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 擒贼擒王捉贼拿赃

人就是这样，一旦遭遇他们最意想不到的打击却又无力抵抗时，他们就会用一种理智的方式思考人生。就像此时的苏黛黛，她突然把朱若水的嘱托和杨树的暴打联系在了一起，瞬间意识到这顿打恐怕是要白挨了！

        心生沮丧与无力的她捂着一张肿胀通红的脸，惨兮兮望着凶神恶煞一样的杨树，抽泣道:“杨哥，有话好好说，我的脸都肿了怎么上班啊！我姑姑顾……”

        杨树听他喊自己“杨哥”，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心中好不受用。嘴里却依旧不依不饶:“叫哥也没有用，所里的规矩不能破，错了就是错了，就是朱所长给你说情也没有用！”

        很快，杨树的这句话便传遍了整个检测所。整个检测所里顿时充满了紧张夹杂着莫名兴奋的气氛。统治检测所十年的朱若水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公然挑战，每个人都迫切的想知道这次挑战的最终战局如何。

        一开始大家都以为石云川不过是朱若水物色的新宠，谁料想居然是一个横冲直撞的搅局人。但是无论如何，朱若水在这个地方盘踞的太久了，已经把它盘成了一滩毫无生气的死水，每个人都打心眼里渴望着变化，哪怕是一丁点的变化。

        但是大家的好奇心并没有立即得到满足，因为朱若水选择了按兵不动，或者是以不变应万变，或者是选择了自欺欺人的鸵鸟政策。

        只是有一个人选择了对石云川的无视，副所长博尊礼。

        博尊礼是检测所里的老资格，分管着业务一部，据说是科学部人事处处长朱巍的发小。在所里根基深、在上头有人照应，自然就成了最具实力的未来所长人选。奈何人家朱若水的根基更加深厚，所以他就只能一路陪跑，盼着她尽快出局。

        没料到就这么斜刺里杀出个莫名其妙的石云川，东搞西搞，看样子是一心想要在检测所整出个花样来。

        这情况让博尊礼非常不安，他辗转着托人到部里问了一圈也没有问个所以然来。心里虽然不安尚存，可是毕竟确信这个石云川并无什么尽人皆知的显赫背景，人便放松了许多，行为上也就没有了检点。

        上午十一点不到，博尊礼带着他的亲信，业务一部部长李虎出了门。他们大摇大摆的出门，当时李虎的手里提着一个包，包里放了两瓶“马爹利”酒。

        杨树第一时间把情况报告给了石云川。石云川翻看着杨树的记录本，上面工工整整的写着：上午十一点四七，博尊礼、李虎提前离岗。李虎手里提了两瓶马爹利酒。我问李虎去哪里，李虎说老子去哪里要想你汇报？

        他望着杨树，眼神中充满了嘉许的神色，说道：“无故离岗，属于违纪。中午再看看他什么时候回来，如果晚了就是无故迟到。他们中午喝了酒，下午要睡觉的，那就是酒后上岗。后面看看他们有没有去财务报销饭费，如果报了，就是公款吃喝。一来二去的，这二位就可以回家去休长假！”

        杨树听他居然划出这么多道道来，不禁听得心潮澎湃，紧攥的拳头已经渗出了汗水，喃喃地说道:“奶奶滴，看老子不你！”

        第二天检测所的oa上公布了一条足以让所有人都跌破眼镜的的通知：我所副所长博尊礼、业务一部部长李虎二人公然违反劳动纪律，情形恶劣，根据最新制度精神，对二人处以薪酬减半的处罚！

        通知一发布，明显能够感到整个检测所的气氛立刻发生了改变。每个人都刻意地做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超脱心态，分明又掩饰不了看热闹不嫌事多的窃喜。

        杨树俨然已经成了所里的焦点人物，昂首挺胸的不断出现在办公楼的每个角落。他明明知道很多好事的人想偷偷向他打听些内幕消息，他自己也充满了分享机密的冲动，但还是一直努力做出一番拒人千里之外的矜持姿态。恨得那些平时习惯同他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人牙根痒痒。

        石云川坐在办公桌前对着电脑查看检测所的业务信息，门咚的一声被人撞开了。是一脸怒气的李虎，他的身后跟着气喘吁吁的杨树。

        “他要找你算账，我横竖拦不住！”杨树现在已经以石云川的贴身心腹自居，自觉自愿的承担起了为石云川保驾护航的职责。

        “石云川，你当你是个什么东西，装模作样的发个通知，要克扣老子的工资，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配不配？”李虎劈头盖脸便开骂。

        杨树见他出言不逊，便来了脾气，立着眉头，指着李虎喝道：“李虎，你怎么对石顾问说话的，为什么不讲礼貌！”

        李虎冷笑一声，骂道：“礼貌你妹！”说着提着拳头便朝石云川的坐在椅子上的石云川冲了过去。

        眼看着要爆发战争。杨树虽然长得胖大，却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只能闭着眼睛抡着胳膊冲着李虎迎了上去。

        “砰”的一声闷响，两个人撞在了一起，几乎同时跌倒在地上。身体宽大的杨树生生地压在了李虎的身上。下面的李虎被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一把抓住了杨树脖子上的一块肉死命的揪扯，疼得杨树发出一长串杀猪一般地嚎叫。

        外面的人都知道李虎过来寻石云川的麻烦，现在听到如此惨烈的喊叫声，都以为出了惊天命案了，蜂拥而至看热闹。

        待到近前一望，叫声来自杨树，而原本怒不可遏的苦主李虎正面无人色的被压在了他的身下。

        石云川背手站着，眼看着门前聚集的人越来越多，猛地大喊一声说道：“李虎，你耍够了没有？你身为中层管理干部，不但不服从管理，还公然殴打基层职工，你到底想怎么样！”

        杨树听他这么讲叫得更加惊天动地。

        但从杨树歇斯底里的喊叫声来判断，石云川的说法没有毛病，可是若是从实际的场景来看却有些不切实际了。被压在杨树身下的李虎像一只被车轮碾压的鸡一样，正无助的扑腾着手脚，苦苦无力挣脱。他张张嘴巴想要分辩，却被杨树的声音压制的死死的。

        石云川也不给他机会，冲着外面喊道：“小栾，进来！”

        栾静应声挤了进来。

        石云川指着自己的电脑说道：“你就在我的电脑上起草通知：鉴于李虎严重违反检测所规章制度，且不思悔改，今决定撤销其业务一部部长职务，该职务由何靖山临时代理！”

        此话一出，全场鸦雀无声。李虎不知哪里来的力量一把掀翻了身上的杨树，气喘吁吁地爬了起来，指着石云川怒问道：“你，你凭什么？”

        石云川冷笑这一指已经踉踉跄跄起身的杨树说道：“凭什么？让杨树告诉你！”

        杨树一听石云川又给自己派了重要的活，非常高兴，口中念一声“好嘞！”伸手从兜里摸出一只鼓鼓囊囊的信封来。显然，他是有备而来。

        李虎虽然心里犯嘀咕，嘴上却毫不示弱，骂道：“你个仗势欺人的狗东西，我倒要看看你能把你老子怎么样！”

        虽然挨了骂，杨树并不气恼，依旧笑嘻嘻，先是从信封里抽出一叠照片来，缓缓的将其中一张展示在众人的面前说道：“看，李部长昨天十一点钟不到就出门，干嘛去了呢？不是公干，而是去了侯贵山庄去吃饭了，人均百八，还喝了两瓶马爹利，马爹利是从检测所仓库里拿的！”

        大家凑近一看，果然是一家高级酒店的场景，正对镜头满面通红的李虎正喜笑颜开的同一个曼妙的女子碰杯。而背对镜头的人则像极了副所长博尊礼。

        众人一片嘘声，嘘得李虎的气焰少了一半。

        杨树却要乘胜追击，又抽出了一张照片，递到了大家的面前，继续说道：“酒足饭饱该回去努力工作了，可是人家不，还要泰式马杀鸡——萨瓦迪卡！”竟拖着腔说起了泰国话，惹得众人一阵欢笑。

        大家再看那张照片，果然见是李虎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接受一个黝黑皮肤女郎的按摩服务，脸上的表情猥琐而又惬意。而躺在他旁边的人依旧是一个像极了博尊礼的背影。

        众人又是一通喧哗，李虎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

        杨树鄙夷的看了一眼已经两腿筛糠的李虎，继续抖料，这次居然从信封中摸出了一张发票来，高举着在空中甩了甩，大声说道：“喝酒、泡妞、马杀鸡好啊，更好的是在我们上班工作的时候人家去喝酒泡妞马杀鸡，更更好的是所有这一切都是所里给买单！”

        眼下之意，不言而喻了。

        石云川望着杨树赞许地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李部长，今天对你的处分好只是所里的内部处分，你该不会想要我们把你的情况上报到部里的督导室吧！”

        听到“督导室”三个字，李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有些心有不甘地说道：“可我……”

        石云川早已猜到他想表达什么，打断他道：“难道还有其他人和你一道吗？”

        听他这么问，李虎却彻底的怂了，闭着嘴巴，耷拉下了脑袋，算是接受了眼前的现实。

        【作者题外话】：有董生，与人戏，如荒宅。夜半，闻笙箫大作，遇翁嫁女。翁礼遇之，琼浆以待。董生佯醉，怀一金杯假寐。

        次日人俱散去，独留生，恍若隔世。

        他年他乡做客，主告生其家有金杯八，稀世之珍。然为狐媚窃取，止余七。生自怀中取杯，检视之，竟无二致。方悟是年所遇乃狐媚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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