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三十九

王翎羽等不到小宁上学和下学了，她似乎是常常都不去学校，或者放学了就和一些别的人走了。有一次，王翎羽看见小宁抽烟，王翎羽说，“你哥都不抽烟不喝酒的，你学这些？”小宁不屑的说，“我哥也没少了吃喝嫖赌，就是比他们好点罢了，男人都一样。”为了恨一个人，把天下男人都恨了，连自己亲哥都不放过。王翎羽知道小宁的心，一切都是为了那个付学颖。

        这天放学回到家，二奶奶又不在家，王爱国和张爱芬还没下班。王翎羽看见小宁的头从墙那边露出来，手里拿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正在爬梯子。

        小宁家院子里竖着一架梯子，那梯子就那么轻巧的一头靠在屋顶上，一头在地上，小宁踩上去的时候就颤颤巍巍的，梯子似乎随时都会从屋顶滑下来。

        王翎羽在自家院子里喊，“你没上学？你上房顶干什么？”小宁朝她喊，“你上来啊，这里好玩。”王翎羽知道王健康没在家，就绕到她家院子，来到梯子前，向上看看。

        小宁叫，“上来啊，没事儿，我从小就爬。”王翎羽心想，这个靠什么力撑住不往下滑的？回去该做个模型看看，是不是真的不会塌下来。往上爬了几步，倒也平稳，等爬高了，有点怕了。小宁在上面伸出手拉她，“别怕，没事儿，上来吧。”没有扶手，越高越怕，真的怕了，脚都抖了，想下去，更怕，下不去。小宁的笑脸从屋顶探下来，“傻瓜，没事儿，上来。我拉你。”

        王翎羽被她鼓励，眼一闭，心一横，一股劲，终于爬上来了。小宁笑道，“你闭什么眼啊，你不怕掉下去。”王翎羽心有余悸，说，“梯子下面应该用东西挡住，不怕滑下去吗？”小宁全然不理，将一个黑色的胶皮袋子平铺在屋顶上，将一些管子顺下院子里去。

        “这是什么？”王翎羽问。

        小宁说，“这叫太阳能，夏天了，可以用这个洗澡。里面放了水，太阳晒一天热热的，傍晚洗澡最舒服。”王翎羽好奇的看，“这个水怎么能上来呢？”

        小宁说，“科学家，你研究吧，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要是水上不来，我就去找卖这个袋子的算账。”说着，坐在屋顶上，向着日落的方向，迎着余晖，摸出一根烟点上。

        王翎羽不去研究袋子了，她看着笼罩在光影里的小宁，半晌，说，“你最近经常旷课。”小宁笑道，“出去找人玩玩，散散心。”吐了一口烟，笑道，“你上次不是问我鲁媛儿怎么样吗，她和几个人组了一个歌舞团，南下了，说是去特区了。”

        “你都她们一起玩了？”王翎羽说。

        小宁只是看着远处，“无聊啊。你说--”她回过头来对王翎羽说，“富强中学有个人追我，我是不是应该答应他。”

        王翎羽看到了那平静的表情后面，几乎是绝望的心情。王翎羽说，“王小宁，你不是这样的人。”小宁嘴角一翘，嘲讽的看着王翎羽，“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很了解我？”烟雾吐出来，又被晚风吹散。

        王翎羽最受不了烟的味道，被呛的喘不上气，说“你别抽烟，对身体不好。你不要为了一个不爱你的人这样堕落。”

        “我不用你说！我知道他不爱我。”王小宁猛然站了起来，“你不用在这里教育我。”她指着王翎羽，“我堕落？你红姑三天两头和少爷进小屋里就不堕落？”

        王翎羽被她一句话气的怔住了，恨不得一把把她从屋顶推下去，瞪着她，气的脸都白了。王小宁知道把话说重了，把眼睛看别处，左右张望，不说话。王翎羽也知道这都是因为自己说了“他不爱你”几个字，刺激到了她，她心里受不了，于是也不说话了。

        晚风轻拂，榆柳轻摆，人家的屋顶冒出了轻烟，远处传来鸡鸣狗叫的声音，这大概就是诗人笔下的依依墟里烟吧。静了一会儿，小宁颓然说，“你是有人爱的，当然不知道我的心。”说着，自己跳下墙头，三两下顺着墙，踩着灶台，下到院里，出了大门。王翎羽喊，“你去哪儿？”小宁出了大门，到了外道路上，头也不回的走远了。王翎羽望着小宁远去的方向，发呆了好一会，等明白过来，才意识到，自己在屋顶上下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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