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6章 忘记他是谁
随着脚步的靠近，原本坐在轮椅上发呆的戚文硕也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随后迟缓地回过头去。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一人的脸色带着漠然，另一人则带着探究。
还未等南逸驰做出下一步举措，就听轮椅上的男人动了动苍白的嘴唇，“你……是谁？”
听到这句话，南逸驰微眯起双眸，目光略带思量地落在他脸上。
噢，差点忘了景枫说过，这个老头虽然醒过来了，但大多时候还是处于迷糊状态，简单点来说，就是精神受过打击和创伤，有问题了。
南逸驰并没有回答他的话，缓步去到窗边停下，视线落在窗外那些绿色养眼的植物上。
戚文硕也收回视线，自顾自地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一个棕色的真皮钱包打开来，目光专注地看着放置照片那一层，嘴角不自觉弯起一抹浅浅的弧度，低声呢喃道：“清宇……”
纵使南逸驰早就抛弃了这个名字，但在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时，他还不由得身子一怔，下意识看向旁边那道瘦削的身影。
只见戚文硕的指尖轻轻抚摸着钱夹里一张泛黄褪色的照片，布着些许皱纹的脸上难掩自豪的神色，“你是爸爸最骄傲的孩子了。你啊，来到戚家后虽然不怎么爱说话，但你来到爸爸的身边，爸爸是高兴的。”
南逸驰神色微微紧绷，垂在身侧的手逐渐收紧成拳头，唇角泛起抹嘲讽的笑，“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你觉得你们一家有带给过我什么值得留下美好回忆的生活么？”
他的话并没有给身旁的男人造成什么反应，戚文硕俨然没听到周遭声音那般，继续自言自语起来：“清宇，爸爸对不起你……”
他的声音变得沙哑哽咽，双眼也蒙上了一层水雾，“你为什么不等爸爸带警察过去？那些坏人有没有打你？是不是把你关在没人会知道的小屋子了？”
说到最后，男人一手痛苦地捂住瘦削的脸庞，泪水顺着他的眼角缓缓滑落，伤心的呜咽声也随之传出，“都是我不好，我这辈子没做到对你妈***承诺，连你也没保护好，我真是个废物！”
在男人带着哭腔的忏悔中，南逸驰只感觉全身的血液仿佛停滞住了那般，僵直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个表面上风轻云淡、看似什么事情都不受任何影响的男人有这样脆弱且令人笑话的一面。
呵，原来，这个男人并不是他所认知中的没心没肺啊。
“如果你能活下来，爸爸答应你，不会再逼迫你做不喜欢的事情了，你想回去M国，那我们一家都去M国住好不好？”
显然，戚文硕的记忆跳转到了当年戚清宇被绑架的时候，而柳明萱有预谋安排的那一切让他错认为戚清宇极有可能被灭口了，所以他的情绪才会突然间有这样的起伏，以为戚清宇真的被撕票了。
“他们都说你长得像我，但我觉得你比较像你妈妈，你长大以后肯定比我们谁都俊俏，你以后一定不要成为我这样的男人，连为心爱的女人履行承诺都无法做到，爸爸一定会为你铺好将来的路，让你走得轻松些，让你不用违心地和不爱的女人在一起。”
说着，他拭去眼泪，手还不忘擦去滴落在钱夹照片那一层的眼泪，眉宇间漾着化不开的思念和悔恨。
南逸驰异常平静地听着他的自言自语，原本垂在身侧紧握的手不知何时松开来。
“啪~”
突然，戚文硕拿在手中的钱夹没拿稳，直接掉在了脚边。
南逸驰漾着复杂思绪的凤眸起了些许波动，在轮椅上的男人艰难弯腰准备捡起钱夹的时候，他的双脚不听使唤地走上前，俯身迅速帮他捡起了钱夹。
戚文硕愣了愣，这才想起病房内还有他这个人的存在，随后接过他递过来的钱夹，生疏地道出一句：“谢谢。”
南逸驰微抿着薄唇，迟缓地收回手。
这个男人已经忘记他是谁了，不管他刚才那些话是发自内心的，还是一时精神错乱的胡言乱语，但不得不承认，他的情绪因此受到影响了。
“对了，这位先生，我们是不是见过面？”
戚文硕的话将他飘走的思绪重新拉了回来。
南逸驰动了动薄唇，还未等他开口，就听男人顿了顿，接着道：“医生说我生病了不能出院，再加上有些事情可能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但我看着你感觉挺眼熟的，我觉得我们应该是认识的。”
“所以……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情？”
“说吧。”南逸驰鬼使神差地接上他的话。
听到这句话，戚文硕的眸中闪过一丝希翼，颤抖着手将钱夹里的照片拿出来，一脸期待地递到他面前，“如果你有见到我儿子，能不能帮我看着他现在过得好不好？他叫戚清宇，是个很出色的孩子。”
南逸驰呼吸猛地一窒，看着他递过来的那张照片半晌没做出反应。
“只要能知道他过得好不好就足够了！我总感觉……他还是在的，他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倒像是在自言自语，亦或者知道自己抱着微弱的希望，生怕别人会嘲笑他的天真。
南逸驰机械地接过那张泛黄褪色的照片，上面是他和戚文硕父子俩的合影，只是照片上少年时期的他是紧绷着神色，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戚文硕倒是一手搭着他的肩膀，面对镜头笑得格外高兴。
而相比起现在沉浸在过去痛苦回忆的戚文硕，在他看来就像是一个溺水者拼命捉住一根漂泊在水面上的木头，想以此来获得生的可能。
“我会帮你留意的。”
在男人觉得不会得到回应的时候，南逸驰的一句话又再次让他振作起来。
“谢谢你！我能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吗？”
南逸驰收起照片，淡淡回道：“南逸驰。”
戚文硕神色微怔，“你……姓南？”
“嗯。”
“真巧，我爱人也姓南。”
说着，男人激动地将自己钱夹递到他面前，指着里面另外一张泛黄的照片道：“是不是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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