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抓个鬼
“求求你帮帮我，多少钱都可以，只要我有。”
这次的客户是个消防队员，他想要见见自己前几天死去的那些兄弟们，如果不是关键时刻他们将自己推出窗户外，怕是自己也会死在那场火海中。
柳茹心中暗暗吐槽，就不该和她说这些，死孙晨非张罗着要在业务上增添一个项目，还说如果那些鬼没走，不正好表明死前有执念，做善举，何况又有钱拿，正可谓一举两得。
真当画符咒是不用耗费心血吗！
还是那句话，它在才行，它若走了自己总不能从地府再给鬼喊回来，不过，先付钱！
“我跟你说，烧死的人不怎么好看。”
柳茹跟着他来到现场，这里已经是废墟一片，还没来得及清扫干净，空洞的大楼，黑乎乎的断壁，还有那裸露在外的钢筋棍，彰显着之前火势有多么恐怖。
“我知道，我做好准备了。”
符咒一甩，阴风四起，眼前突然出现一副画面，正是事发当晚。消防队员接到电话迅速出警。
十几个队员捧着高压水枪拼命救火，十二层那楼道窗口里突然出现人挥手求救，由于火势太大天梯根本无法靠近，队长当即决定带人冲上去救人。
这其实是一场豪赌，与死神和时间赛跑，将那群人救下来后，有个女人突然大声喊道，自己孩子还在上面，这时候没有人顾得上去埋怨她有多粗心，队长带人义无反顾重新冲进火海里。
这次跑输了，天然管道被引燃，发生了剧烈爆炸，他挨着楼道窗口，被队长用力推了出来。
再往后他晕过去了，只知道醒来时自己正躺在医院里，再见到的只是他们的墓碑。
怪不得能重现当日场景，原来不止是一个人的执念，可那群鬼的执念是什么。
看着那几个烧焦模样的鬼魂，缺胳膊少腿，有的干脆就剩一半，反正没有一个完整的。
男人蹲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
其中一个鬼魂指着一处废墟说道
“这里。”
算了，大概明白它的意思。让男人跑去附近借了两把铁锹回来，俩人开始拼命挖着那块地方。
说实话，很累人，但柳茹没有停下来，那个男人也没有停。
挖了大半夜，终于清理出来埋在下面的东西，是一只小小的头颅，缺失了一大半，也难怪清理人员忽略了它，实在是看不出本来模样，可能都下意识以为那个小孩子被炸粉身碎骨了吧。
小心翼翼将那半颗头颅捧出来放在地上，用袖子擦拭了半天，一道身影出现在那几个鬼魂的旁边。
如果没有挖出来，它和它仅存的尸体就会永远被困在废墟下面。
其中一个鬼将那个小鬼魂抱起来放在肩头，带着另外几个鬼魂，抬起手冲二人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
唯有太阳和人心不可直视。
—东野圭吾
“大师，我儿子丢了，能不能帮我找到他。”
真有难度，这业务好像越来越偏离原意，怎么都开始寻人了，我是抓鬼，抓鬼！那个寻亲应该去找电视节目。
客户从包里掏出来一沓厚厚的钞票放在桌子上，钞票有新也有旧，有整也有零，几个钢镚落在桌子上时，还发出响声。
你就拿这个这个考验大师吗？
哪个大师能禁得住这样的考验！
可到最后，柳茹只是象征性收了几百。
来到这阿姨家里，走进男孩平时住的房间中，收拾的很干净，墙上贴着各式各样的奖状，还有很多星空海报，旁边书架上整齐码放着一排排书籍。
“我忙着上班，也顾不了那么多。都是孩子自己打整的，他很乖，很听话，从小就喜欢研究宇宙，研究星空，喜欢看那些科学书啊，历史书”
“你好，我能不能问一下他失踪几天了？没报警？”
柳茹礼貌的打断了阿姨的叙述，柔声问道。
“有五天了，报了，可我实在是实在是着急，我等不下去了我还梦见他回来我喊他别别走可…”
阿姨越说越哽咽，低声啜泣起来。柳茹低垂着眸子，不由抿了抿嘴。先不说失踪了这么久找不到人，她梦见可不是好兆头啊。
拿起他常用的笔握在手心里，走到窗户前，背对着阿姨甩出符咒，顺着金线看去，一眼望不到尽头。
拍拍阿姨的肩膀，柳茹柔声说道
“跟我走吧。”
坐上计程车，让司机一直往郊外开，最后停在一处荒山脚下，司机探头看了看，嘴里嘟囔着
“谁会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付了车钱，柳茹带着阿姨往山上爬，相互无言，气氛压抑。
金线直指半山腰一块土地，观察了一下，有被挖掘过的痕迹，伸手拦住阿姨要过去的脚步。
阿姨嗓音发颤，连带着脸上的肌肉都在抑制不住的抖动
“大师你…你这什么意思”
“报警吧，别破坏现场。”
柳茹没走，让阿姨对警察说自己是她远房侄女，而她昨晚做了个一梦，梦里孩子指引俩人来到这个地方。
这话说出去自然没人相信，或许心里也信了，不过对于这种迷信通常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但当挖开那块土地的时候，所有人震惊，只见尸体被残忍的摆在里面，具体怎么残忍，他被折叠得很整齐。
阿姨当场昏厥，自己陪她去医院，顺手扔出符咒，好将那个年轻鬼魂带上。
也许是这几天心力交瘁，也许是被刚才画面刺激过头，阿姨昏迷到现在还没醒过来。柳茹推开门走到医院楼顶，静静吹着夜风，而那男孩鬼魂就跟在自己身后。
“说说吧。”
有什么好说的，说自己是如何被亲舅舅哄骗出去杀死吗，交给警察吧，他们会去破案的。
男孩摇摇头，突然跳到天台边沿上，从背后看有些滑稽，但他努力昂起头，对着夜空高声朗诵着从书本上学来的古诗，青涩又略带低沉的嗓音。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那身影在清冷月色下，竟带着洒脱和淡然。
“不恨吗？”
“恨啊，刚开始又疼又怕又恨。躺在那里黑暗的土地里，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啃其骨。”
“反复想舅舅为什么会这么对我，他刚才明明还笑着和我说话，为我学习成绩怎么样。哈，我已经死了，还能做些什么，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
“只是苦了妈妈，苦了自己的理想。姐姐，你说这真是扯淡又荒唐的人生，对吧，去他妈的，这辈子老子不玩了。”
说着从天台上一跃而下，最后消失在半空中。柳茹静静看着，仿佛勾起回忆，过了半晌，突然低声说道
“如果在古代啊，我定要请你这个小大人吃酒，当浮三大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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