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章 卡斯罗狗

出了医院的门，万龙飞的车还在等着，石云川一坐上车便问他道：“老万，打听一下本地有没有地下狗市，就是那种偷来的狗销赃的地方。”

        万龙飞不明白他的意思，问道：“兄弟，想要养什么品种的小狗，你尽管告诉我，我一准都能给你弄到。”

        石云川摇了摇头说道：“我就是想找些经历过苦难的小狗，这样的小狗更通人性，也更加忠诚。”

        万龙飞知道石云川此举必有深意，不再多问，立刻电话安排人各处去找贩卖猫狗宠物的市场。

        不一会儿，一个叫“五宝”的手下回过电话来，说着种销赃小狗的市场是没有的，有些人偷狗大多是卖给狗肉贩子，中京倒是有几个屠狗的窝点可以去看看，其中重大的一个点在城北老区的清浦村。

        这个五宝开过几年的出租车，人也比较机灵，对中京地理分布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他既然这么讲必是没错的。

        事不宜迟，两个人便约了五宝一起直奔了清浦村。

        城北是中京市的老工业区，里面分布了许多规模绝大的工厂和工人生活区。随着城市格局的变化，工厂衰落、城市的重心南移，这些地方则逐渐成为城市底层、外来务工者、小商贩们聚集的地方。也只有这种地方才能够允许屠狗这种行业的存在。

        一个小时的工夫，车子到了清浦村。这里虽然街道有些破旧，但生活气息十足，两旁的店铺灯光影响依旧，各色烧烤、小吃摊子占领了大半个街道，三五成群穿拖鞋光膀子人们说笑而过，了人感觉仿佛是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顶着一头黄毛的五宝已经到了，揣着裤兜站在路口四处张望。听见万龙飞的叫声，小跑着过来，十分讨好的朝车上哈着腰。

        万龙飞让他上了副驾驶，指挥着七绕八绕地到了一个叫“大谷堆”的地方。五宝指着前面一片黑魆魆的房子说这地方原来是针织厂厂医院的停尸房。后来工厂没了，医院也就跟着解散，工人们乘机把厂里的房子据为己有。唯独这一排停尸房没人敢要。后来一个叫“骡子”的说自己的命硬，就住了进去，又在里面做起了杀狗卖肉的营生。这地方整天狗血溅得满天飞，那些工作倒是感谢他赶走了停尸房的邪祟。

        石云川仔细朝那排房子看去，黑乎乎的一排只有头上一间亮着一点点昏黄的灯火，竟五宝这么一说，还真是有点鬼气森森的感觉。

        车子停在了路边，五宝便带着两个朝亮灯的地方走过，“骡子哥，在不在？”五宝扯着嗓子大喊，看上去他同骡子还很熟悉。

        突然一个壮硕高大的身影从黑暗中冒了出来，把石云川和万龙飞两个人下了一跳。一缕昏暗的灯光正好照在他的身上，只见他留着一头过肩的长发，一道巨大的刀疤横贯了整张脸，看上去十分狰狞，光着上身充满了健硕的肌肉，一望不知不是个良善之辈。

        “你狗日的五宝，这大半夜的到我这儿嚎什么丧？”骡子刚才可能是躺椅上睡着了，脸上带着睡意，骂着五宝。

        五宝倒也不太怵他，一边给他递上一根“华夏”，一边嬉皮笑脸地说道：“这才几点，你就睡了！”

        骡子便烟叼在嘴巴上让他点了火，喷了一口，这才看见了跟在他身后的两个人问道：“他们是你的朋友？”

        五宝忙介绍道：“这两位是石老板、万老板。”

        骡子只是很随意的朝两个人点点头，问道：“他们是要货吗？”买卖狗肉涉嫌违法，所以他说得还比较隐晦。

        五宝狡黠的笑笑说道：“也是，也不是？”

        “你特么逗老子玩是吧？”

        见骡子有些不高兴了，万龙飞说道：“我们想看看你这里收来的活狗！”

        骡子一听，第一反应是丢了狗的主人寻到了他这里，眼睛里立刻露出了凶光，警惕地扫视着石、万二人，冷笑着说道：“真是可笑，我这里一向只做红刀子进去白刀子出去的生意，你们倒到我这儿来买宠物，你们是存心拿我魏骡子开涮是不是？”

        五宝没想到他居然变了脸，不禁也紧张了起来。这魏骡子早些年是这一带有名的混混，是逞强耍横惯了的。眼看着操起了靠墙的一柄给狗放血的尖刀朝三个人逼了过来。

        万龙飞也没见过这么蛮横的，赶紧连连摆手道：“朋友，有事好商量！”

        石云川忽然想起，晚上宴席上有个绰号叫“黄秃子”的黄光亮的好像是城北的所长，便说道：“我刚才和黄秃子在一起吃饭，他让我来找你的，你要不要问问他？”

        魏骡子一听见“黄秃子”三个字，立刻变了颜色，陪着笑说道：“误会、误会！”说着便要拉着几个人往地上摆着的几把竹椅上作。

        万龙飞见他前倨后恭的样子，心里不免生了鄙薄，冷冷地说道：“坐是不用的了，到我们看看你收来的活狗。”

        魏骡子听他这么说，颇有些难为情的说道：“活狗是没了，现在是吃狗肉的旺季，收来的狗都不够卖的……”突然他眼睛一亮，“对了，还有一条大家伙，叫得太凶，我想着饿上两天再收拾它。”

        石云川便示意他带着去看看，魏骡子赶紧带着三个人向中间黑着灯的房间走过去。

        打开门，一股浓烈的血腥臭味扑面而来。三个人不由掩住了口鼻。

        灯光打开，只见诺大的房间里放着一排排的铁笼子，正中横着一个一人多高的木棍，上面血迹斑斑，可以想见那些不计其数的狗被吊死在上面的惨状。

        果然如魏骡子所言，那些铁笼子里面都是空荡荡的，只有门边的一只笼子里面伏着一只通体乌黑的大型犬，这条狗短头颅，头盖骨呈正方形、颧骨呈弓形，棱角分明，它鼻子巨大，呈黑色。鼻孔张开大，看上去凶恶里却带着几分憨态。只是它看上去情绪极其低落，一双眼皮深深地垂着，好像是一个看透世事的垂老老者。

        石云川走近了，蹲在他的面前，回头向魏骡子问道：“这狗没太见过，是哪里来的？”

        魏骡子挠挠头说道：“据说是什么‘卡斯罗’，据说是咬伤了主人，主人家不敢养了，一气之下把它给买了。”

        石云川轻轻的敲了敲锈迹斑斑的铁笼子，狗缓缓地抬起了厚厚的眼皮，露出了一双失神无助的眼睛，石云川心中不觉一动。

        “卡斯罗是这个世界上最忠实的犬，不会轻易的背叛自己的主人，你刚才说它咬伤了主人不太可能，除非那位主人做下了禽兽不如的事情，或者说那人根本就不是它的主人。”

        石云川说着，将一只手缓缓地伸进了铁笼中，其他几个人无不紧张地在手心里捏了一把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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