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红头罩的圣诞礼物
“大红你在干什么?”提姆有点含糊地问,他正在努力解决掉他的培根三明治,杰森审视着他在三分钟之内将早餐塞进胃里,甚至还勉强保持住摇摇欲坠的餐桌礼仪。这简直是对食物的侮辱,白瞎了他早起做的三明治。杰森皱着眉,答非所问:“你迟早死于胃癌。”
“承你吉言。”提姆坦然自若,眼都不眨。早起花费了他太多的精力,他现在懒得和对方吵架,杰森手上那坨红红绿绿的玩意此刻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那是……毛线?”提姆眯起眼打量,据他所知,红头罩已经带着这坨不明未知物很久了,差不多十一月中旬开始,闲暇时就抱出来蹲在沙发上折腾,也不知道在干什么,不过近几次晚上他溜过来借宿时倒是发现那玩意越来越大了,形状倒像一件……
“你他妈在织毛衣?!”提姆瞪大眼睛,彻底醒了。
杰森瞥了他一眼,手中麻利地没停。
卧槽,卧槽。提姆悚然,一股凉意冲上脑门,他不就是夜巡完过来蹭地方睡了一觉……好吧,不止一次,很多次。但他真的不知道对方这不为人知的癖好。红头罩,织毛衣。
这两个词放在一起简直是他妈惊悚恐怖片,和迪克偷了布鲁斯的蝙蝠衣在蝙蝠洞里跳大腿舞还被布鲁斯撞见一样可怕。提姆那敏锐的侦探直觉预感到这会是件大事,他恐惧又兴奋。
杰森以看傻逼的眼神看着他,想了半天不知如何说起,只憋出一句话。
“……半个月后就是圣诞了。”
“你他妈到底要干啥?”杰森质问,声音气急败坏。
红头罩正在屋顶上快速奔跑,后面悄无声息地吊着个黑影,行踪飘忽,隐蔽性极高,不远不近地尾随他,却像是故意想让他发现一样的露出许破绽。
杰森郁闷地骂了句脏话,声音穿过头罩有点沉闷。本来他还想对方只是一时兴起,但随着他从港口东岸夜巡到西岸,他就打消了对方只是恰巧跟着他吹吹风在夜里欣赏民风淳朴的哥谭这个傻逼念头。
说不定对方只是半夜发癫而已,这事很正常。杰森安慰自己,格外宽宏大量。
前方小巷传来模糊而惊恐的女性尖叫。他警觉,快速地用钩爪荡过去。一目了然,抢劫,两个白痴壮汉,连热身都算不上。他在头罩里暗暗翻了个白眼。
等放倒那两位醉汉后,红头罩蹲在地上,默不作声地注视着那个惊慌失措的女人颤抖着捡起地上的手提包,连身上的灰土都不管,头也不回地夺路而逃,高跟鞋声仓皇而尖锐,磕磕绊绊地回荡在幽深的巷子里。他目送了会,慢吞吞地爬回屋顶,毫无意外地发现那个黑影就停驻在旁边的檐角上,像个凝固的夜色。
不算远,微妙的距离。这个晚上那人就沉默地跟着他,也不干扰夜巡,就是缄默着,伴随着。杰森莫名其妙地从那个黑漆漆的身影中读出犹豫不决,跟养了个蝙蝠风筝似的,他简直气笑了。
“说吧,老蝙蝠,你到底要干啥。”杰森懒洋洋地开口。
在开口前他快速回忆了最近日子,没有包庇恶魔崽子的离家出走,没有嫌烦把迪克绑了吊在窗外吊了两小时,连小红厚颜无耻地强占他安全屋一半的地盘他都没怎么计较,只是在对方的睡前咖啡里加了两勺芥末酱,最近他简直见鬼的温良恭俭让。于是杰森理直气壮了不少。
本来他夜巡结束后会直接回最近的安全屋,对方跟了一晚上又不说话,他甩不掉蝙蝠侠也懒得问原因,但今天不知为何多了点耐心。杰森坐在屋顶沿思考了下,把这归咎于自己的友善孝顺,对,他就是这么友善孝顺。
他确信对方听见了,如果蝙蝠侠还是站在那假装自己是个黑色塑像的话,明天红头罩一定会把对方最喜欢踩的那只滴水兽的角砸掉再挖个洞作为报复,他发誓。
檐角上的黑影动了,夜风晃了下,蝙蝠侠寂静地站在他旁边。杰森没抬头,但还是能看见披风垂下,然后黑暗骑士相仿相效地坐在他旁边。明明是同一种姿势他却莫名其妙看起来优雅适然的多,杰森当罗宾的那阵子一直很好奇他是怎么把此类姿势做的这么有型,直到不是了他都没搞懂。
两个人坐在屋子边檐,垂着腿,纸白的月亮在他们身后,一时谁都没说话。
杰森晃着腿遥望远方的海港。这个晚上挺不错的,没有爆炸,没有血泪,没有死绿的毒气没有小丑的尖笑。风凉的恰当好处,夜色流畅静默,他不想说话,身边那个男人的沉默熟悉而安全,他懒得管对方是抽风还是干嘛,这个时候应该有冰啤酒的,这种夜晚就应该坐在很高的地方喝冰啤酒。他不愿去思考任何事,这个夜晚放松的足够红头罩和蝙蝠侠一起共享。
生活早就教过他,有的时候去享受就行了,别什么都搞的那么清楚,会很累。
临走之前杰森还以为今晚就这样了,直到蝙蝠侠转过身,安静地凝视他。
“……杰。”布鲁斯抿了抿唇,轻声:“你这个圣诞节回来吗?”他没用蝙蝠侠嘶哑威胁的音线,是自己原本的声音,微低,清晰而富有磁性。他的面罩有一部分漏在月光里。
杰森停在原地,有那么一瞬间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听力。头罩完美地遮住了他一脸凝固的惊悚。多谢,头罩,你不亏是最棒的那个。他忽然意识到对方跟着他跑了大半个晚上大概就是想问这个问题——搞笑的吧,对方可是他妈的蝙蝠侠?
他不是应该——等等,这事老蝙蝠没准还真做的出来。杰森在心里茫然又不确定地想。见鬼的圣诞,圣诞应该和甜蜜蜜的小蛋糕凑在一块载歌载舞,一只凶巴巴的蝙蝠绝对和它们不搭边,他最多联想到对方痛揍圣诞老人。
他盯着布鲁斯,这个距离可以看见对方收紧的下颚,披风遮掩下流畅的肌肉线条,大半个身体隐在黑暗里,另一半在月光里。杰森熟知他的每个细微的表情,哪怕只露出一小个下巴。蝙蝠家里这算基础技能来着。
我操,紧张。蝙蝠侠在紧张。杰森愣住了。
“杰?”布鲁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显然蝙蝠侠还在等一个回复。杰森有种错觉,他能透过恐吓的白色目镜看见那对幽蓝的眼睛。他静默了下,胡乱地点了点头,从嗓子里强憋出了句
“好。”
然后转身,弹出钩爪枪,是时候走了。
蝙蝠侠默默注视着他在荡走之前犹豫了下,小声而硬邦邦地丢下一句话。
“晚安。”
下一秒楼顶上便没了红头罩的身影,他没看见蝙蝠侠的点头。
凌晨,安全屋里。杰森坐在沙发上,没开灯,完全睡不着。头罩在和他视线等高的位置,被擦的挺干净。他和它对视了良久,最后烦躁地抓了把头发。他想抽烟了,但烟灰落在沙发套上很难处理。杰森叹了口气,身体前倾,双手拢住头罩,挫败地和它探讨。
“我怎么感觉我被骗了?”
他微阖上眼,往后陷进沙发里。某种舒适亲切的疲倦近乎寂静地涌了上来,像黑夜未熄灭的烟尾黯然的红,杰森自顾自地笑了声,笑声震荡在胸腔里,轻淡而沉闷。
提姆兴致勃勃地喝着黑咖啡,感叹:“前几天我还跟迪克打赌你今年回不回庄园来着,没想到布鲁斯早就出手了。”他敬佩地又灌了口:“不愧是蝙蝠侠,效率真快。”
杰森闻言结结实实地翻了个白眼,想随手砸过去点什么,但手上这件恢宏巨作还没完成,他忍住了。
“大红你说圣诞节布鲁斯会送我们什么”提姆听了八卦兴致高了很多,一点也不慌自己公司开会要迟到了,捧着马克杯闲聊。
“你难道在指望蝙蝠侠拿着故事书坐在你床头给你念睡前故事,最后给你个鼓励的微笑说宝贝别怕黑,安心睡吧——”杰森简直没法不停止吐槽和嘲讽,“小红,不会吧”
提姆默默将马克杯远离嘴边,瞪着对方,为脑海里的画面打了个哆嗦。后者毫无愧疚地扯了个虚假的笑容,手中毛线翻飞,红红绿绿。
“当年布鲁斯不是为了安慰你睡觉有给你念过小说集吗”提姆质疑道,“我在庄园那见过好几本。”他曾在阿福收拾屋子时偶然路过,好奇为什么布鲁斯的屋子里会有这些书籍。最上面的那本好像叫什么舞女来着,沉红褪色的封面老旧而平整,每一丝折角都被压平了。然后老管家怀念地笑着回答了他。
“他能要点脸吗。”杰森震惊,几乎把白眼翻到脑子后面去。“念个屁,是我给他念故事,他听。”他哼唧一声,不屑地嘲笑:“他充其量讲完再给我塞一本书。”手中的织衣针依旧坚持不懈地在那团配色极其辣眼睛的毛衣上灵活地上下翻飞。
刚当罗宾的那么一段时间,杰森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再困倦都睡不着,只好头脑一片空白地干瞪着天花板,第二天再强打精神地爬起来。布鲁斯知道,他一直知道,阿福也知道。他们都知道那是什么感受。
杰森在早餐的饭桌上愁眉苦脸:“我的天花板太空了。”他咬了咬叉子,童年在哥谭街头艰难生活的某些习惯依然会不经意地露出来。“它很寂寞,我看出来了。”杰森一本正经地强调。
布鲁斯和阿福对视一眼,后者叹了口气,布鲁斯不动声色。
然后第二天晚上杰森就被拎到主卧。
“为啥?”被被子一裹直接干脆利落地横扛过来的杰森坐在床中央,姿势像个孵蛋的母鸡,伸着脖子一脸茫然,“我不给天花板画蝙蝠了还不行吗?”他连罗宾都没来得及画。
“咔哒。”卧室门一声轻响,阿尔弗雷德安静地走了进来,端着一杯热牛奶,对他安慰地笑了下。
“杰森少爷,我想你应当需要一杯热牛奶。希望你不介意和布鲁斯老爷睡在一起。”阿福温和地说,顺便不着痕迹地审视着自家老爷。夜巡后洗完澡的布鲁斯坐在床沿,背挺得很直,一脸严肃郑重地盯着书柜上新添的一堆书,一脸冷峻,表情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大概是归于蝙蝠侠式愤怒,但阿福知道他只是在紧张。
“我不确定十几岁的男孩喜欢听什么睡前故事,阿福。”那是午餐过后,布鲁斯在蝙蝠洞里整理数据,见到管家来了,皱着眉,语气异常冷静,阿福轻车熟路地听出其中暗藏的头焦额烂。
“尤其是对杰森。”布鲁斯无意识地用指节敲击桌面,速度过于快了,“我查了很多家书店的推荐书目,但都不太合适——我总不能给他念童话。”他的手边扔着五六本厚薄不一的故事集,幼稚鲜艳的画风与仿佛泛着黑色金属锋利的冷硬的蝙蝠洞格格不入,感觉像是一堆虎视眈眈的航空母舰中扔进了一只支着腿抽搐的鸡,显然是他诟病甚多的罪魁祸首。
“那太蠢了。”布鲁斯总结道,眼神格外嫌弃。
“这样啊,没事。”阿福耸了耸肩,一脸风轻云淡:“反正蝙蝠侠无所不能,对吧?”他转头去整理一旁散落的纸质资料,悠哉悠哉地原路离开,无视了身后蝙蝠侠难以置信的被背叛的眼神。
阿福满意地监督着杰森喝完牛奶,颔首。
“晚安,杰森少爷,布鲁斯老爷。祝你们好梦。”老管家利落地离开,把时间留给那对父子。
主卧的顶灯柔和地满溢在空气里,橘色的温暖,落在床上仿佛有羽绒窸窸窣窣的触感,连布鲁斯侧面的面部线条都失去了平时的锋利。他看着杰森,十来岁少年裹在被子里无聊地发呆,看起来很小的一团。男孩的眼底有遮不住的青黑,疲惫中又混着少年独有的活力,像杰森一样,矛盾,固执地不跟任何人说。布鲁斯停顿了下,几乎无声地叹息。
“如果你要读睡前故事的话。”杰森像每一只尽职尽责的母鸡那样安稳地缩着,基于对方可是蝙蝠侠。“我能不听恐怖故事吗?”他提议道。
“……杰森,你已经是个成熟的罗宾了。”布鲁斯艰难地盯着对方,他告诉自己不得不这样,孩子应该学会成长,当家长的应该学会放手。他可疑地顿了下,接着用蝙蝠侠那种严肃而不容置疑的语气道:“你应该学会自己读故事了。”
罗宾傻眼了,和蝙蝠侠大眼瞪小眼地对视,没瞪过。
罗宾选择了屈服。
从那时起,杰森从那时起就养成了自己给自己读睡前故事的习惯。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对此很沉迷。他在那段时间读完了关于川端康成的几本书,布鲁斯会坐在一旁沉默地听完男孩的低声朗读,然后点头,把他的孩子塞进被窝。
偶尔有些早上杰森醒来会发现自己被整个揽进布鲁斯的怀里,动弹不得。男人平稳的呼吸浮在他的头顶,胸腔有温暖的起伏,窗帘下有溜进来的阳光,这种感觉比杰森想象的还好,于是他就有光明正大的理由赖床。
提姆听完简直无言以对,心说原来杰森的文艺基因是这时候培养的,他倒是没猜到这个。蝙蝠侠真他妈无所不能,连睡前故事都能搞定,甚至瞒过了阿福。
敬蝙蝠侠。他面不改色地仰头将最后一点咖啡倒进嘴里,杰森看的眼角有点抽搐。对方马克杯里的黑咖啡已经变成了类似糖浆般可怕的浓稠度,而且苦的想吐。他以前喝过提姆好心提供的午夜咖啡,非常不给面子地全吐了,漱了两遍口味蕾还是一片麻木。杰森宣称这是场早有预谋的恶毒谋杀,见鬼的咖啡根本不是这么恐怖的味道,也只有提姆能对它欣然自得,钟爱有加。
“等等,你还没说这毛衣是干嘛的。”提姆猛地醒悟,和大红扯了这么久居然还没问到那么丑的毛衣是怎么回事,差点就被忽悠过去了,失策。他暗骂一句,感到有点丢脸。
然后红罗宾看着杰森露出了一个兴奋的,满含恶意的笑容,他笑得太诡异了以至于提姆差点吓到把马克杯砸对方脸上。
“小红,你不懂,这是复仇的喜悦。”杰森饱含深情地开口,欣赏地凝视着那件毛衣,仿佛在看着一个杰作,而不是一件红绿配色的疑似一棵疯癫的圣诞树成精的毛衣。“这是我最真挚的祝福。”
提姆哆嗦了下,不知道是因为那个丑的令人心碎的毛衣还是一边织毛衣一边笑得毛骨悚然的杰森。
迪克拖着背包,腾出手呵了一口气,乳白色的雾转瞬即逝,他搓了搓手,拉开了韦恩庄园的大门。圣诞节到了,哥谭像记忆里那些年一样飘起了雪,他忽然很想家里那些人:布鲁斯,小翅膀,提米,小d,阿尔弗雷德。他们很久没聚一起了。
他想起临上车之前小翅膀发来一条短讯,催他赶紧回家。
“家里有惊喜。”红头罩简短地写道。
迪克无声地微笑,他堪称雀跃地窜进屋子。全家都围在餐桌前,壁炉上窜起火焰,屋子像一颗温暖的心脏,随着壁炉的热度一张一缩,蓬勃地搏动。
所有人都在,杰森坐在桌边,头埋着不知道做啥;达米安正襟危坐,拨弄着刀叉,难得没和任何人吵起来;提姆见他来了,停下摆弄手机,无意义地笑了声;布鲁斯——whatthefk???!!!
布鲁斯很冷静地坐着,他现在一切都很完美,除了上身那件配色极其辣眼睛的毛衣,红绿色,上面有只巨大的红蝙蝠。整体看过去简直万绿丛中一点红,颜色对比之鲜艳堪比小丑化的妆,那种让人看了想自尽或者打死你的冲动。而当意识到一只红绿配色的大蝙蝠只能爆发比这更大的恐惧。
迪克吓得把背包往布鲁斯身上扔了过去。布鲁斯黑着脸接住,又扔了回来,迪克面目呆滞地看着他,一个不慎被包砸中头,嗷得惨叫出声,仰面倒下,脑袋着地发出咚的一声。
其余几只小鸟哄得笑炸起来,其中以杰森的笑声最饱含喜悦。在迪克进门以前他就一直在无声地狂笑,为了不露馅才把脸埋进桌子里。他是最早来的,就为了欣赏其余三只小鸟令人愉悦的时刻,现在他几乎笑得掉下椅子,哪怕是蝙蝠侠的瞪视都不能阻止他那气壮山河的震撼笑声,他发誓他已经好几个月没这么笑过了,你看他笑得多开心啊。
杰森托德我去你妈的。迪克心平气和地在地上躺尸,望着自家天花板,疯狂在心里飙起脏话,老子下次再信你我就是傻逼。
布鲁斯呆在壁炉旁,啜饮着蛋奶酒,壁炉无声的火苗带来氤氲的暖意,卡珊德拉凑过来,安静地看着他,黑色的头发柔顺地映着跳跃的火光。
“还好吗?”她无声地张了张口,并没有说出声,歪头看着他。
布鲁斯读懂了唇语。“其实还好。”他想了想,“穿在身上我自己又看不见。”而且难得看着他们脸色清一色那么诡异,也挺有趣的,他想到。
他的女儿安静地笑起来,她把自己扎的圣诞节环放在他手上,然后单膝跪在他身旁,给了他一个拥抱。
“圣诞快乐,布鲁斯。”她在他耳边轻声道。
布鲁斯目送着卡珊德拉回到迪克他们身边,手上摩挲着那个饰品。松针的金绿,银色柔和的金属点缀在润红高贵的绸缎上,金铜色带雪的铃铛,最上面插了只黑漆漆的大蝙蝠标志。小鸟们有的在欢笑,有的在寂静,但他们的眼神都很放松。
布鲁斯觉得也可以纵容自己放松一下,他的孩子们都在这里,笑笑闹闹挤挤嚷嚷,快活地把空气搅得温暖,他们都很安全。
屋子里簇拥着玉米浓汤,槲寄生和刚出烤箱的姜饼混起来甜辛的气味。过去的一年他们可能过的不太好,甚至狼狈至极,满身血泪地跪在泥泞里,被沉重的责任夺走了很多东西。但至少此时此刻他们可以无忧无虑地凑在一块,嘲笑着彼此起哄。他们的脸庞年轻,灯光涂抹着他们的眼睛,明亮而勇敢。
他们是他所见过最好的圣诞礼物,从来都是。
布鲁斯微闭上眼,某种静谧慢慢碾过他的四肢,宁静滴下来,很轻的一声。
他感到安心。
窗外下雪了,闪着冷硬轻盈的微光。
戈登走在空荡荡的街上,街上没有一个人,只有他身边亦步亦趋的新手警察。那个新手圣诞没回家,据他说父母都不在了,索性留在警局帮同事换班。戈登顺便和他一起出来,这么大岁数他已经很久不巡逻了,更别提在夜晚的哥谭。
今晚很平静,没有什么问题。雪寂静而迅猛地掉下来,树枝上积攒饱满的白色,戈登竖起风衣的领子,伞靠在右肩上。
他是在一个隐蔽的小巷交叉口里无意瞥见蝙蝠车的,沉默压抑,巨大的前轮像无声嘶吼的黑色凶兽。显然蝙蝠侠没有过圣诞节的好习惯,罪犯也没有。
操,又不好好停车。这是戈登的第一个念头。
等等,新人呢?戈登瞄了眼身后。蝙蝠车自己早就见惯了,又不是没坐过,有啥好稀奇的。倒是那个新人——入职才两个多月,八成第一次离哥谭的都市传说这么近。戈登迅速转身,不出所料地发现新人目瞪口呆,几乎哆嗦地指着蝙蝠车,恐惧地吼出声。
“局长!……蝙蝠侠!”新手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最后几个字,声音过尖了,带着点崩溃。
噢,我就知道。戈登有些头痛。他磨了磨牙,这个新手的脑子怕是不太好使。他黑着脸把新人连哄带骗地赶走,撵回警局。自己又溜达回去,撑着伞,在雪中默默凝视着蝙蝠车。风打在黑伞上,远处的街灯空旷,下雪声辽阔而萧瑟。
谁也不知道他那时在想什么。
好半天,戈登吐出一口气,走近蝙蝠车,毫不介意地拍开车盖上一块雪。
“老朋友,新的一年了啊。”戈登最终这么说。
他从裤兜里掏出一支烟,近些年他也少抽了。打火机打了好几次才点燃,他含着烟,深深吸了一口,吐出,温和的烟雾笼罩住冻僵的手指,又被风撕散的一干二净。
烟里有冰雪的味道。
他想了想,在大衣的侧袋翻了很久,最后翻出一张皱巴巴的违规罚单,认真地贴在车盖上,等他贴好,转眼间又有雪飘下来,他也不在意。
做完一切后,戈登直起身,摆了摆手:“圣诞快乐,老伙计,给你的圣诞礼物。”
他仿佛被自己逗乐般,笑了下,撑着黑伞,向远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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