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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章 火烧银州关


  第285章火烧银州关

  其实孙可望并非不能战,可是他不想为了驰援河曲,而致使自己折损过大。孙可望是这样想的,张献忠同样是这样想的,可这下把张大受气个够呛。

  看着张献忠送来的军报,张大受脸皮子狂跳。这个张献忠还真会应付事,坐拥四万大军,却让不到四千的官兵挡住北上的路,糊弄鬼呢?

  张大受真想一纸命令过去,强令张献忠攻打神木,帮助张存孟对付官兵。可是今时不同往日,随着实力一步步做大,张献忠也有点不听话了。无奈之下,张大受只能再派人去庆阳府,从延安府到庆阳府一来一回,又是两天的时间。对张献忠这种敷衍了事的行为,王自用也是大为不满,但他也明白张献忠心里的想法。

  之前张献忠攻打府谷,与冠军对峙与镇西卫,苦难的时候,张存孟没有施以援手。那个时候,张献忠曾派人到庆阳府求援,只是考虑到延安府和河套的重要性,没有下令派兵支援。现在,张献忠用这种方式表达不满呢。很快,王自用修书一封,让人送到了米脂。

  信中,王自用言辞恳切了许多,同样也许诺了一些好处。得到信后,张献忠看罢,便苦笑了起来。有些事情都是有限度的,现在王自用好言好语,等于变相承认了之前的错误。如果再不给王自用面子,那他张献忠在义军的日子可就不好混了。

  四月十六,张献忠以刘文秀、孙可望为将,分兵两万,向北驰援河套。这次刘文秀和孙可望认真对待,可没有半点敷衍的意思,奥尔格袭扰一番,没讨到半点好处,只能暂时往延绥方向撤退。仅仅过了一天时间,孙可望的先头部队便长驱直入,逼近了银州关。

  银州关,不比神木和河曲,可是此时的银州关,却成了至关重要的地方。一旦孙可望和刘文秀突破银州关,便可以从后威胁神木,那么宣府和大同府兵马就很难再进一步,威胁河曲城了。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农民军夺下银州关的。而这一次,守卫银州关的不是刘国能也不是周定山,而是刚刚加入宣府序列的耿仲明。耿仲明知道,这是一次重要的考验,只要守住银州关,未来将充满无限可能。

  孙可望巨吼一声,率先冲出,身后立刻又有一个千人队分十几条长龙扛着云梯朝银州关东面城墙扑去,孙可望亲自领兵攻城,将士士气为之一振,加之孙可望勇武,竟然真的让他杀上了城头。

  东面城墙面临巨大压力,所以守将赶紧让亲兵前去南城,此时耿仲明正目视着南边孙可望大军,闻听东面城墙告急,他眉头一挑,神色中露出几丝冷酷之意,“着令陈耀峰让出城头,放火油,给本将烧。”

  耿仲明真的狠,放火油烧东面城墙,大火一起,农民军不敢上城头,官兵也不敢站在城墙上守着的。而且银州关不比其他重城,四周城墙内侧多有木质结构,大火一起,很有可能将整个东面城墙烧的无比脆弱的。其实在来到银州关的时候,耿仲明就已经想到这一招了,反正铁墨给他的命令并非死守银州关,而是拖住农民军。

  银州关四周城墙低矮,又不厚,想靠城墙拖住两万农民军,纯属痴心妄想,守城只是一种手段,当不能守,就直接把城墙毁掉,放农民军进城。耿仲明现在就是将银州关当成了一块肥肉,把这块肥肉丢给农民军,那农民军就是明知道有危险,他们也不会轻易撤退了。

  一盏茶的时间后,孙可望奋勇厮杀,将东面城墙杀出了一片空地,后续农民军源源不断的涌了上来,不多时,一千多名士兵将整个城头塞得满满的,可让孙可望不解的是那些官兵却如潮水般从两侧退去。事实上官兵伤亡并不是太大,可为什么一定要撤退?城头反复厮杀,不是守城必经的事情么?正在狐疑着,闻到一股浓浓的怪味儿,是火油的味道,孙可望睚眦欲裂,想要开口退兵时,头顶一阵呼啸声,砰砰的声音砸在城头,那些瓦罐瞬间变为粉碎,从里边流出熟悉的火油。这时所有农民军已经知道官兵要做什么了,他们目露恐惧,大声吵闹,有的人要顺着云梯爬下去,有的人要从城墙两头冲出去找官兵厮杀,一时间所有人拥挤在一起,场面乱哄哄的,一切变故来的太突然了。

  城头火起,风助火势,东城墙转眼间变成了一片火海,士兵们想要冲出去,可两侧被官兵用砖石铁盾挡住,有人凑近了,就是一通火枪招呼。

  世上最痛苦的死亡有几种,被烧死是最为惨烈的一种,火油粘在身上,再加上士兵身上的衣服多是布料,布料融化紧紧贴着肉,脱都都脱不下来,有的人被烧的头脑发胀,早已失去意识,疯狂的挣扎着。

  砰砰砰,枪声响起,瞬间钉在前胸,一名壮汉倒在了炙热的城头上。

  “啊...啊...救我...救我....”一个年轻人满身大火,火势已经烧得他面目全非,此时城头上谁还顾得了谁,他痛苦难忍,攀住城头,直挺挺的跳了下去。城墙下满是尸体和滚木,那名士兵并没有摔死,可是身上的火却引燃了身下的滚木,他用力爬着,就像一条蠕虫,火势越来越大,他的手干枯焦黑,抬起来,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再也发不出声。

  东城墙的火太大了,好多农民军士兵忍耐不住那种痛苦,就像疯子一样从城墙上跳了下来,可银州关是座小城,根本没有护城河,没有水,火势更不会随着掉落地上而熄灭,所以许多人被摔死了,剩下的也匍匐在地上继续饱受着烈火的煎熬。

  天地广阔,水火无情,为将者,但凡有其他办法,极少用火。

  东城墙突然间冒起浓浓大火,孙可望大为吃惊,不多时探子来报,说攻城的千余人全部被困在了城墙上。孙可望怒火冲天,又有些恐惧,好个耿仲明,火烧城墙的主意也能想出来。孙可望没有再往东城墙派援兵,那么大的火,谁能逃出来?拔出佩刀,目视前方,孙可望脸色阴沉,厉声吼道,“全军听令,攻城!”

  银州关之南响起隆隆鼓声,农民军如潮水般朝着银州关南城扑去,近两万人一起冲锋,场面恢弘,气势如虎,若非大气魄之人,光吓也能吓破胆了。东城墙大火,刺激到了孙可望,也刺激到了所有的农民军士兵,他们放声怒吼,像一头头嗜血的猛兽。云府将士从来都是鄙视流寇,可此时也被这股悍勇的气势震撼到了,好多人竟瞠目结舌的看着城下,失去了反应。

  耿仲明毕竟不是普通人,他眼角狂跳,心中暗道,孙可望这是要发动总攻了么?也许有些人觉得孙可望是含怒而起,可耿仲明却不这么觉得,孙可望发动总攻,如此急着拿下银州关,恐怕是知道不能拖太久吧,一旦让神木东边的骑兵主力绕到南边,对农民军后方发起进攻,孙可望一定会惨败而归。

  为了攻破银州关,孙可望可谓是绞尽脑汁,除了云梯和绳索外,还派人砍来好多巨木,巨木外包裹铁皮防止火油,由上百人抱着朝银州关南城门撞去。

  咚的一声,城门嗡嗡作响,城墙也颤了三颤,耿仲明面露苦笑,银州关到底不是安塞城那样的坚城,照农民军这般撞法,估计不需半个时辰,南城门就要失守了。

  “放滚木石块,所有人立刻退回城中!”

  在耿仲明的命令下,官兵一点也不节省,准备几日的滚木石块通通砸了下去,将攻城的农民军砸的伤亡惨重,攻势也为之一滞。有了东城墙的教训,孙可望和刘文秀并没有让士兵直接爬上墙头,而是令士兵抓紧撞破城门,好在城门并不怎么结实,没一会儿就被撞破了,城门一破,农民军一窝蜂的涌了进去。

  耿仲明却是也想在南城墙放把火的,只可惜孙可望等人不是傻子,并没有给他复制南城墙火攻的机会。而在南门攻破的时候,东城墙的境况却是极为惨烈,孙可望的头发被烧的剩下了一点,眉毛脸色漆黑,一把长刀紧握在手中,虎目扫视整个城头。

  火势已经灭了,城头上下躺满了尸体,鼻子里一股股刺鼻的烧焦味儿。良久后,孙可望眼中流下了两行浊泪,这辈子打仗有输有赢,却从没有如此惨过,弟兄们的尸体竟然变成了这等模样,原本六尺男儿变成了干瘦一团,好多人已经烧化融在一起,根本认不得模样。

  “啊....啊.....”

  孙可望仰天长啸,如此才能发泄出心中的苦楚,看着不断退去的官兵,孙可望冷冷一笑。

  “朝廷鹰犬,你家孙爷爷在此,谁敢一战....”孙可望虽被烧得看不清面貌,行如乞丐,但双目圆睁,炯炯有神。

  夕阳染红半边天,就像此时的银州关,大军攻破银州关,可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青山处处埋忠骨,可谁知道又有多少坟包空空如也,甚至连个名字都没有。春风吹过这座不起眼的西北小城,有声音不断响起,就像幽冥魂曲,凄凉无比。

  .......

  河曲城,就在银州关恶战连天的时候,这座河套平原上的城池也是硝烟弥漫。自前天开始,官兵就开始对河曲发起了进攻,不过官兵的攻城方式有些诡异。

  从一开始,官兵便用步兵封锁路线,炮轰河曲。隆隆的炮声一阵一阵的,那从未见过的炮弹炸在城头,方圆几十丈都能感到地面在颤抖。河曲城墙与银州关一样,并不坚固,好多地方都是土砖,几炮下来,好多地方出现了裂缝,土块哗啦啦往下掉。

  张存孟打了这么多年仗,头一次碰到这种情况,照着情况继续炮轰下去,官兵冲杀两次,估计河曲城就垮了。官兵这种新式火炮威力太大了,自己辛辛苦苦构筑的城防,就像是一片豆腐渣。

  轰.....

  又是一声炮响,竟然在不远处炸开,虽然隔着有点距离,可是自己所在的县衙依旧被震得房顶掉土。

  官兵疯了吧,城中可还有百姓呢,竟然不管不顾,一通炮轰。张存孟不是没想过派兵出城,把对方的火炮给毁了,可自己能想得到的事情,官兵会想不到么?

  自己面对的可是活阎王铁墨啊,这家伙狡猾如狐,精明似鬼,搞不好已经设好埋伏等着自己派兵上钩呢。犹豫之下,张存孟还真不敢派兵出城,心里想着,等着对方攻城,一切就好了。

  可让张存孟气愤的是,对方一直用炮轰,城外的步兵一点攻城的迹象都没有。娘的,打炮不要钱的么?

  张存孟真的很憋屈,空有大量的兵马,却被困在河曲城内被动挨炸。如今城头上的兄弟大多数都撤下来了,伤亡已经不再像之前那么严重,可是一直被动挨打,士气都快被炸没了。

  半只花马仁凯摸了摸灰不溜秋的脸颊,吐了口浊气,哭丧道:“张大哥,这样下去不行啊,得想想办法啊.....”

  张存孟握紧刀,面色狰狞的看着天空,长叹一声:“马兄弟,你觉得我们还有什么好办法么?官兵只用炮轰,偏偏不派兵攻城。出城?你觉得活阎王会给我们毁掉火炮的机会?那些人不攻城,守在外边干嘛吃的,就等着我们主动送上门呢?”

  “这......这可怎么办?”马仁凯神色阴郁,充满担忧。连番炮轰下来,一些兄弟已经扛不住了,半天时间,就有几个人被吓得疯掉了。

  “只能忍着,老子就不信了,官兵还能一直打炮?炮弹总有用完的时候......”

  让人绝望的炮轰,持续到傍晚才结束。此时河曲城内的三万农民军被炸的风声鹤唳,恨不得房顶掉块破砖头,他们都会条件反射的往墙根下躲。

  夕阳沉落,农民军竟有些盼着官兵来攻城,至少,不用挨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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