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七
第二天王小宁仍不去学校运动会,她说,“干嘛去?还不如在家睡觉。”王翎羽一天没去学校已经心虚了,第二天的运动会就老老实实去了。她到了才发现,小宁不来果然是正确的。
学校的大操场看台上,按班级坐着学生,主席台坐着几个老师,广播里播着激动人心的进行曲,太阳悠悠的从东边爬上来,操场上人声喧腾。那些平常看不见人影儿的体育特长生,此刻各个精神抖擞,集聚一堂,平时的好学生,此刻蔫头耷拉脑袋,在背阴的地方聚着写作业,那些在社会上瞎混的学生,这时更有机会故意张扬,东走西逛,游手好闲了。
四大金刚在看台上穿来穿去的晃荡,还带进来了一个校外的女孩子。女孩子穿着夸张的露脐装,紧身裤,外面披了一件镇中的校服掩人耳目,招的很多人张望。那大金刚很得意,搂着那女孩到处显摆,和一些人互相打招呼,称兄唤弟,勾肩搭背。
王翎羽到了一班的看台,稀稀拉拉的没有几个人,也没有看见老师,就找了一个没人的位子坐下。几个项目都没有什么意思,到了男子三千米长跑,王翎羽吃惊的发现了张赫的身影。张赫竟然能跑三千米?莫不是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一班的学生都来了劲儿,开始大声喊加油,刘思宇几个人更是站在跑道上给递水加油。张赫竟然跑了第二名的成绩,第一名是一个四班的体育特长生。一班一群人围着张赫,说说笑笑。
王翎羽在高处看着,想,怪不得大家都对张赫另眼相看呢。到女子四乘一百米接力了,一班同学的注意力才从张赫身上移开,刘思宇和另外几个女生到操场里面去压腿做准备,等等,王翎羽的嘴张的老大,左青?他怎么参加女子四成一百米接力?
张赫从底下爬到上头的座位休息。王翎羽自从上次雨衣的事情之后就故意的躲着张赫,连雨衣都是趁他不在教室放进了他书桌里,她是不想惹闲情上身。王翎羽真的觉得太离奇了,不由问张赫,“左青怎么参加女子项目呀?难道,他是女的?”张赫拿着一瓶矿泉水正在往嘴里灌,听见王翎羽的问题一口水喷出来,“你跟左青坐了一个月同桌,不会不知道她是女的吧?”周围听见的学生都哄的笑起来,王翎羽只觉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可是左青怎么会是女的呢?
这时一旁的嘈杂声变大起来,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在五班的位置分不清是几个人扭打在一起,男生女生大叫着往外躲,闪出一片空场,才看清一个人连滚带爬的跑,另外几个正是六班的四大金刚,追着去打,那大金刚手里还拿着什么作武器,也看不清楚。一旁有起哄助威的,有喊别打的,还有想上手帮忙的,还有人喊着去找老师。
张赫坐在王翎羽旁边,又慢慢悠悠的喝了几口水,看见一个从那边过来的男生,喊,“怎么回事啊?”
那男生说,“五班王玮跟大金刚带来的那妞儿说了几句话,大金刚不满意了。我去找老师。”就一溜烟跑过去。
张赫冷笑了几下,说,“老师坐那么高看不见吗,就是不愿意过来。”另一边是二班的一个学生,说到,“他们去找体育老师去了,主席台上那几个肯定不过来,他们是打完了念通报批评的。”另一个说,“昨天少爷在,我没看见一个炸刺儿的,今天能耐都大了。”那个说,“少爷在他们还真不敢。”
王翎羽疑惑起来,大概是听错了吧,或者是上次听错了?王翎羽想。
张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听说你跟高一二班的王小宁很好。”王翎羽看着张赫,脑子还在糊涂中,嗯了一声。张赫说,“你知道她哥是谁吧?”王翎羽又嗯了一下,张赫说,“路西修鞋匠,路东一条枪。她哥跟着一条枪,有名路东五虎之一,手里有人命的。”
看着王翎羽茫然的表情,张赫继续冷笑着说,“松果镇就这样,除了煤矿就是□□,别的什么都没有。真正学习好的学生,都考到大松一中去了,那的学生,年级前一百名都能上一本。”
王翎羽的脑袋做数学做语文都可以很快,偏偏这些事情上,慢了不只一拍,她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也不知道张赫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像你学习这么好,按照我的性格,恨不得你堕落下去。”张赫有些险恶的说,“但是,”张赫停了片刻,“我还是希望你好。忠告你,别跟这些人玩,好好学习,考出去,松果镇没有未来。”张赫喝完最后一口水,把瓶子捏扁,“我听人说你和少爷也认识。真行,佩服。”说完,站起来,走了。
还没等老师来,四大金刚就散了,王玮从地上爬起来,几个同学围上去带他去医务室,只是鼻子流血,似乎也还好,一边走还在一边骂,要报仇之类的话。左青带队的一班女子四成一百米接力跑了第四名,除了左青,那三个女生都太不给力。据说左青一个人两天拿了五项第一名。
王翎羽心里一片莫名其妙,坐到中午就坐不住了。
王翎羽回家就去找王小宁。王小宁坐在自家小炕桌上,一边摊着书,一边写着信,看见王翎羽奇怪的表情,问,“什么事儿?运动会怎么样?”
王翎羽说,“你知道什么是路西修鞋匠,路东一条枪?”
王小宁笑着搁下笔,“不会吧?你来了一个多月了,你还不知道?”
王翎羽莫名生气起来,说,“我就是不知道啊,我还不知道左青是女的呢,我也不知道什么修鞋的,什么一条枪。我笨啊,我都不知道你们说什么!”
王小宁忍着笑,说道,“你竟然一直以为左青是男的?也不怪你,她连女厕所都不去。全校都知道她。好啦,你不笨,你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王翎羽说,“你还打趣我。”王小宁不笑了,说,“那天,你看见小石头那晚上,爱打听的人肯定就问东问西了,你也没问。我也不喜欢说这些。也没什么,咱们松果镇天皇老子都管不了这两个人,一个是路西的老大,就是修鞋匠,一个是路东老大,就是一条枪。他们两个抢地盘,抢生意,打起来没完没了,诶,可是有时候还一起玩。”
“那公安局不管他们嘛?”王翎羽说。
王小宁耸耸肩,“修鞋匠年轻的时候坐过牢,一条枪也是有案底的。现在他们都是大富翁,手上好多产业,打架他们自己也不会动手。咱们这煤多,他们两每人手上都有好几个矿,你看大矿不挣钱,钱都到他们这些小矿手里了。”
“我爸就跟一条枪好,那时候一条枪刚开始发迹,他们去南方,我爸就没回来,死在那边了。我哥跟着他继续干,他让我哥当矿长,给他管他手上的一个矿,还有金三角的加油站,也是我哥管。”
小宁的声音越来越沉下去,“外头说的路东五虎,就有我哥一个。”
小宁抬起眼皮,看着王翎羽,“你知道吗,那些人都很得意,他们以为这样就叫混出名堂来了,他们也以为我和我哥会很得意。那些正经人就瞧不起我们,说我们是混混败类,看见我们就离得远远的。”
王翎羽的心慢慢沉了下来,窗外晴朗的午后天空,有些天高云淡的晚秋气象。“修鞋匠就是路西的老大?”她问。
“对。他们那边乱,自以为是的人多,不如咱们这边。路东就是一支枪,我哥他们都是给他干的。路西老鞋匠,孙老六,二小子,都是自己有产业的,不过现在他们也都听老鞋匠的,别人说不上话。”王小宁继续说,“镇中学在路西,考上镇中学的也大多数路西的机器厂子弟,他们天生把自己当路西人,瞧不起路东,觉得路东都是农民。”
王小宁说完了,问,“就因为不知道这些用不着的东西,你就这么生气?”
王翎羽说,“我们班的人说,让我别跟你玩。---我跟谁玩管他们什么事!”王小宁笑了。王翎羽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少爷是谁?”
王小宁说,“少爷就是小鞋匠。老鞋匠的儿子,在你们年级。”
王翎羽让自己静了一下,半天,问了一句,“是叫李彦吗?”
王小宁盯着王翎羽看了半天才说,“有人叫他小鞋匠,有人叫他少爷,镇中学谁都认识他,但是没人叫他的名字。我不跟他一班,没听过老师点名,不知道他叫什么。”
王翎羽哦了一声,却觉得希望已经落空了。肯定是他的。
王小宁缓缓的说,“有人说,他打听过你。我想,你是新转来的,学习又好,问一问,也没什么。你认识他?”
王翎羽只得说,“算认识吧,见过几面。”
王小宁似乎看出了什么,慢慢点点头,“小鞋匠有很多女朋友,他三叔——大家都叫他三疯子,带着他吃喝嫖赌什么干。他三叔是吸毒的。我听说老鞋匠为了他出去惹事没少打他。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王翎羽点点头。没说话。
随后的几天,王翎羽都没有见到李彦。她基本确定李彦是十天半个月不来学校一次的。王翎羽的心又慢慢恢复了平静,他不来,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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