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上一课

隔壁的住宿生1直在闹，刘杰过去推开了男生寝室的门，1股臭脚丫子味儿差点把刘杰熏过去。
大通铺上被褥都看不出本色儿，十几个男生脏兮兮的，别说脚，就连脸都没洗。
刘杰矜着鼻子让他们下地洗脸洗脚，等学生们消停下来，刘杰才回了值班室。
这1夜刘杰又失眠了。
第2天起来，刘杰感觉头重脚轻，连眼圈都黑了。
洗了把脸他就把住宿生都轰了起来，让他们去水池边上洗漱。
这时候他才发现，不少孩子还都穿着塑料鞋，洗脸别说香皂，连胰子都没有。
不1会儿管后勤的禄老师推着3轮车过来，刘杰忙帮着把菜卸到了厨房。
“禄老师，我看不少孩子还穿塑料鞋呢，有些孩子的塑料鞋都坏了，眼瞅天就凉了，不得生病啊？”
禄老师憨厚地1笑：“刘老师，乡下孩子皮着呢，比不得城里娃，有些孩子家都在大山沟里，离着有几十里地。
家长不给送棉衣，下雪了还有学生穿单衣，我看着也心疼，可我有啥招儿？农村不就这条件吗？”
刘杰咧着嘴不知道说啥好，闷了1会儿又问了1句。
“昨天我去男生宿舍看了1下，不少孩子的被褥像是好几年都没拆洗过，都生虱子了，咱们能不能组织高年级学生，把住宿生的被褥拆洗消毒1次。”
禄老师苦笑了1下。
“刘老师还真是城里娃，农村谁家不长虱子？别说这些孩子，他们家的铺盖你都没去看，1点不比宿舍的被褥干净。
拆洗消毒不得用肥皂用火碱？费用谁出？不少孩子的行李都糟了，你不洗还能对付盖，洗碎了咋整？学生家长万1让咱们赔，你能赔得起啊？”
刘杰立刻就闭嘴了。
禄老师从缸里舀了1大盆苞米茬子，泡在了大锅里，用铁锹搅了搅。
“刘老师啊，要没有校长去各个大队做工作，能上学的孩子估计连两个班都不到，尤其是高年级学生，已经能挣工分了，有几个家长能宁可不挣工分，还搭钱让孩子上学？”
刘杰嘴里都发苦了。
他在奋斗2队就已经感觉很艰苦了，没想到公社还有比2队更困难的地方。
这时候他才明白，能吃饱已经是1件不容易的事了。
不知道是不是禄老师跟校长说了啥，孔有德1来就把刘杰叫到了操场上。
“刘老师，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这是农村小学，条件没法跟城里比，说啥干啥都得因地制宜。
书上不是说了吗？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你不了解情况就发表意见，会让其他老师很被动，而且你这种想法要是让学生们知道，也会影响师生关系。
说句心里话，中心校能坚持到现在，完全是公社领导硬撑着，怕因为孩子失学问题，给社会主义抹黑。
不信你下去家访1下，你看看有多少家长支持孩子上学？”
刘杰没想到自己的1片好心，会惹来这么多麻烦，赶紧跟校长道歉。
“校长我初来乍到就乱放炮，是我太年轻想得不周到，以后我注意，有啥想法先跟您请教，您看这样行不？”
孔有德笑着拍拍刘杰的肩膀。
“你也别有压力，我希望你能跟我1起，把中心校的教学搞起来，让家长们了解学文化的重要性，那样乡村教育才会有希望。”
孔校长这顶帽子扣过来，刘杰诚惶诚恐，他没想到自己在孔校长的心目中如此重要。
1顿表态后上课铃也响了，刘杰赶紧拿着教案去了教室。
因为是他第1堂课，不但孔有德和张建波坐在后面，还有几个没课的老师也来听课，弄得刘杰很紧张。
昨晚1宿没睡，刘杰索性起来弄简易教具。
3年级的课是多位数加减法和应用题，4年级是图形对比，他特意用高粱秆做了简易的算盘和立体图形，都拿到了教室里。
刘杰不知道以前的老师有没有用过教具，但从学生们的好奇的眼光中，他能感觉到应该是很少用。
刘杰的板书很漂亮，不但字写得好，对比应用题，他随手就能画1个图例，让学生上来填数字，把课堂气氛搞得很活跃，教学的效果可想而知。
最后他居然编了个朗朗上口的儿歌，把比多比少的问题唱了出来。
下课铃都响了，可学生们却依旧挤在讲台前，围观他弄的教具。
孔有德意味深长地点点头，领着几个老师走了。
刘杰这才长出了1口气。
从早上起来到现在，他这第1课才算上完，原来小小的中心校里不光要研究教学，还要研究人情世故。
回到教研室，戴燕铃抱着教案准备出去上课，见刘杰进来笑着说道。
“高才生果然与众不同啊，有空也帮我看看语文的教案，指导1下共同进步呗。”
说完就扭着腰走了。
孔有德对着刘杰招招手。
“刘老师过来坐，这1课上得很生动，我从操场上过，听不少孩子都在唱比多比少歌，你这个创举应该载入参考书啊。”
刘杰连连摆手。
“校长您可别开我玩笑了，我哪有啥教学经验？就是回忆我小学时候老师的1些办法，活学活用而已。
市里低年级的教学主要以兴趣为主，毕竟低年级孩子好动，能让他坐住就很困难了，我只是试试，没想到效果还可以。”
孔校长1竖大拇指：“说得好，虽然不是师范毕业生，但对教学思想的把握很准确。
我去县里听课，县里的优秀教师说得跟你1样，不过咱农村小学基础条件差，又缺少资金，师资力量也不行，我也很苦恼。
这回你来了我可是捡了宝，你抽空把1到十2册的数学课本都看看，缺啥教具，或者你有啥好主意都可以跟我讲，咱们买不起新的，找人做总可以吧。”
刘杰恨不得抽自己大嘴巴。
早上校长刚教导他做人要谨言慎行，结果1堂公开课又给自己惹来这么多麻烦，这不是没事儿给自己找事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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