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丧家之犬

金璃七十七年，十一月初三。

        天色阴沉，闷雷滚滚，似有大雨之势。秦国公府正殿前乌泱泱跪了一片。

        宣旨太监居高临下，视线落在浑身是血的人儿身上尤为刻薄。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秦国公四公子秦赴年染断袖之风，品行不端，行径恶劣，罪大恶极。”

        血人狠狠一颤，抬起那张面如土色的脸，眸子里更多的是惊惧。在金璃，龙阳之好，男人僻阴好阳乃重罪。

        “然我朝宽厚，故不予绞杀，即日起贬为金璃罪奴，不予良田水亩，不予建舍栖息，官贵不可收，百姓不可济，违者同罪处理，钦此。”

        “四公子，接旨吧。”

        “冤枉——”

        秦赴年的声音都带着颤抖。

        月前便开始有人散传他心悦金璃国战神虞将军，并擅自闯入秦国公府，从他的住处搜出许多有关虞将军的东西以及情爱的诗，其内容简直不忍直视。

        那些东西根本不是他的，秦赴年不知何人要栽赃他。这几日的刑罚更是痛入骨髓，他撑着一身病骨想要辩解，忽被一股大力推倒在地。

        “逆子！怎敢直视他人！”

        伤口因动作剧烈再度裂开，秦赴年死咬住唇才没让自己叫出声来。

        他脸色苍白，尤为怪异的竟是生了双异瞳，国师占卜，此人生前罪大恶极，这辈子命运多舛，乃天道罚矣。

        这个怪物让秦国公不耻，如今又传出这等龌龊事。秦国公大怒，一脚把他踹翻在地，“难不成是圣上冤枉你不成？事到如今还不知悔改，从今日起，你与我秦国公府再无半点瓜葛，滚吧！”

        “望父亲明鉴，孩儿不曾心悦过虞将军，那只是纯粹的仰慕，是少年对热血战场的向往。”秦赴年字字恳切，忍着一口气道出憋闷在心底的话。

        然而这番心声只遭来众人的嗤之以鼻，秦国公冷冷道：“来人，把这不知悔改的贱畜扔出去！”

        “不，孩儿说的都是真的，求求您了，救救孩儿吧。”秦赴年手脚并用去追随父亲大人的脚步，身后留下一道蜿蜒诡异的暗红，拽到秦国公衣袍下摆的那刻，他目露乞求，只愿秦国公好歹看在父子关系上，不为他洗刷冤屈，替他向圣上再求宽恕个几日也好。

        他有能证明清白的东西，若细细追寻，定能找到纰漏。

        殊不知，在秦国公眼里，他这番模样不过是一条摇尾乞怜的落水狗。

        寒风呼啸，衣袍猎猎翻飞，秦国公目光骤然鹰悚，秦赴年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慌地别开了眼，他不能直视父亲大人，呼之欲出的道歉却被钻骨的疼痛噎了回去。

        秦国公踩上他的指骨，反复碾压，直至听到骨头碎裂的声响方才扬长而去。

        话说十指连心，秦赴年对痛觉异常敏感，在此刻却是一声不吭，他错愕地盯着秦国公远去的背影，眼前逐渐朦胧起来，本该剧烈抽痛的心脏却平静的如一汪秋潭，是了，秦国公府从来都容不下他。

        秦赴年颤巍巍起身，在众多讥讽的目光下缓缓踏出国公府大门。曾无数次幻想过离开国公府的样子，有朝一日真得了自由身，这偌大的金璃，他却找不到去所。

        茫茫然路过人群，不知是谁先起的头，朝他砸了个烂鸡蛋，本就摇摇欲坠的身体倏然栽倒在地。

        “恶心！”

        “居然喜欢男人，咦~金璃怎么会有这么下贱的东西！”

        “疯了吧！膈应死了，这种人赶紧去死。”

        铺天盖地的菜叶子朝他扔来，秦赴年抬手遮了遮，不禁悲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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