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013
最后两个字加重了音量。
演戏。
闻争觉得,自己的暗示已经非常明显,只等慕长铭露出破绽,她就能站在道德高地,当面揭穿他“转换身份”的小把戏。
可惜事与愿违。
慕长铭面上风平浪静,并没有因为闻争的言语有分毫动摇,只缓缓往前走了几步,一点点,向她逼近。
觉察到男人身上不同寻常的危险气息,闻争本能地后退,直到腰肢抵至坚硬的火山石餐桌边沿,才停下脚步。
慕长铭俯身笑言:“那闻总觉得,我有资格经常来你这儿过夜吗?”
撩拨之意,刹那倾泻。
不知是不是阴雨天屋子里偏冷的缘故,闻争总觉得,那家伙一接近,自己浑身都热得厉害,她不得不稍稍向后仰身,好快一点降温:“我想,我可能不是慕总能驾驭的类型。”
然而,慕长铭并不打算知难而退。
他像一株喜阴的藤蔓,微笑着,沉默着,继续向她舒展。
闻争只好把话进一步挑明:“再说了,上次在酒吧,你不是说自己喜欢可爱的女孩子吗?”
身材高挑的她顶着气场全开的小烟熏妆,眼神里写着“很显然,我不仅不可爱还很可怕”。
这话多少还带着点儿赌气的成分:眼下她认定慕长铭就是何恕,虽然何恕也曾夸过她“很可爱”,但那只是特定语境中的恭维,离开她的两年里,谁知道他又遇到了多少很可爱的女孩?
毕竟,慕家二少爷的个人作风……不太好。
还有个疑似渣了他的前女友。
想到这里,她的心情有些复杂,长睫一垂,不愿再看那双桃花眼,可男人的声音却无孔不入:“可爱而不自知的女人,不是更可爱吗?我一直觉得,闻总就很可爱。”
她猛然抬头,暗暗咀嚼这似曾相识的话语。
那个人近在咫尺,双臂虚虚地环在她身体两侧,仿佛下一秒就要吻上来。
闻争想起来,自己与何恕不止一次有过这般靠近的时刻,他吻她的时候,很喜欢用拇指和食指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迎合他;平日里,她掌控着clc运营的每一个环节,是名副其实的掌控者,但在男女□□之中,却意外很享受被掌控的感觉……所以,即便身为下属的何恕在欢爱时霸道逾越,她也从不反感,反而觉得新奇尽兴。
可如今的慕长铭,不是她的秘书。
他们势均力敌。
她不确定该如何应对他的示好。
这与何恕给她的感觉很不一样……
闻争给自己的解释是--何恕在离开clc的那一天,他们就已经断了个干净,她关注慕长铭、接近慕长铭,只不过是求一个真相,并非是想再续前缘,更何况,那段掺杂着不可告人目的的地下恋情,根本只是孽缘。
僵持之下,她鼻尖一痒,轻轻打了个喷嚏。
那声音小小的、细细的,像是猫儿叫唤。
闻争这才意识到自己也淋了雨,虽说不像慕长铭那般浑身湿透,但也没好到哪里去……上半身不受控制地前倾,额头险些碰到对方的肩膀,她下意识地抬手挡了一下,却隔着一层潮湿的布料,抚上他的胸膛。
时南欣有一句话说的没错:慕长铭这家伙,身材真的很不错。
……特别是上衣湿透的时候。
她急忙将手缩回来,重新站稳。
慕长铭笑起来,随即放弃了对她的禁锢,劝道:“你也去洗个热水澡吧,别着凉了。”
说罢,接过她另一只手里的浴袍,转身离去。
看着男人走进浴室的背影,闻争顿觉遗憾,明明都已经快要逼问出来了,怎就被他糊弄了过去?
真真是碰上对手了。
说不定,还是自己教出来的……
闻争拿起放在桌上的手袋,从里面摸出那只兔子玩偶,听浴室响起哗哗水声后,才打开她的秘密房间,小心翼翼将玩偶放进橱柜里。
*
闻争给自己挑了件颇为保守的藏青色两件式丝绸睡衣。
没有蕾丝边。
没有蝴蝶结。
这一天发生了很多事,她心里烦躁得很,偏偏惦记着家里突然多出来的一个男人,连泡澡放松的心思都没有了,匆匆吹干头发走出浴室,她发现慕长铭正提溜着换下来的湿衣服一筹莫展。
何恕的浴袍,果然合他的身。
闻争微微挑眉,抬手一指:“阳台有烘干机。”
慕长铭故作为难:“我这件衬衫不便宜呢,怕是不能丢进去直接烘干。”
她双手抱肩,轻嗤一声:“堂堂moons的副总裁,心疼一件衬衫?怎么,去自家店里拿衣服,需要你掏钱?”
“我这个空降的副总裁,说话不怎么好使呢。”他幽幽叹了口气,“闻总又不是不知道,我是负责女装线的。”
闻争说不过他。
最后只得找来衣架,将他的衬衫和裤子挂在阳台上,自然风干。
原本两小时能解决的事,变成了二十小时,衣服的主人也死皮赖脸从“上楼坐坐”变成了“借宿一晚”。
然后要解决的是晚餐问题。
虽然慕长铭反复表示,没有比“闻争亲自下厨招待他”更有诚意的道谢,但闻争还是点了附近餐厅的粤菜勉强打发了得寸进尺的男人,又极为不情愿地拌了个水果蔬菜沙拉,以表诚意。
吃饱喝足,两位总裁大人各占据客厅一角开始处理遗留工作,好不容易才各自回房,消停歇下。
兴许真是应验了“多事之秋”的说法,身体一向没什么大毛病的闻争后半夜居然开始出虚汗,她辗转难眠,口渴得厉害,只能晕乎乎地爬起来去厨房倒水,走动时也不知碰翻了什么,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那声音吵醒了睡在客房里的慕长铭。
闻争坐在沙发上歇会儿,刚喝下小半杯水,男人便从房间里探出身,观察半晌:“你没事吧?”
她很随意地应付了一声:“没事。”
慕长铭没说什么,径直走过来,在她面前站定。
闻争抬眼。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总能引人浮想联翩,但他的手伸过来,却只在她的额头上停留一瞬:“……好像有点发烧。”
闻争“嗯”了一声,心想,大概是湿掉的刘海和微红的脸颊出卖了自己。
她随手一指:“那里有温度计。”
慕长铭快步走过去,熟络地从餐边柜里找出药箱,帮闻争测过温后才打消了送她去医院的念头--还好,只是低烧。
闻争吃了一粒退烧药,又强迫自己多喝了半杯水,打算回去继续睡觉,谁料那家伙又缠上来:“还是让我陪着你吧?”
她一愣,糊里糊涂地重复一句:“陪我睡觉?”
慕长铭也愣住了,迟疑数秒才轻佻开口:“……也不是不行。”
收获到闻争一记凌厉的眼刀,他终是正经起来:“反正我也睡不着,不如陪你待着,等你的烧退下去,我再回去接着睡--你放心,就当是为了和平共处,我也不会趁人之危的。”
闻争没有反对这个提议。
倒不是对慕长铭没有戒备心,只是,她有更重要的事想要趁机确认。
女主人的卧房很大,kingsize的大床距离落地窗有一段距离,慕长铭扫视一圈,很自觉地将房间一角的单人沙发椅拖拽过来,不远不近挨着床头,大有“陪夜家属”的意味。
闻争也不管他,自顾自躺上床。
窗外仍在淅淅沥沥下着雨,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说的都是今年秋冬流行趋势、行业现状、未来前景之类和工作有关的话题,大概是催眠效果不错,病患没一会儿便沉沉闭上了眼。
床上的女人呼吸均匀,慕长铭并没有离开。
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线,他的目光,时不时落在她的脸上。
万分温柔。
就在他自嘲自己可以这样看一夜的时候,熟睡的闻争翻了个身,松散下来的长发微微遮住了姣好的面庞,她从被褥中伸出一只手,在空中划拉了几下,喃喃呼唤着一个名字:“何恕……”
慕长铭怔住,鬼使神差凑近些许,竟被她摸索着抓住了手。
她的手白皙、修长、稍显骨感,她不爱做美甲,但指甲修剪圆润,涂一层淡淡的裸色甲油,中指侧面有一点薄薄的茧子,是常年握笔留下的痕迹……
握住的那一瞬间,男人想了很多、很多。
数秒过后,手机屏幕暗了下去,他听见闻争又唤:“何恕……能不能别走……”
眉心微微一紧。
强压下喉咙间的声音,慕长铭从沙发椅上缓缓起身,用另一只手探了探闻争的额头,确认不再发烫后才从她掌中抽回手,又替她掖好被子,最后转身走出去,轻轻带上房门。
房间重新陷入黑暗,唯有乱了节奏的呼吸声。
闻争倏地睁开眼睛,极为懊丧地咬了一下唇:即便自己如此试探,慕长铭都没有露出丝毫破绽,看样子,先前那些推测也都不能作数了……
要么,他根本不是何恕。
要么,他是何恕但却失忆了。
相比之下,她倒更希望是第二种--没有了私人情感,她就能更自在地将慕长铭看做未来最强劲的竞争对手。
讽刺的是,接触慕长铭以来她的种种行为,越想越像个笑话:
她扔掉了一只敦厚的小熊。
她带回了一只狡诈的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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