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思灵泽兮一膏沐
一场疯狂与激烈过去,二人内心一切的烦闷压抑都好像被洪水卷走,余下的都是一派清明。
二人双双衣着整洁,卧房内各做各的事儿。
圣人模样看着四大皆空,两颗心仿佛都是被仙露洗濯过的一般透亮。
日光照进屋子里,她卷曲的、长长的睫毛之上,仿佛镀了一层金色。
仍旧是一贯的素面朝天,衣装朴素,淡青色的竹叶长裙无甚点缀,唯独腰间垂着碧玉丝绦。
的确是个美人,虽然清冷,却也出尘脱俗。
“我走了啊~”
楚归荑穿戴完成后便拍了拍身子向沈晚舟告辞,言语间的畅然再明显不过了。
“咳~~!”
沈晚舟这冗长的咳嗽声,挽留之意也是再明显不过了。
楚归荑凝眉顾看,眸色清亮如水盈盈流光,笑意跃上眉梢眼角,“怎么~?殿下不放人了……”
闻言,沈晚舟面上露出得体的微笑,湛然道:“你舍得走~?”
“难道要等你吃干抹净?”
“觉得自己吃亏了~?”
楚归荑不搭话,眸光乱转,脸颊处的红晕喜色可人。
“还淳真好看~”沈晚舟由衷地称赞道,眼睛根本移不开。
楚归荑听来,唇角浮起一缕浮光掠影的笑纹,微微一讪,却散漫答道:“半边脸都伤了,哪儿好看,假话~”
“我替你梳妆……”
话音刚落,一只手便拉着楚归荑坐到了梳妆台前。
他目光中蕴含着一抹温煦之意,脂粉浮飞与二人眼前。
“段成式《酉阳杂俎》有载‘今妇人面饰用花子,起自上官昭容,所制以掩黥迹。’郎君觉得在我脸上画上几朵娇色梅花可好?”
“唤我什么~?”沈晚舟僵住了手脚,抬起头来凝睇着她。
明澈如水的目光里,流露出满心的欢喜,让人看了都不由自主地心生温暖和安详。
楚归荑故作无意,取了丝帕埋头轻绞,口中温婉娇嗔道:“郎君啊~”
“再叫一遍~!”沈晚舟拉住楚归荑的手,压近。
一双眸子亮如星辰,无尽欢心极为明透。
楚归荑却反而一副纤柔软弱之态,与寻常时候迥乎不同。
春风般的温暖蜜意早已一点一滴沁入沈晚舟心底,迟迟不见楚归荑开口,他便将手搭在楚归荑腰上缓缓游走。
“再唤一次~”
随之,楚归荑不由失笑,口中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清灵的眉眼凝睇起沈晚舟,腰身却竭力着摆脱沈晚舟的大手。
闺房之乐少有,沈晚舟又岂会轻易罢手?
眼看着楚归荑一副怯弱无用模样就要败下阵来,他更是变本加厉,两手一同往楚归荑痒穴上探。
“郎君,郎君,饶了我~”
楚归荑告饶后,才彻底放心地瘫倒在沈晚舟怀中。
晨间日光如丝如缕,静静地笼罩在他们身上,安谧祥和……
以美人面目作画,沈晚舟因着楚归荑脸上长长的伤疤,画上了一枝苍翠青竹。
“怎么画了青竹?”楚归荑佯怒问道。
自是知晓自己脸上伤痕过长,不便点上一枝红梅。
沈晚舟也能接住楚归荑这一套,径直解释道:“央佼老先生最喜青竹,刚才提到了便忽然想到。”
“我父亲也喜欢青竹,也不知道……”随口说道这儿,楚归荑忽而觉得不可能。
自己猜想自己父亲受了央佼影响而酷爱青竹,可自己如何来的,自己父亲如何来的,什么也说不清,怎么谈得上影响一说。
更何况两人的文化辎重大为不同,她稍稍思索后终归于缄口不言。
只是不晓得为何念及此处,总会心生怪诞惊愕。
沈晚舟同样也默了须臾,随即缓缓开口道:“央佼老先生故去一百多年了,唯一留下的便是那处府邸。”
“听说过,当年我父亲似乎看中了那处府邸,苦求不得,便在对面立府。”楚归荑心无防备,细幽幽地说着,眸光不由自主地落到了自己淡青色竹叶长裙上。
——
“家师怎会是苦求不得?”
一缕矜贵清冷的声音缓缓传来,听来人便是顾寂了。
但他身前却还有一人——魏灵台。
多日未见魏灵台,她的清冷还是令人生敬。
只是眉目间似乎潜藏着一缕怒气,阴抑着久久不肯离散。
“灵台~”
楚归荑唤道,与那夜青苑内所言的语调迥乎不同。
在魏灵台看来,她如今没了半分高高在上予夺生杀的矜持高傲,却而代之的是发自肺腑的轻柔娇软。
每每见面都恍如初见……似乎她可以放下所有,她的父亲、她的道,安安静静地听她说话。
听她的话,句句似涓涓细流一般,将她的心结心坎不断软化。
可她好像经过魏国师一事后总觉得与她疏远许多,好似二人之间横亘着一层轻薄的隔膜,很是拘束。
她勉强抑制住内心的激昂,克服心底一派兵荒马乱,掠过楚归荑而向沈晚舟说道:
“长公主见了王上,请晚舟面王。”
楚归荑转面,听来不就是长公主要将沈晚舟从自己身边支开吗。
“你去吧,我也要回家了~”楚归荑澹然道,丝毫不觉魏灵台眼眸颤颤,几乎要落下泪来。
“师姐,有话快说吧……”顾寂一旁好心劝慰道。
“不必,晚舟快些动身。”
魏灵台一边说着拒绝的话语,一边疾步转身出了门,似乎在回避着一些东西,却在青苑的一颗花树下负手留守等待。
她奉雪宴后要随着顾寂离开云皓了,此去一别,可能再也见不到楚归荑的面。
而楚归荑她,她与沈晚舟言笑宴宴,眉间心上何曾因为她而跳动一次?
她自己内心风雨已至,如今只盼望楚归荑能给她两句话作为宽慰,却不料这点期望也被轻易打散。
沈晚舟凝眸于顾寂,一边慢条斯理地整理桌面,一边问道:
“灵台要去见师傅了?”
顾寂淡漠眼眸轻扫了楚归荑,一声叹息从他唇边溢出,“师傅要见师姐,况且魏国师不在了,师姐一弱质女流如何护自身周全?”
话中另有用心,两人怎会听不出来?
饶是楚归荑私下处置了魏国师,也不至于让魏灵台从此伶俜。
毕竟世人可见,自萧巫祝归隐后,魏国师便醉心于天文历法,对魏灵台不闻不问。
对此,楚归荑懒得反驳发问,任由顾寂说去。
但她不信魏灵台如斯般清冷之人会因为这份同门情谊那么快就给他好脸,当即轻蹙秀眉,问道:
“她去了,听你语气像是不会回来了一般?”
“今日,师姐已然辞官……”顾寂面上一派平静地答道,而却有意引起魏灵台与沈晚舟因楚归荑而起的纷争。
楚归荑听完,果真有些错愕,红润的气色顿时了无。
手足无措心意徘徊之际一声——“去吧~”,为她两相为难的处境破了局。
沈晚舟熟悉顾寂这般无声无息挑事儿的心思,心中虽是不由忐忑,但还是唤了楚归荑去见见魏灵台。
有的事儿不说明白,往后可就没机会了的。
楚归荑起身,与顾寂擦肩而过,直直地奔向魏灵台。
“灵台~你要离开了?”
一小段路跑来,没了内力加持的楚归荑说话还有些气喘。
魏灵台朱唇微勾,靥边笑容越来越苦涩。
纷纷扬扬的落花随风而下,倒真有些凄凉了。
楚归荑口中的话有些涩嘴,许久了才道:“灵台,魏国师……我没有杀……”
“我知道。”
魏灵台的回答很短,短到了楚归荑不知接下来如何说话,好让二人之间别那么生疏。
同时,她的回答也很怪,怪到了楚归荑不晓得自己与她除了魏国师生死一事有所隔膜之外,还有什么嫌隙的存在。
楚归荑不晓得,而魏灵台却是清楚的很。
唯一的嫌隙可不就是楚归荑爱上了沈晚舟吗?
而她对楚归荑的好感无法在一朝一夕见淡去,她想耍些心思,将自己与她少之又少的点滴留在楚归荑心底,留在楚归荑心底让它挥之不去。
默了许久,二人同时开口——
楚归荑:“你何时……”
魏灵台:“还淳……”
“你先说。”
“你先说。”
又是长久的无言,可二人明明心中都有着思量。
心中乱麻缠住了能言善辩的嘴……
“你何时离开,我送你。”
“好……”
正说着,沈晚舟与顾寂便来了。
本以为楚归荑这么长时间应该说了不少的话,再者王上那边也不好耽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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