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 一手遮天
盛燕三十三年，冬。
眼看距离年关已无多少时日，京中各家各户都已开始为年关准备。
闭门多日的安王府府门大开，恢复平日状态。
安王爷恢复上朝，一大早，安王爷和安王妃，便上了前往宫中的马车。
只是令人没想到的是，这马车一去，出了大问题。
冷枫晴是飘雪神医一时爆出后，皇上下旨让她进宫面圣，被冷枫晴拒绝后，今日便是最早的日子，便要求她一同前去。
两人分别在宫门口，温云琅去上朝，冷枫晴去后宫等候。
此时与当时并不一样，当时她只是一介草民商户，因涉及案件登殿。如今她是安王正妃，如若再去，实为不妥。
朝堂之上，安王爷的再次出现，令不少人变了视线。上前恭维之人众多，都被温云琅冷脸挡开。
原本不被重视，甚至被众人唾弃的废物王爷，如今却成了他们眼中的香饽饽。
真是可笑。
更为可笑的是，这一切不是因为他做出了什么功绩，只是因为他娶了天下名医飘雪神医。
他的冷漠让上赶着想要深交的大人感到尴尬，但他也丝毫不在乎。
睿王爷看到来到他身边，温云琅这才打了个招呼。
“睿王。”
温云珑拍了拍他的肩，“别放在心上，他们就是这个样子。”
温云琅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没事儿。
随着皇上的到来，今日的朝堂算是开始了。
由于安王爷几日未上朝，前段时间的案件涉及安王妃，所以今日才由睿王爷进行案件总结，将情报通报各位。虽说大家心里都已经有数，可是真的听见睿王爷说时，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因为事情已过几日，死者后果也已传入京中，睿王便将此事也一并冰雹，引得大家唏嘘不已。
国子监祭酒江澄熙，就是在这个时候站出来的。
“皇上，臣有上折。”他停顿了一下，互相嘀咕着方家姊妹的众人静了下来，看向他。皇上也了然，张公公从折子中找出江澄熙的那一本递给了他。
“江爱卿，你的折子朕看了，只是这意思，还得你具体说说。”
“是。”
江澄熙转身，“正如各位大人现在所讨论的，方家姊妹的下场，令人唏嘘。臣以为，这些都是有原因的。”
“有原因？”
“这还有什么原因，不就是余大人家那二少爷和他一群伙伴，糟蹋了人家吗？”
“姑娘家也没钱。”
……
江澄熙特意等了一会儿，让他们说了一会儿，这才接着说道：“这是原因的一点，可归根结底，臣以为，是学识的问题。”
见各位一脸迷茫，遂开始仔细解释，“家中千金从小学习琴棋书画是为了什么，各位大人参加宴会，带来家中女眷，目的为何大家心里都清楚。”
江澄熙这句话，将众多大臣的心思放在了明面上，可这时却又无法反驳。
“各位小姐的这项技能，嫁人后可还有用？”
“各家小姐都是千金之躯，总不会嫁人后在家中宴请或是朋友聚会中作为助兴表演一段吧。”
“有的小姐琴技极佳，大字不识几个，便被奉为才女，要我说，这算什么才女。烟花之地的琴师琴技不比这些小姐差，烟花之地的女子反倒还对时政有几分认知。”
家中有女儿的几位大臣被他说得面红耳赤，更是最后一句，让他们瞬间脸都黑了。
江澄熙这是什么意思？是说他们的女儿还不如风尘女子？
家中无女儿，以及像几位皇子等人，倒是挑了挑眉，有些诧异。
国子监祭酒，江澄熙，平时温文尔雅的一个人，今日竟然暗中内涵，话中带刺，这可不是他的作风，想必他是真的很生气。
“江祭酒，您身为国子监，怎能说出如此直言，您的意思是，孩子们连琴棋书画都不能学了吗？”
“对啊。”
“全天下的女人不都是这样吗？让孩子们琴棋书画，不过是想让她们嫁得好一些，去了夫家不至于受苦。”
“贺侍郎说得对，都是我们捧在手心的宝，怎能看她们受伤害。”
江澄熙面对他们略显激动的话语依旧很稳，一个一个问题回答他们，“京中女眷学识代表，不就是安王府的安王妃吗？懂经商懂医术，独自上京，不显山不露水。当初那种情况下能救出安王爷，后嫁给安王爷依旧在行医从商。”
“江某说句话，冒犯安王爷了，还请王爷原谅。哪怕现在安王安王妃和离，不靠央家，她依旧能混的风生水起，甚至不少人不在乎她的和离身份，会想要将她娶回家。”
他一番话，瞬间将几人怼了回去，大家都怕安王爷会生气，偷偷看去，却发现安王爷没什么表情。
不过，江澄熙的话，他们确实认同。别说是玄学央家加醉花亭掌柜的加飘雪神医，就是当飘雪神医回归时，传出弃妇谣言时，便有不少人上赶着示好。
只是谁都没想到，飘雪神医是安王妃啊。
“除却这些，据江某所知，安王妃在琴棋书画，大家公认的女子应有的才学方面，也是大家之才。”江澄熙这话一出，齐王立刻附和。
“江大人所言确实，本王曾见过三嫂的棋局。”
“众位大人方才所言，是为了女儿嫁人后在夫家过得好一些，那么江某要问了，琴棋书画能为诸位夫人带来什么？”江澄熙说的不是各位千金或小姐，而是各位夫人。
这让诸人一时答不上来，别说女儿，就是自己的夫人嫁入之后，那些东西也几乎没碰过。当年让他们着迷的舞姿也好，琴技也罢，早就在时光中忘却。嫁给他们后的各位曾经的千金小姐，在各府后院操劳，逐步变成了毫无灵动的黄脸婆。
看着诸位哑口无言，江澄熙这才转身面向皇上，微微弯腰，拱手，“皇上，因此，臣提议，成立女子学院，教授知识，以提升大周整体学识水平。并且，臣提议，由安王妃任院长，一是考虑到安王妃的影响力，二是安王妃有经验。”
影响力大家都知道，要说现在大周最有影响力的女人，当属安王妃冷枫晴，只是这经验是指什么？
“江爱卿，你说安王妃有经验？”
“正是。各位都知道，醉花亭和飘雪医馆都是安王妃的产业，实际，醉花亭和飘雪医馆的大部分人员都是安王妃一手带出来的，虽然在各位眼中，他们不过是管事、小二、跑腿的、侍卫侍女，但是真要拉出来，个个才华卓越。”
众人又是一惊。
“江大人所言不错，本王跟随王妃省亲央家时，了解到了不少。”
睿王爷也站了出来，“说到这个，那本王也说一下吧，众人皆知，本王与王妃和离后，云氏被封为云夫人，前段时间京中传闻，秋水楼的经营者是云夫人，很多人一笑而知。因为大家都知道，云氏出身不高，没学过什么，如何能经商？今日本王便告诉大家，传言所言属实。”
睿王爷明明是笑着说的这些话，却让大家觉得有些背后发凉。
“云夫人成立秋水楼时，得安王妃帮助协力。大家也知之前部分秋水楼改名醉花亭，那些秋水楼的人员全员都是醉花亭人员，算是物归原主。”
他们一心想要帮江澄熙促成这项提案，没有注意到高位的皇上，在得知醉花亭和飘雪医馆的人都是冷枫晴亲自培养出来时，眼神有些变了，更没注意到，得知云夫人一事后，皇上的眼神更为寒冷了。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冷枫晴和云夫人是好友。可是如果说云夫人的一切是冷枫晴一手推起来的，那么，他心里倒是不安了起来。
冷枫晴的势力太大了。
醉花亭有财、飘雪医馆有民有名、背靠玄学央家、和云夫人深交就代表着睿王也是站在安王这边的。他感觉到了威胁。
这不是皇子争权中的势力不平衡了，已经是自己感觉到了威胁。
如今江澄熙提出的女子学院，还提出要她当院长，这是再给她新增势力。
当时已经基本进入死路，他只求保住这个儿子的命，却没想到不到一年的时间，只是因为娶了冷枫晴，已经占到了这些皇子的顶端。
“皇上，皇上。”皇上想着这些，有一瞬的走神，张公公低声唤他，“皇上，该作决断了。”
温蓝燕回神刚想开口，下面便又有人站了出来。
“父皇，儿臣以为，江大人此提案不妥。”
原本看着挺顺畅的一次上折，因为这一突兀的声音，打破了朝堂的平静。
各位纷纷看了过去，就连楚臣相及楚家大少爷都侧目看了过去，看到出声之人，皱了皱眉。
温蓝燕本就不想下决断，正好有人跳了出来，连忙问：“太子有何看法？”
“父皇，儿臣以为，安王妃已经权势滔天，不能再给她任何权力了。不仅不能给她权力，还得好好和她说一说醉花亭飘雪医馆的问题。”
权势滔天，多么重的一个词，就这样打在和冷枫晴有关的几人身上，脸色变了变，认真了不少。
“太子这是什么意思？朕从未给过安王妃权力，除去安王妃这重身份，她就是个商人、大夫。”温蓝燕也被那词猛击，但是并不显露，装作不知，将问题推给太子。
“父皇，虽然她看似只有安王妃这一重身份有权力涉及，只是，作为云夫人的好友，她有着睿王的支持，作为飘雪神医，她有着楚家的支持，醉花亭和飘雪医馆的人更是从始至终未将皇权放在眼里，如若当任了女子学院院长，她不仅会有了江大人的支持，那些各家千金谁会成为她的助力，无法预料。”
忽然被关联到的楚家，就这么被卷入今日这场风波。
朝堂之上瞬息万变，就是诸位大臣都沉默了半晌。
今日安王府重新开门，安王妃也入宫了，一会儿要面圣，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今日本该是个称赞表扬安王妃的日子，怎么就忽然的，安王妃就成了众矢之的呢。
“太子所言极是，还请皇上三思。”一会儿的愣神后，便有不少人站了出来，同意太子的观点。
在这种情况下，楚家、安王、睿王无法辩驳，他们为冷枫晴的辩驳，将全部被认为是为了权力的开脱。只有呈折子的江澄熙，还在苦苦支撑。
“太子这帽子，扣得着实有些大了。臣不过是为了大周的学识着想，若是觉得安王妃不妥，换个人便是，何必给江某等人扣这么大的帽子。”
“太子既然觉得安王妃不合适，那太子妃如何？”江澄熙提议，不等他回答，继续说道：“只是不知道，除了一张脸及背靠镇国公府，太子妃还会什么？能否服众。”
江澄熙被他扣帽子，自然不会有好话，不带脏字，却能将人气煞，太子当即气红了脸，却又无法反驳。因为他口中什么的不会的太子妃是事实啊。
眼看着他们都要吵起来了，温蓝燕这才出言劝慰几句，问问其他人的意见。
“不知太傅是何想法？”
太傅负责皇家学院，学识自然不可置疑，只是太傅当时本就和冷枫晴起了冲突，又是保守派。江澄熙已经知道，今日这个折子，怕是批不下来了。
“皇上，老臣以为，江大人这折子简直荒谬！女子无才便是德，这是老祖宗流传下来的东西，他现在却说什么，要给女子教授知识！”
“太傅大人，您这话就有些极端了。凭什么女子就不能拥有才学？”
“稍微懂点儿作诗文章的千金小姐可以是才女，学习点儿知识怎么就不行了？”
“莫非，太傅大人家的千金大字不识一个？这可真丢您的脸啊。”
太傅一句话，被江澄熙回了两句，气得吹鼻子瞪眼，“你……”
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
平日儒雅随和的江澄熙，今日算是让大家刮目相看了。
与朝堂一样，冷枫晴那边也并不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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