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双手墓
好奇心真的是个无解的毒药，连自诩清醒的楚归荑现如今也不管不顾地朝着东宫去了。
顾寂看着她渐远的身影，缓缓自唇边吐出一口叹息。
该说她执念成狂，而不是好奇害死猫吧。
她心中有块秘密，她不能给沈晚舟开放做解，而这个秘密横亘在她心头，她越想弄明白，她不明白的却反而越多。
逐渐地，她似乎忘了自己原先最想的只不过是弄清处自己怎么就来了这个地方。
她衍生出无尽的念头，无尽的念头每每化作难解的执念。
她在路上的时候，也曾想过这事该不该找沈晚舟，去告诉他。
可……顾寂很好的玩弄了她的思想。
潜意识告诉她，她不能。
……
——
——
——
她在双手墓前，面前是一个诡异不动的人。
那双手墓，一手花，一手剑。
剑是……
九歌!她父亲的配剑！
她慌忙地靠近，眼前宫廷繁华却陡然转凉！
朱漆斑驳，乌鸦集结成群而来，落在高高翘起的亭台顶上。
顾寂喂她服下的药丸使她对这一切恍若未觉，她看着那九辩剑，好奇心助长大胆，便上前理开那人杂乱干涩的头发。
使她露出一张脸来，正是她母亲葉启晗的脸！
“母亲……你？你怎么在这儿？”她又惊又喜，声音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剧烈颤抖。
只听她喑哑呐喊道：“是他杀了我！”
“是谁？”楚归荑乱了神智立刻便开始追问，仿佛早已肯定葉启晗已经亡故。
倒是一点点的雨丝飘落到她身上，才让她回过神，若是真如她所说，那她已经死了，那她是谁？
楚归荑蓄满泪水的眼瞳睁大，张口否认道：“不!杀了你？那你是谁，你不是我母亲！”
那人沉默了。
楚归荑疑心这是魏国师的又一手笔，低声唤了几声也不见她应答。
眸光细细游走着，注意到她脸上似乎带着□□，便摸索着轻缓扯下……
又露出一张脸，也是她熟悉的一张脸，是……她的父亲。
当真是容颜找不出分毫出入，只是这张脸的眼角纹了一朵花，是那双手墓上花的模样。
她不敢想象地退后，倒在地上，手指在那落满白色乌鸦屎的坍塌石阶上，“父……父亲~你……不是在九黎吗？”
“是他杀了我！”
随着他一声吼叫，雨丝越来越密，天空都压下来了许多。
“不……我父亲还活着，你不是！”
这一次，她没再问及其他，便跑进往他脸上一扯。
又一□□落地，可呈现出的还是她父亲萧羡昀的脸，“你……”
“死的是你的母亲而已。”
她看了看落在地上的两张□□，吓傻了眼。
细细看着他，他的脸上眼角处却是纹了一把剑！
但看不出是不是双手墓上那把剑……
见他不再言语便上前扯下最后一个面具，最后……竟然是让人惊悚的骷髅面具。
“你又是死是活？”
“我本来没生，何须死”这骷髅人的声音，当真像极了她的父亲。
骷髅人明明如此骇人，但却是让楚归荑最能放下心来与他交流的。
这骷髅人面一出场，乌鸦似乎都三三两两地飞走了，带走了大半沉闷与压抑。
楚归荑这才不至于如同方才般慌乱，问道：“那你是谁……”
“一个从来没有活过的……”
“什么？”她不解，更好奇它最后给自己的定义，它是人还是鬼还是……
“你很像我爸爸……”楚归荑咽下口中即将涌出的苦痛呜咽地陈述道，低垂了螓首独自黯然落泪，难以止息。
“我没有脸，你怎么看出的像不像~？”
“声音很像，不是吗~？”楚归荑缓缓抬眼凝望，像小时候和自己爸爸相处时一样，万事没有主见，总爱在每句话后面加一句“不是吗~？”。
而面前骷髅人零落白牙间却吐出一句让楚归荑费解的答案——“为什么不是呢？”
“你说什么，我……”楚归荑不明白它什么意思。
它是承认它就是自己爸爸？它是肯定她的猜想？
“凌澜，回头吧……”
“你知道我的名字，你是……”
忽然之间，一旁双手墓飘散无踪，面前的人亦是化作尘土。
花与剑如琉璃般破碎掉，打落在湿润的土壤上，却发出扣人心门的声响。
因为花与剑，揉做了一团，混杂出了她父亲面容的缩影。
残留着的乌鸦飞起，在楚归荑头顶啼叫盘旋蓄势待发。
她抬眼一望，周遭场景不就是帝都外的乱葬之地吗？
无主的尸体照样纷纷扔在这里，他们有的大张着嘴巴，有的横伸着臂膀，横七竖八地堆了一地。
凡是胸膛等地有凸出的部位皆是血淋淋黑漆漆的一处空洞，像哑巴一样诉说着这具尸体的疼痛。
随即，她头顶传来乌鸦凄厉的叫嚷。
黑黢黢的乌鸦如同散落的芝麻，历历可见，向她长着利嘴而来。
乌鸦们想啄死她来美餐一顿，而楚归荑却不想葬身鸦腹。
她往城门方向跑去，身体不费一丝力气，而神经却异常疲弱。
帝都城门在她晃眼之间变了模样，变得好似仙境一般令人神往。
内里沧海桑田，变化之间不见一刻衰败，或是九峰耸立，山峰耸翠，巍峨壮丽，溶洞密布，绿水常流；或是碧水扬波，晶莹剔透、富有灵气；或是群峰山势逶迤，连绵十余里，极目远眺，莽莽群山，绵延起伏，如千帆竞发，奔腾而来……转而化为良田千亩。
仙境近在眼前，楚归荑的脚步也快了些。
正当一条腿正要迈进时，刚才那个骷髅人的话却回响在她耳畔。
“凌澜，回头吧……”
她两腿僵住，失神了许久，埋着头往台阶后退了几步。
只见脚下仍旧是坍塌的石级，石缝中有枯黄冗杂的黄草，石阶上尚可见白色的乌鸦屎斑斑点点，牢牢地巴在上面。
她由这想到了那群乌鸦，顿时扬头。
而漆黑的夜幕中看不到它们的身影，寂静的夜里也听不着它们的嚎叫。
它们消失了……
而再回望仙境的进处，上面鎏金三个大字——九嶷殿！
她顿时心头绞痛，一口污血喷涌而出，神智仿佛都被生生地从身体中抽离。
而她，其实只是呆呆地在东宫废墟里坐了一个时辰，一众人都不敢说一句话。
终于看她像是昏死过去了，才有宫娥前来。
“少傅~少傅？”
“少傅快醒醒……这……”
“这怎么叫不醒啊，快去请四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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