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章 酒局

柳国美这两日心绪不宁。刚刚姚克欢打电话过来说金氏集团特别董事会的事情，大概的意思是说智诚的cdg并购计划的失败表面上看与那个石云川的搅局有关，实际上原因则是柳国美在与周秉义的角逐中暂时落了下风。

        姚克欢的态度固然令他不爽，他却也没有办法，这种都城里搞企业的人少不得会有些通天的关系，自己要是一不小心得罪了哪一个，可就得不偿失了。

        马尔强被派去了农科协会做了理事长，他多少有些不习惯。顶替马尔强的沈天行则永远是一副敬而远之的姿态，实际上是在客气的与自己划分界限。而且整个市政厅里这种空气越来越明显。他担心这种情况会如同瘟疫一样向下面蔓延……想到这些事情他的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莫名的邪火。正赶上秘书胡小波进来送文件，他索性便起身反锁了办公室的门，将她一把按倒在了办公桌上，把一腔的邪火都燎烧在了她的身上。胡小波少见他这般生猛，欢喜的张嘴喘息不已。但毕竟是在办公室里，只能咬紧了牙关强忍生受，唯恐发出半点声响。

        事毕后，柳国美用手背摩挲着女人汗涔涔的白皙脸庞，心里的惶惑竟然更盛了：这个女人未必不会像今天一样躺在另一张办公桌上。

        石云川在咖啡馆里二楼阳台闲坐的时候，万龙飞推门进来，垂头丧气的样子却不似往日的意气风发。

        “老万，你今天是怎么啦，这么臊眉耷眼，害了相思病了，还是牌桌上输了钱？”石云川沏了一杯茶水递到了他的面前。

        万龙飞长吁短叹道：“我小舅子跟着我做生意，年轻人心气高，把钱借给警察的弟弟，非但要不回来，还被警察给堵上了，一顿暴打不说，还要做上几年的牢。我老婆便把弟弟的牢狱之灾全都算在我的头上，每日同我邪闹，我真是连死的心都有了。”

        石云川倒是少见他这副模样，便数说他：“我找劝你不要做这种冒险的生意，你偏偏听不进去。”

        万龙飞摇头叹道：“我现在是悔得肠子都青了也没办法呀！等帮着小舅子过了这关，我特么一定要金盆洗手！”

        石云川想到了邱和平那张忠厚中透着一丝精明的脸，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帮你试试，不过你可记得不要食言才是！”

        万龙飞听他这么说自然千恩万谢，指天骂地地一个劲儿发誓。

        邱和平接到石云川的电话时表现出了难以抑制的激动，在听他说明情况之后，便拍着胸脯保证可以摆平此事，并乘机邀请石云川、万龙飞晚上见面细聊。

        石云川本想同他客气，想想邱和平对自己客气终究是冲着周秉义去的，便打消了念头。

        倒是万龙飞看到他在电话里同警察局长称兄道弟，竟有些发怔，想到自己当初在他面前张牙舞爪的样子，不免有些后怕。

        这时白小粒坐在窗边的桌上上，对着电脑做幻灯片。正午的阳光通过窗外的梧桐叶洒在的身上，整个人看起来有种异样的端庄之美。这姑娘经常会组织一些咖啡、烘焙方面的分享活动，反响挺好。

        万龙飞悄声说道：“云川，我说你真行，小白这丫头在田春华手底下的时候就是一个土不拉几的乡下丫头，被你这么一调教，嘿，走起知性端庄的路线了。”

        别看万龙飞是个放高利贷的，早些年可是抱着吉他、诗集满世界流浪的文艺青年，所以说起话来还有些文绉绉的。

        两人正说着话，田春华推门进来。她一进门便指着白小粒，没好气地颐指气使道：“小白，给我弄个汉堡、来杯热牛奶，大早上到现在还没捞着吃口热的呢！”

        白小粒不甘心被他使唤，本以为楼上的石云川会下来帮自己解围，却久久不见动静，不得已只好磨磨蹭蹭的起身。

        田春华看她慢慢腾腾的样子，心里便来气，嚷嚷道：“哎，你怎么回事啊，磨磨唧唧的，赶紧点，跟你说了，我这饿着呢！”

        白小粒被她这么一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啪的一声打开了收银机说道：“汉堡二十五，牛奶十块，麻烦钱付一下！”

        “付钱，付什么钱？我到自己店里吃东西付哪门子的钱？”田春华扯着嗓子嚷嚷起来。

        白小粒反应飞快，歪着脑袋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她：“你家的店？你怎么不说市政厅也是你家的呢？这房子产权是老万的、开店的钱是老万的，我占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要么你把我的百分之二十付了，剩下的百分之八十你去问老万，他要是不跟你要，我帮你做，怎么样！”

        田春华听出来白小粒是存心戏弄自己，又想到自己现如今窘迫的处境，不免又气又恼，锁定便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把大腿拍的山响撒起泼来！

        石云川皱起了眉头，朝万龙飞努努嘴，示意他下楼解决问题。

        万龙飞会意，起身，噔噔蹬蹬的下了楼，站在楼梯口喊叫道：“你嚎什么嚎呢？”

        田春华听见万龙飞的声音，原本已经躺在了地上的身体，竟然腾地弹了起来，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飞也似的去了。

        白小粒乐得拍手大笑，又问他究竟对田春华用了什么法子让她这么惧怕。

        万龙飞说方法很简单，就是让一个小弟形影不离的跟着她们好几天，有一天晚上小弟就站在他们家楼下正对着阳台窗子的地方，等到她们出现在窗边的时候，小弟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人体模型，一刀一刀往模型身上捅。远远看去好像真的在行凶。他们的胆子几乎被吓破了，以后见到他们那些人就哆嗦。

        白小粒拍着掌说这就是恶人自有恶人磨，盗亦有道。

        晚上吃饭的地方在离“不贵”不远的“隽港酒家”，是一家十分有名的本帮菜酒家。

        石云川、万龙飞到的时候，邱和平已经到了，作陪的还有一个留着短寸，看上去十分精干的样子，只是情绪不高。万龙飞的小舅子孙勇也在，局促不安的坐在最下手。直到看到姐夫进来，他的脸色才有些活泛起来。

        见二人进门，邱和平忙起身迎接。石云川同他稍微寒暄，见寸头男人别别扭扭地站在邱和平的身边，态度甚是暧昧，猜想他肯定是苦主的亲戚，便主动的点头致意。

        邱和平忙介绍道：“这位是警察局综合治安处的李茂处长——李茂，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石云川了，可是周市长身边的大红人啊！”

        听邱和平这么一讲，李茂脸上的神情立刻活泛了起来，双手拉住了石云川的两只手要个不停，如同是多年未见的挚友一般。

        石云川见他这样，知道问题已经解决了，便拉着万龙飞一起向李茂说道：“孙勇小孩子家不懂事，居然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冒犯到自家人头上了，待会我们，特别是他们哥俩，多向您敬几杯酒，向您赔罪！”

        李茂听他这么讲，心中甚是受用，一个劲儿说：“哪里，哪里，不打不相识嘛！”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该说的问题都说开了，李茂、万龙飞、孙勇都喝得差不多了，低着头犯迷糊。

        邱和平瞟了一眼三个人，没来由的笑了笑，又朝石云川的作为挪了挪，说道：“兄弟，我可是听说新市长要对全市的科级以上的干部进行‘重评’‘重选’，可有此事？”

        石云川自然听周秉义说起过，却不好在这种场合之下过多的评论，只是朝他不置可否的眨了眨眼睛，可谓是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邱和平见他不肯吐露，心中不免失望，却没有丝毫表露，只是似有所悟的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忽而装换了话题：“兄弟，我们警察局在城北有一处旧了的大厦，打算拆除，有近五十亩的建设土地，想委托合适的开发商合作开发，不知道兄弟你能否帮老哥这么忙？”

        石云川闻言心中不由得一动。他看重万龙飞的为人，一心想规劝他走入正途，如果能够抓住这个机会，正好可以让他带着他那群小弟一起改邪归正，倒也不失为一件善举！

        但他却又不想在邱和平面前表现的过于迫切，便假意道：“你这儿事情，我得问问我的那帮朋友，他们当中或许有人会感兴趣！”

        邱和平闻言大喜，双掌合十表示感谢：“感谢、感谢，朋友那边一有消息还望尽快告诉我，我这边拖不得。”

        眼看着该表达的意思都表达的差不多了，石云川佯装看了看手腕上的表，万龙飞便知趣的出去结账。

        邱和平漫不经心的品着一杯茶。

        不一会儿的工夫，万龙飞折了回来，小声说道：“已经有人结账了！”

        石云笑着望了望邱和平，对方也只是“哦”了一声，并没有说话。

        石云川这才意识到，邱和平这种人出来吃饭不知有多少人排着队要给他买单，他自然知道，却不并不在万龙飞买单的时候说出来，此君也是个人精了。

        于是几个人碰了个总结酒，便各自散去了。

        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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