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二十八
王爱国和张爱芬要请二奶奶吃饭。王爱国说,“住您老的房子,过年了,该请您吃顿饭。”张爱芬在外头烧火,说,“我们特地赶十五回来,就是为了给您拜个晚年。”二奶奶看秧歌回来,盘着腿坐在她的热炕头上,笑眯眯的说,“好,我爱吃肉,你们给我炖肉。”
张爱芬炒菜,王翎羽跟着打下手,王爱国就在二奶奶的屋子里,拿出他们带来的老家特产。太阳斜下西边去,天冷了,更显得屋里热气腾腾的。屋里灶火上蒸着的鱼和肉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小宁挑着灯笼,打帘子进来,笑嘻嘻的说,“好香,我今天在这儿吃。”二奶奶说,“今天元宵节,你不跟你哥在家吃?”小宁笑道,“我哥早就走了,他们去大松了,说在那里包了一家酒楼过节。”
二奶奶说,“你怎么不去?”小宁说,“我干什么去?”就坐在炕上玩起灯笼。二奶奶说,“叫你跟你哥说迁坟,你说了没有?”小宁早忘了那晚二奶奶的话,说,“迁什么坟?我说那干嘛?”
二奶奶将盘着的腿换了一边,拉开架势,说,“你们别不信,这个祖坟啊,是有征兆的。一支枪的媳妇你们知道吧,说她出生的时候,祖坟上开了一朵黑色的花儿,你们谁见过黑花?”张爱芬摇头,她没见过黑花。二奶奶接着说,“没人见过,就找了个看风水的,看风水的说,这黑花应在家里一个女眷上。当时一支枪的媳妇刚出生,家里找人给她算了个命。算命的说,这个小女娃不是白来的,手里攥着三条命。”
张爱芬最是好奇,扔了手中的活专心听着,问,“什么叫攥着三条命?”
二奶奶说,“你听我说呀,后来这小女娃长大八岁,她妈又生了一个小弟弟。那个年月农村人家,都是姐姐带弟弟。冬天里,弟弟才几个月,她抱着出去玩儿,把弟弟放在石板上,玩忘了,回来再找弟弟,弟弟已经给冻死了。这就是第一条命。”
王翎羽也跟着张爱芬一起凑过来听了。二奶奶说,“长到十几岁,一次出去买西瓜,不知道为什么和卖西瓜的吵起来了。那个卖西瓜的抄着西瓜刀要砍她。她就躲在卖西瓜的马车的马肚子下头去,结果卖西瓜的不小心砍了马,那马就惊了,连拉着的一车西瓜,往路边冲,撞了卖西瓜的人。说那马连着车就在她身子上面过去,她愣是没事儿,那卖西瓜的被惊马踩死了。这是第二条命。”
张爱芬惊叹道,“这是真的?那第三条呢。”
二奶奶看他们爱听,更有兴致了,说,“你想想,谁还敢娶她?都怕自己是第三条命,都躲她远远的。他爸妈就把她嫁给了一个啥也不知道的外省人。从此她就走了。过了十几年,她丈夫死了,她又回来了。你说谁是那第三条命?”
小宁说,“二奶奶你就瞎说吧。那都是封建迷信。”
二奶奶不屑一顾的说,“你问问你哥去,是不是真的。”
小宁说,“她那前夫就是病死的,以前那些都是凑巧了,也不是没人敢娶她,一支枪想娶,他爸妈嫌那时候的一支枪穷,给不起彩礼钱。至于算命的看风水的,那都是别人瞎编的。”
二奶奶得意的说,“什么瞎编的,都是有征兆的,我就告诉你们,别不信。算命的还说了,三条命都走了,她就要大富大贵了,现在是不是,谁能富贵过人家?”
一会儿的功夫,小炕桌上摆的满满的菜。二奶奶很高兴,拿出了一瓶酒。大家在一块闲聊,伴着外头鞭炮声乒乒乓乓,更有人声吵闹。一轮明月当空,照进屋里,消融在灯明火亮的闹室里。这样的情景里,连王翎羽都喝了小半杯的酒。
院子里吵吵,又进来了三个老太太。三个老太太都颤颤巍巍的往炕里头坐,一屋子人挤得满满的。张爱芬说,“一起吃吧。”老太太们说,“吃过了,等了二奶奶吃完了,我们要打几圈。”二奶奶说,“我马上就吃完了。”
杯盘罗列,吃完撤下去,又摆上了瓜子点心,二奶奶跟王爱国两口子说,“过年好啊,我这老太太这儿难得这么热闹。你们在我这屋多坐一会儿。”老太太们在旁边又起一桌,围着坐下。王翎羽觉得头晕晕的,脸热热的,身上燥燥的,小宁说,“你才喝半杯就这样?”凑到王翎羽耳边,“明天陪我去大松。”“干什么去?”王翎羽问。小宁说,“去大松一中。”说着,听见二奶奶说,“康子回来了。”王健康打门帘进了屋子。
小宁跳起来,“哥,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我都打算在这里睡了。”
王健康对小宁说,“来叫你回家。”
二奶奶说,“康子在我这儿多坐会儿,你也不常来,今天过节。”
王健康看了一眼王翎羽,王翎羽倚在炕头,假装没看见。张爱芬说,“王翎羽,我有点冷,你去那屋帮我把那件蓝棉衣拿过来。”王翎羽只好起来,到那边屋里去。
找了半天,王翎羽也没找到张爱芬的那件蓝棉衣,只好拿了一件别的衣服回来,将衣服给张爱芬,“没找着你的蓝棉衣。”张爱芬不经意的说,“哦,我忘了,我放在厂子里了。我也不冷了。”王健康已经把小宁叫走了。
二胖奶奶朝着外头说,“跟他爸爸越长越像。”芬头妈说,“那也是个活阎王。”二奶奶说,“说起来他爸爸就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
二奶奶一边摸牌,一边说,“他爸爸那年坐牢去,他妈妈刚生了小宁,他才七八岁。他妈把他们俩扔给他爷爷奶奶,一走再也没回来。小宁可怜,生下来才几个月妈就走了。”二胖奶奶说,“这个我知道,他妈走的时候,他抱着他妈的腿哭,追出去多远,那女人狠心啊,我都看不过去。”
芬头妈说,“也不怪她,他爸那样的,从监狱出来怎么样?还是那样。”二奶奶说,“出来了和一支枪他们混在一起,也风光了几年,这房子就是那时候盖的。”二胖奶奶说,“到头怎么样呢,说是连尸首都没回来,听说坟里就是衣服。”
芬头妈说,“所以她妈走就对了,女人啊,本来就命苦,若是心软了,命就更苦。”
张爱芬端了几碗元宵给老太太们吃。一会儿,二胖跑进来,跟奶奶要钱买糖,二胖奶奶说,“放着你爸妈不去要,跟我要,我没钱给你。”二奶奶说,“小卖部都关门了。”二胖扯着奶奶要,张爱芬就拿了五毛钱给他,那小孩也不说谢谢,甩着大鼻涕开开心心的跑了。二奶奶笑道,“看看,大矿上班的人就是有钱。”外头鞭炮更热闹了,人们要把新年的炮仗放完了,明天新一年的征程就正是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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