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 拾月身死
“我受你一剑,将你困于冰牢,也算公平。”洛长羡狠狠咳了一声,冷冽的目光看向站在一旁的路渡之,“你这阵法设得倒也巧妙。”
将传送阵摆到冰牢之上,利用他身上魔族的血味诱使冰牢开合将人困住,这心计手段也着实高明。
路渡之腆着脸赔笑道:“大人谬赞,谬赞了。”
一旁的路枫见状,上前打着哈哈:“大人身上负伤,不如到路家调息片刻?”
调息是假,这泼天的好处没要到不能放人是真。
洛长羡心里也明白,这两人绝非良善之辈,但想到义父的嘱托,他还是忍下了心中的厌恶,点头道:“有劳家主。”
路渡之急忙上前带路,将人往回引:“大人太过客气了,能为您分忧,渡之三生有幸。这边请……”
他又看到了那场梦。
天上黑色的云浪翻滚,地上巨大的裂口处,一身血红的女子无声的望着他,在鸿沟之下,无数的恶魇睁着猩红而贪婪的双眼紧紧地盯住他们。
该如何形容那双眼呢?
若是寻常,应该是在繁花烂漫处相见,在群山绿叶间一点小鹿的机敏,一丝流水蜿蜒的细腻。或是烽烟尽处,杀伐果决的狠厉,恩断义绝时的无情。
“你是谁呢?”
桑陌尘像在问她,又仿佛在自问自答:“我从未见过你,却又好似相识多年。”
女子问:“你会杀我吗?”
桑陌尘轻轻叹气,低下头看着掌心翻飞的血肉,攥紧双拳竟然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又是梦魇。
“你还没回答我呢,”女子似乎并不罢休,继续追问道,“你的心境在不断改变,我想知道你的决定会不会改变。”
桑陌尘背对着她的身形一晃,眼尾似笑非笑,余光轻扫她:“我们认识吗?”
女子一愣:“你不记得了?”
他该记得什么?又到底忘了什么?
“鸢尾,我的名字。”她道。
桑陌尘怔怔地看着她,不知不觉间寒凉的冰雾将她的脸隐去了大半,只有她身上的那件红衣在冰天雪地里格外明显。
然后惊涛骇浪,雷鸣闪烁,他听到她说:“我是你万年前抛弃的鸢尾啊,怎么就忘了呢?”
“我不认识你,也不是你口中的那人。”他的声音冷静而自持,波澜不惊的眼眸将鸢尾看得微怔。
“你不是他?”她还要不信,想要冲破桎梏靠近,却在他咫尺外被一道无形的力量紧紧困住,“怎么会不是,不可能不是……”
她不甘心自己这万余年的执念只是一厢情愿,猩红的双眸死死地盯着他的脸,忽然又哈哈大笑道:“你不是他,不是他……”
在女子消失的那一刻,桑陌尘听到了她宛若诅咒般的声音:“但你也会走上他走过的那条路,一定会……”
这小小的插曲并未影响到他的判断,这座冰牢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牢不可破,只是他现在还不得法门,受困于冰牢中的幻象,一时也脱不开身。
拾月看着还在强撑的南阳,叹息道:“神定下如此多苛刻的规矩,没想到最终困住的却是你们。”
清冷的声音传到南阳耳中,每个字都清晰无比,也格外的让人无奈。
他的修为到了此处已被压制到极限,心底也生出一股想问问上界之神为何要遗弃此地的心思。却在抱合守一的瞬间灵台澄明,反应过来自己是被这魔族蛊惑了心智。
“魔族卑劣,休想蛊我!”大喝一声,南阳心中默念清心咒,手上震动的坤天锁适时现行,如一条金龙般呼啸着往拾月正面而去。
拾月抽身应敌,法杖悬于高空,与迎上来的坤天锁缠在一处,南阳便趁着他分心的片刻,以疾风过境之势往封离殊的方向赶去。
罡风将封离殊的身形刮得极为狼狈,她走到界碑时就在想若是此番释魔成功,她定要向拾月好生问道,这般吃力不讨好的事怎么就非她不可了。
指腹摩拭着界碑上的剑痕,她衣衫染血,赤色的衣服紧贴着腰身,粘粘腻腻的叫她一阵厌烦,就连掏封魔轴的动作也有几分粗暴。
“住手!”一声怒呵由远及近,封离殊抬头看向来人,竟是被拾月缠住的南阳。
暗啧了一声,封离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身后空无一人的死灵之地。
“你可知万魔一出,人间将会变成什么?”南阳温和的劝谏道,“炼狱,无数的人将因此丧命,人间难有片刻安宁。”
封离殊歪着头懵懂的看着他,嘴上却道:“那又如何?与我何干?”
南阳似是被她气急,和蔼的面容龟裂出道道细纹,一仙一魔在猛烈地罡风下静静对峙。
南阳不敢轻举妄动,一手执剑,一边留心身后的动静。
站在罡风后的封离殊乌发披身,虽说这封魔轴离界碑不过一探手的距离,但她也不敢轻易出手,主要是怕这人不要命的扑上来,她可没有这一心二用的本事。
可这封魔轴根本不听她使唤,趁着她分心的功夫带着她的手一把按在了界碑之上,封离殊察觉异样低下头一看,两卷封魔轴连同她的手一起被界碑死死地焊住,任凭她如何用力也挣脱不开。
她回头想解释是封魔轴先动的手,却见着被她激怒的南阳挥着剑穿过静止的罡风向她袭来,而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剑光向自己逼近。
“轰”地一声,预想的刺痛没有落到她身上。
封离殊仰面,脸上沾染着丝丝凉意,她有些迷茫的睁开眼,头顶一片黑色的衣角遮住了她的视线,只看见一把金色的剑嵌在那片黑色的衣袍里,而那股凉意正是拾月身上掉落的血色。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只能看着他灰败的身体狠狠地砸向地面,惊起满地槲叶。
封离殊转身俯视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拾月,眉头紧锁,“你这是做什么?”
以命抵剑,舍弃了自身的法器也要来救她,最后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
拾月躺在地上,散落的黑袍露出他长年不见天日的惨白面容,因为失血过多,他的脸色竟比雪白的银发还要刺目。
“所有的死亡都有终结。”他忽然道,在封离殊不解的双眼里化作一道紫色的流萤,轻轻点点的融入她体内,像是一道无形的咒符,将她与界碑分离。
又在顷刻之间成为一道虚影,向着遥远的天幕疾驰而去,落到何处也不可知。
“你杀了他。”封离殊冷静地陈述道。
南阳也不辩解,抬剑与她对视,“他是魔,你也是。”
“是魔都该死是吧?”
她这样问,手中的九十莲燃着熊熊的冷焰,“可在我这里,不一样。你杀了他,就得为他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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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想说,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完没了zzz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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