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老公
去机场的路上，依旧是韩浩之开车。方圆圆窝在副驾椅上，努力地想要隐藏住时不时就想偷笑的心情，脸部肌肉都要僵硬了。
相比之下，逼婚成功的韩浩之反而比较郁闷，尤其是瞥见方圆圆时不时地偷笑，他更郁闷了。就好像打得好好的如意算盘，拨着拨着掉了一颗珠子。
算了，掉了一颗珠子的算盘，也还是算盘。
方圆圆心情平复一些后，摩挲着无名指上的铂金戒指，让它在指间转圈圈。“我细寻思不对啊，这协议怎么不毁我前途了？”
“结婚后你都不让我工作。我们这行技术日新月异，五年后协议到期，你若抛弃我了，我还能重新找工作吗？早被社会抛弃了！”
韩浩之拿眼角瞥了他一眼，看他好像问得很认真。“你工作——”
“打住！”韩浩之刚开了个头，方圆圆倏然打断了他。“你不要说话！”
绩效不好被裁员，方圆圆想起来依然羞愤不已。韩浩之开口肯定能呕死人。
韩浩之不知道他在气什么，他只是想给点忠告建议。方圆圆工作能力不行，上班还带一堆玩具，早就是自毁前程了。
但年轻人大抵不爱听这种话，他想了想，换了个说辞：“可能这份工作不适合你。”
“你敢说我适合奶孩子！”方圆圆并没有因为他说辞委婉而变得好一点，反而变本加厉龇着牙威胁。
韩浩之：“……”
他没想到方圆圆会这么难沟通。算了，年轻人，协议签在那儿呢。
方圆圆怼了人也不想再说话，就贴着车窗，装作看车外的车流。华灯初上，外面天色已暗。他的视线落在车窗上，那里倒映着韩浩之的影子。
他很少有这种机会就近看韩浩之。韩浩之盯着路面认真地开车，嘴唇抿着，下巴直直的，让他想起了多年前第一次见到韩浩之的场景。
那时候的韩浩之也是这样，端正地坐着，认真地盯着电脑屏幕，嘴唇紧抿，下巴是直的。就连落在他身上的阳光，都像是纯白色的。
谁知道是个白切黑！
羞辱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功力还随年龄日渐增长。
他恨得牙痒痒，想咬人。
从接到裁员通知那一刻起，他就吐血地想咬死韩浩之。这一个月来，简直想到血压飙升。
但只咬到了一次。
在下午的结婚仪式上。
当时他慢慢地凑近韩浩之，韩浩之也慢慢地凑近他。那时候好像时光停止了，他们不约而同地闭上了眼睛。
虽然只是轻轻地落在唇上，但或许是因为气氛的关系，那一刻他好像真的是在跟最亲爱的人，进行一场交换情感的初吻，在他胸中掀起了渴望。
他就忍不住咬了韩浩之一下。他还记得当时韩浩之脸上一闪而过的愕然表情。
朋友曾经说过他弯，他不承认，毕竟他从没对哪个男的有想法。
但是咬了那一下后，他觉得好像也许大概可能……真的有点弯？
他咂摸着自己的嘴唇，回味着那一瞬间柔软干燥的唇瓣。又看了一眼车窗上韩浩之的嘴唇，心想着要不再亲一下试试？
他叹了一口气，悠悠地开口：“我本来也不喜欢这个专业。”
韩浩之闻言侧头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在听。
方圆圆回头看了一眼真人的嘴唇，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韩浩之没听到他说话，疑惑地又看了他一眼。
方圆圆转了个身靠在车窗上，把视线落回韩浩之唇下光溜溜的下巴上，继续悠然回忆。
“高中时遇到一个骗子。他跟我说未来是数据的时代，数据安全就是数据时代的保险阀、是压舱石，他说数据安全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专业。”
方圆圆悠然的声音越来越飘忽，有一点遥远的情味在里头。韩浩之纳闷地又回头看了他一眼。
方圆圆把视线移到韩浩之的嘴唇上，没什么喜怒地下了结论：“我就被他骗了。”
韩浩之觉得方圆圆描述的那一幕似曾相似，轻微皱了皱眉。“他说得没有错。现在的企业，数据是最有价值的核心资产，数据安全是第一要义。”
方圆圆“哼”了一声。
骗子！
韩浩之莫名领会到了他的潜台词，于是换了个问题：“你大学是信息安全专业？我们的产品开发部……不是负责数据安全吧？”
“我负责通信开发。”方圆圆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信息安全算是相关专业。毕业时工作不好找，覃主管看我简历好看，就把我招进来了。”
技术部门招人都是对口专业，就算是相关专业也必须要有相应的技能。韩浩之有些意外，问他：“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方圆圆对他这个问题十分不满，忿忿答道：“a大！”
“a大？”韩浩之有些意外，回头看了他一眼，“哪一级？”
“16级。”方圆圆哼哼了一句，“不用算，跟你没交集。”
骗子！
这次韩浩之是没办法领会到了。他也是a大信息安全专业，学历不是秘密，方圆圆知道也不意外。
他微微笑了一下，有些开心。“的确没交集。但是我工作之后，回学校做过普法宣传。”
“知道——”方圆圆懒洋洋地拉长语气，“活在传说里的师兄回母校嘛，我也是见过的。”
韩浩之这下有些意外，“你以前就认识我？”
方圆圆哼了一声：“要不然，就以你公司总裁的身份，欺负我初入社会无依无靠，拐我到异国他乡，扣着我的护照，逼我结婚，我不一拳头呼在你脸上，还跟你结婚？你想得美！”
说起这个，韩浩之的确有点心虚。“我知道你会签，才那么说的。”
方圆圆“哼”了一声。
韩浩之还是想维护一下自己在直系学弟面前的形象。“我以前当警察，偶尔也会协助出警抓罪犯。只有判断罪犯会投降时，我才会举枪。”
“不投降的呢？”
韩浩之没预料他会问这种傻问题，扫了一眼，就回了一个字。“打！”
“哦——”方圆圆拉长音，故意曲解他，“你是说，若是我不同意，你要打到我同意？老公，你就这么喜欢我，非我不可的吗！”
难得正经聊几句，他一句“老公”震得韩浩之神魂冒烟，连话里扭曲的三观和逻辑都顾不得了。
韩浩之的脸顿时热得不行，又没立场纠正他，只得装作没听见。也亏得他心理素质过硬，脚下没有打滑，不然这高速上，说不得就撞到旁边去了。
方圆圆看到他对“老公”反应这么大，故意继续逗。“老公，你脸怎么这么红？唔，你喜欢我喊你老公吗？那我以后都这么喊你？”
“闭嘴！”韩浩之低吼一声，“不准喊。”
方圆圆被他一吼，立刻就委屈地别过了脸，对着窗户上的人影小声说：“你不爱我了吗？刚结婚就不爱我了？”
韩浩之心里憋屈，忍不住想飙脏话：老子什么时候爱你了！老子只是想给儿子找个保姆！
候机的时候，韩浩之打开电脑回工作邮件。方圆圆来回折腾一天一夜没休息，玩了会手机就困了，直接靠在韩浩之的肩膀上睡觉。
韩浩之不想给他靠，他就抱住韩浩之的胳膊撒娇。“老公，为了跟你结婚，我一天之内往返太平洋，你都不心疼我一下吗？”
韩浩之又听他喊“老公”，非常尴尬。“你能不这么喊吗？”
“嗯？为什么？”方圆圆故作不懂地问，“我们不是结婚了吗？你不是我老公吗？”
韩浩之没办法反驳，只得说：“……不太习惯。”
“好叭！”方圆圆十分大度地表示理解，抱着他的胳膊歪到他肩膀上，闭着眼睛咕哝，“老男人就是容易害羞。”
韩浩之这会儿也不好再把胳膊抽回来了。好在对面椅子恰好也坐着一对同性情侣，正手拉手头挨头地说悄悄话。有了陪衬，他就眼观鼻鼻观心地不管了，只是稍微稳住了肩膀的动作幅度。
方圆圆本来只是假意睡觉故意刺激，就想看韩浩之明明不耐烦却不得不忍耐。当年冷漠刻薄的人现在对他百般忍耐，他心里得意得很，一高兴就真睡着了。
直到韩浩之喊他登机，他迷糊地醒过来，看韩浩之垂着一只胳膊无力，就拉着帮他捏。韩浩之一甩手又拒绝了。
方圆圆不高兴了。“韩总，我们才相爱就结婚，这是闪婚你知道吧？不好好培养感情，婚姻会出问题的。”
他说着，还给查了个“闪婚离婚率”给韩浩之看。“闪离率高达百分之六十五。”
韩浩之有些无语。五年协议期摆在那里，期限不到方圆圆是拿不到财产平分的，只有按婚姻时长比率的金钱补偿。闪离的成本，学过算术的都会算。
他坚定地拒绝了方圆圆的动手动脚。“你不用管我，照顾好小瀚就行了。”
接下来的旅程，飞机飞了十多个小时，方圆圆睡了大半路，剩下的半路是韩浩之在给他交待“工作事宜”。
其实也很简单，就是当韩小瀚的全职保姆玩伴陪读和家庭教师，负责韩小瀚有关的一切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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