，她就必须随叫随到。
不过沈乔依平时工作很忙，接连几个月没有休息也是常态。如今工作室和影视公司合作，更是忙到日夜颠倒。
早晨还在睡梦中，沈乔依就被一通电话叫到工作室，屁股还没坐热，又被郑思雅拖到茶水间角落里。
“依依，看热搜了吗？何雨在酒店跟三个alpha……啧啧啧……只可惜网上的画面已经被处理……”
郑思雅脸上八卦遮都遮不住，左右看看没别人，凑近低声问：“我这里有未删节版的，真的超级劲爆，要不要看？”
沈乔依从橱柜里拿速溶咖啡，表情平静：“不要。”
她端起咖啡啜饮一口，视线透过杯沿四下转一圈：“何雨呢，没来上班？”
郑思雅翻了个白眼：“她还来个屁，实习期就闹出这些幺蛾子，差点连累工作室，老大直接把她开了。”
两人正说着，工作室老大林颖推门进来，见到沈乔依，笑得眼角细纹都显现出来：“依依，你这丫头，跟宋音认识怎么也不早说，我还担心她会因为何雨的事取消合作，没想到居然跟工作室签十年长约，她的新戏更是指明要你跟妆。”
沈乔依听到‘宋音’两个字就头皮发麻，眉头不自觉蹙起：“颖姐，我和薇薇私下商量好了，从今天开始，我和她的工作对调，我去电视台帮忙。”
林颖的笑容一点点收起，双臂抱在胸前，一幅不近人情的样子：“依依，你最近是怎么啦，整个工作室属你最有团队精神，也最能顾全大局，可现在呢，连我的话都敢不听了。”
毕竟自己有错在先，沈乔依态度很诚恳：“对不起，是我私人原因，一切后果我自己承担。”
按照工作室规定，如果员工不能配合工作调度，只要能找到接替的人员，还是可以酌情考量的。
所以说，沈乔依并不算违反工作规则。
见气氛僵着，郑思雅出来打圆场：“颖姐，电视台工作量大，薇薇一个新人怕是应付不来，还是让依依去吧。”
郑思雅到底是工作室的股东，林颖说话时总顾忌她三分颜面：“思雅啊，不是我霸道专权，而是人家宋影后指明要依依……你说我们小小一间造型工作室……”
郑思雅急急打断：“颖姐，你不知道宋音她……她不是什么好人……”
“郑小姐，背后嚼舌根也很不好呦。”
郑思雅的话还没说完，楼梯上响起木屐踩踏的声音，宋音一身民国艺妓装，捏着团扇，扭着腰肢风情万种地从二楼下来。
她似乎刚刚定妆，顶着一头华丽的珠翠，眼线上挑，配上蔷薇色的口红，将御姐气场衬得无比强大。
郑思雅往乔依身边挪近，压低声音：“像是冲着你来的，怎么办？”
沈乔依厌恶地蹙起眉，这个渣a无论语气还是动作都让她无比讨厌，她牵起郑思雅的手要走。
宋音伸出团扇，横在沈乔依面前：“沈小姐，我和你们工作室签的合约里，写得清楚明白，合作期间，我有挑选造型师的权利，工作室必须配合，否则视为违约，违约金后面的一堆零，怕是数都数不过来呢。”
沈乔依本不是任人揉捏的性格，惹急了她大不了一拍两散。但郑思雅是工作室半个老板，一旦毁约就面临高额赔偿，何况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她怎能这般不讲义气说走就走。
沈乔依强压下怒意，视线淡淡掠过宋看向郑思雅，弯唇妩媚一笑：“思雅，你刚不是说想吃杂粮煎饼么？我去给你买。”
“我什么时候说过……”接收到沈乔依投来的饱含深意的目光，郑思雅秒懂，连忙转了话锋：“对对对，给我加两个鸡蛋，一根烤肠，不要葱不要香菜。”
“好的。”沈乔依从宋音身侧走过，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
宋音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略显得无比僵硬，最后索性绷着脸，眸光一点点危险地眯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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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附近有条小弄堂，走进去就能看到各色的小吃摊，其中生意最好，排队最长的当属“洛婆婆煎饼”。
她的早餐车永远擦得一尘不染，餐车顶棚挂着她手工做的糯米粽，笸箩里是刚离火滋滋作响的煎饼皮，还有香味飘过几条街的五香茶叶蛋……
周边的写字楼还有半小时才上班，此刻正是洛婆婆最空闲的时候。
她系着藏青色的围裙，动作娴熟地舀一勺搅拌好的面粉，放在大铁盘上，用竹刮子均匀地刮平面粉……
街边的梧桐郁郁葱葱，有人窸窸窣窣地从树梢下蹭过，接着，顶棚上方传来一道温和，轻柔的声音。
“婆婆，给我来一个煎饼。”
洛婆婆手上的动作一顿，猝然抬起头，看到眼前alpha的那瞬，悄然红了眼眶。
眼前的alpha不是别人，正是她昔日旧主孟梓烟的女儿－－陆知源。
洛婆婆用袖子擦擦眼睑：“大小姐……你怎么有空过来？”
陆知源把苏瑾陶拽到跟前，脸上难得露出不设防的笑容：“我和苏苏都馋您的煎饼……想着想着就过来了。”
陆知源一边说着，一边主动拿起隔板下的葱，帮着一根根仔细地挑拣。
而苏瑾陶却早已熟稔地拨开一个茶叶蛋，囫囵地往嘴巴里塞。
陆知源瞪她：“付钱。”
苏瑾陶嬉皮笑脸地凑过去：“记你账上。”
陆知源：“各付各的。”
苏瑾陶撇撇嘴，挤到洛婆婆身边，靠在她肩头讨好地蹭蹭：“那……我就来一个不要钱的素菜煎饼吧。”
陆知源拿葱轻敲她的头：“素菜煎饼也要给钱。”
苏瑾陶讪讪地揉揉脑袋，一本正经地指着餐车价目表后面的几个小字：“上面不是写着么，加素菜不要钱？大不了我不要煎饼，不加鸡蛋烤肠里脊肉，就来份素菜呗。”
陆知源被气笑：“有你这样买的么？”
苏瑾陶低声嘟囔了句“铁公鸡”，又转头去磨洛婆婆：“婆婆，你就给我做个呗。”
“好好好，婆婆给你做。”洛婆婆熟练地打两个蛋在铁板上，滋啦一声就变成金黄焦脆的荷包蛋。
她边做边说，眼角的笑纹都扬成了菊花状：“苏三小姐，你和我家大小姐一起长大，后来又一同出国留学……”
“我家大小姐性子冷，除了和你在一起时话多一些，通常和别人都说不了几个字，这些年多亏有你在她身边……”
洛婆婆说着说着，不知怎的又红了眼圈：“哎，大小姐命苦，别人家孩子都有双亲疼，可她的alpha妈妈……竟狠心抛弃少奶奶……我家少奶奶多好的omega呀，出身高贵，对下人总是和和气气，到头来却敌不过秦绵那个狐狸精……”
可能觉得自己的话涉及到旧主人家的家事，洛婆婆适时止住，把煎饼打包递到苏瑾陶面前：“吃吧，婆婆请你的，不收钱。”
“还是婆婆对我最好。”苏瑾陶双手接过煎饼，收回时偷偷觑一眼陆知源。
只见她低垂着头，看不清眼里的情绪，但洛婆婆和苏瑾陶都能感受到有流光一般的悲哀从里面溢出来。
许久，才听见陆知源发出一声低不可闻的鼻音：“妈咪……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或许是这句话刺痛洛婆婆，她也垂下头不再说话，气氛一度变得有些沉闷。
好在有苏瑾陶这个社牛在，三两句便化解低气压：“婆婆，您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呢，要不要考虑开个分店，我给您打工。”
洛婆婆终于笑出声，连连摆手：“婆婆年纪大□□不动了……”
“婆婆……您这样太辛苦……”陆知源犹豫几秒，试探性地问：“跟我回陆家吧，好不好？”
洛婆婆沉默很久，最后摇了摇头：“大小姐，你别再劝我了，婆婆还是那句话，少奶奶一天不回来，我就不会再踏进陆家大门一步。”
陆知源的omega母亲叫做孟梓烟，是z市赫赫有名的电器大亨孟世才的独生女。
而洛婆婆是他请来照顾孟梓烟的保姆。
当初，孟梓烟爱上陆知源的alpha母亲陆越溪，不顾家人的反对非要和她在一起，孟太太舍不得女儿，便让洛婆婆陪嫁过去照顾她。
可以说，洛婆婆和孟梓烟之间的感情，早已超越主仆，甚至比亲生母女更深厚。
孟梓烟心碎远走他国，离开时替洛婆婆安排好后路，也留给她一大笔养老钱，只是洛婆婆心气高，一仆不侍二主，宁肯起早贪黑卖早餐，也不愿留在陆家，吃秦绵施舍的一口饭。
陆知源大概也猜到洛婆婆会这样说，没再强求，只是趁她不注意，偷偷将一大沓钞票塞进隔板底下的零钱罐里。
洛婆婆忙着摊饼，并未察觉她的动作，自顾自叨叨：“要是大小姐能早些结婚就好了，到时候少奶奶就会回来主持婚礼，我们一家也就能团圆……”
每次见面都逃不开洛婆婆的花式催婚，陆知源被念叨得头皮发紧，装模作样看看腕表，巧妙地转移话题：“婆婆，有人来买饼啦……”
洛婆婆抬头，果然看见巷口有三两个套裙高跟鞋的都市白领走过来：“呦，那我得赶紧准备起来。”
说完，又转头问:“大小姐，你还没吃早饭吧，趁这会不忙，婆婆给你做一个。”
“好。”
陆知源择好葱，绕到餐车前递给洛婆婆，就在她转身的同一瞬间，巷子口晃出一个靓丽的身影。
沈乔依走到巷口还是没有想出应对宋音的办法，她烦躁地揉揉额头，准备先去买煎饼垫垫肚子，再另外想办法。
快要走到‘洛婆婆煎饼’摊时，沈乔依蓦的一怔，生生止住脚步。
她不确定地揉揉眼，再揉揉眼，直到瞳孔里清晰地映出陆知源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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