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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3章


看着这个生活过多年的小屋,曾经那些温馨的记忆又不受控制的纷纷涌现在眼前。

        好像又是落日余晖照进家里厨窗的时候,自己才匆匆放学回到的家,第一句永远都是朝那抹忙碌的身影嚷嚷道:“妈,我回来了。”

        那抹身影不管在忙着什么,这时后都会朝门的方向瞥一眼,开心温柔叮嘱道:“呦,儿子回来了,快去洗手,一会儿准备吃饭了。”

        那刻的我无忧肆意朝她调皮一笑,好奇的伸长脖颈就朝桌上俯身看去,随后特大声说道:“哇,妈,你今天做红烧排骨啦?”说着,我就准备伸手去拾碗里的一块排骨。

        这时的妈妈像是早有预料我会有如此举动,当即来到我身前用筷子轻轻敲打着我这个偷吃鬼的手,略带责备道:“嘿,手洗了没,不准偷吃啊,你姐姐还没回来呢!”

        被打的我一脸可怜兮兮的揉搓着自己的爪子,当即就翻起个白眼道:“妈,我就要吃,我一会儿就要把它们都吃完,我才不给她留,谁叫她天天都欺负我的。”

        这时的妈妈会无奈的用手戳戳我的额头说道:“你呀你,她可是你姐姐,你就不心疼她。”

        “她才不是我姐姐,她就是个恶魔。”

        这时还未待我吐槽完,混世魔王的姐姐恰巧赶回来了,听到屋内源源不断的隐约抱怨,她眉眼露出一丝坏笑道:“妈,我回来了。”

        妈妈见状哪还顾我,直接开心的迎了上去道:“呀,女儿回来了,快去洗手吃饭了。”

        姐姐进门的瞬间也和我问出了相同的问题“妈,好香啊!你今天是不是做红烧排骨了?”说着她便要徒手去拾碗里的排骨。

        我当即便叫喊道:“妈,姐姐没洗手。”话没完对方一个爆头打在了脑门上,我疼的龇牙咧嘴道:“欧呦,你敢打我,妈,她刚刚打我头。”

        对方耍赖不认账道:“我才没有。”

        “嘿嘿,你们俩小鬼怎么每次吃饭都要打架啊,不许在闹了。”

        “妈,这次真不怪我,是他的问题,妈,你看看他,救命啊,他想打我。”

        “我才没有。”

        “你没有,你没有那你刚刚瞪我干嘛?”

        “……”

        此刻,站在一幢老旧的私人小洋房前的少年,在浓浓夜色的掩护下,一抹泪花终是至眼眶内悄然滑落。

        这个承载过幸福、希望和诸多回忆的地方,最后还是变成了别人家。

        此刻凡雨紧紧盯着视野内出现的那抹熟悉中透着陌生的身影,内心又惊又喜,整个人兴奋的尽忘了手臂上还有伤,真不敢相信白天想起的人此刻就在眼前,当即就脱口而出道:“方宇航?”是他吗?是不是他?他终于回来了吗?

        少年闻声全身一颤随之仿佛被钉住了般,久久才微侧身淡淡瞟了眼来人,似乎因为被打扰而有些不悦般又转过身去,全程只字未应。

        这刻记忆倒转回凡雨六岁那年,妈妈许芳刚把她从乡下外婆家接到城里接到那个陌生的家,那天由于好奇心作祟促使她打碎了一个玻璃杯而被妈妈叫到楼下去罚跪。

        楼上震耳欲聋的谩骂声却是声声入耳。

        “我告诉你,我可不会替别人养种的,你想都别想。”

        “当初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我把孩子接来你这落户一起住,你怎么现在反悔了,你还是不是男人。”

        “我怎么不是男人了,我就是男人我才不想接受一个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

        “安强……你,你个混蛋,今儿我还就告诉你了,如果你还有一丁点想我嫁给你,今天你就给我打了牙往肚子里咽,心甘情愿的接受小雨这个女儿,要不然这往后的日子你就一个人过吧!”

        “…………”

        回想起那又累又饿又难堪的一天,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还有要不要真诚的感谢一次老天爷的安排?

        “小雨……小雨?”

        “谁在叫我?”所有因舟车劳累的感官在那一声呼声中逐渐苏醒,凡雨睁开双眸的瞬间,右手已下意识的抬起遮住袭来的强光。双眸透过手指的缝隙看到那一小团在白光中晃动的身影,当时的自己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神仙。

        还在神游的间隙,那团身影已经蹲下身和自己面对面,这刻才看清那是个和自己年龄一般大的男孩子,身穿着白衬衫搭配牛仔背带裤,那双漂亮的双眸正焦急万分看着她道:“你是叫小雨吧?跪了那么久,膝盖疼吗?”

        看着面前穿着如此干净又善良的小男孩,凡雨当即低下头看着自己脏兮兮的小掌心,脸颊一红,既而脑袋又压低了很多,结巴道:“我……我……”

        “嘘,我妈妈说你现在肯定饿了,让我偷偷拿来的,你快吃,别被你妈发现了。”男孩警惕的仰头看向传来争吵声的窗户,匆忙把兜里的面包塞到她手上,机灵的压低声道:“我一会儿再来看你。”

        凡雨看着一溜烟就跑远的小身影,急忙询问道:“喂……你……你叫什么名字?”

        “嘘。”远处的男孩听到凡雨的叫唤声,立马停住脚步,竖起食指放到嘴边,做了个禁声的动作,清亮澄净的像盛满星空的双眸忽闪忽闪的看向她,嘴角一张一合之间终于脱口而出:“方宇航。”

        这是她来到这陌生的地方的第一个朋友,也是后来唯一的朋友。只要是对她好的人,她都会记在心里一辈子,因为今生她也只剩下这一点点能触及到的暖光了。

        两年不见,这刻那双澄净清亮的双眸却多了一层散不开的雾,清冷、疏离而朦胧。

        一个十五岁少年,不是应该朝气蓬勃,精力充沛,开朗单纯,不成熟的年纪。可此刻的他,却板着一张历经世态炎凉的厌世脸,迷茫又绝望;对于凡雨来说,看到这样的人是要远离的,自己的生活都没搞清,没能力承担,像地狱一样。

        可好像也正因感同身受,此刻凡雨才更肯定她不能就这样走,她怕她一走他们从此就真的变成了熟悉的陌路人。

        想到这,尽管他态度冷漠、疏离,而自己内心的喜悦也如被冷水浇灭过半,但凡雨还是鼓起最后的勇气问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半响,那人才简略答道:“回来看看。”

        凡雨失望得垂下眼帘,低声答道:“哦。”

        就在凡雨都以为她们的对话终止结束时,他尽问道:“你说这棵榕树长年累月的待在这里,会不会感到孤独?”

        凡雨愣了愣答道:“会……但是它却很幸运。”

        “为什么?”

        “虽然很少有人去关注,甚至知道它的存在,它会寂寞和孤独;但它却是最幸运的,可以冷眼旁观这个世界的人情冷暖,却不用去体会。”

        那一刹那间,某些不堪的记忆片段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宇航有些失神,语气里带些敷衍和落寞说道:“也许吧!谁叫这就是命呢!”踌躇片刻,像终于鼓足勇气般转身看向女生,恳请中带着点卑微的姿态说道:“可以……陪我坐会儿吗?”

        “好。”凡雨内心一喜,毫不犹豫应道。

        少年清冷精致的五官终于流露出些欣喜,抬手指了指榕树前的小台阶道:“那我们坐那吧!”

        南方的冬天虽然还没像北方那样需套上厚重的羽绒服,可也是不容小觑的。

        宇航瞥见她悄悄把手放到身后取暖的模样微皱眉,连忙脱下自己的牛仔外套给她披上,有些责备的语气说道:“出门怎么不多穿些?”

        凡雨面上一热,低头结巴答道:“忘……忘了。”

        宇航见状轻轻叹了口气叮嘱道:“以后太晚就不要出门了,不安全……万一今晚遇到的不是我是坏人怎么办……万一……我也是坏人呢?”

        “你不是。”

        宇航看向她坚定的眼神,心口霎时像被人砸开个窟窿灌入滚烫的岩浆般,暖暖的却是带着刺痛,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好似无奈又像在嘲讽自己。

        我现在还是个好人吗?

        宇航继续问道:“两年没见,你过的好吗?”

        “好,我很好啊!升入高中后功课紧的很,每天做题都做到大半夜,我妈现在想找我麻烦都没机会了。”她眼神明显有些闪躲起来,匆匆应付后话题一转,问向他道:“你呢?你们学校怎么样?功课多吗?”

        这个笨蛋,尽会撒谎骗他了,明明几天前的晚上,自己还看到她一个人坐在周边公园不敢回家的可怜模样,还有这两年里的无数次呢?

        宇航看向她的双眸不禁一颤,带着担忧和丝丝的心疼,在她视线落在他身上的前一秒便已撇开看向了别处,没有要拆穿她谎言的意思,只是淡淡回答道:“上学这种事,不是谁想谁就有资格去上的。”

        “对不起……我……”

        “给你讲个故事吧!”

        “好。”

        “和所有家庭一样,有个吃苦耐劳,会赚钱的爸爸;温柔贤惠的妈妈;漂亮,成绩优异的姐姐;机灵,故作老成的弟弟。

        原本这应该是世人都羡慕的美满家庭,不过后来会赚钱的男人终究变坏,抛妻弃子想要重组新的家庭。可却吝啬的不愿拿出一分抚养费出来给妻子和孩子,天真、贪婪的想要独霸家产,让妻子净身出户。最终这场离婚官司就这样一拖再拖拖了三年。

        在人前男人一直是别人羡慕的好丈夫好爸爸,可在人后却是另一副恶俗嘴脸,也许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吧!有一次为了那女人与人发生口角最后被人用刀捅死了,现在连个凶手都找不到。你说可笑不可笑?后来在办丧事时,那女人尽来闹场,更可笑的是还叫这家人陪什么精神损失费,可最终还是被亲戚给赶走了,妻子怕那女的再来找麻烦只好尽快搬了家,可……可没多久,他的妻子被查出是乳腺癌晚期,所以……”

        此时的少年恢复了清冷的模样,双眸里是满满的怨恨,不知何时收紧成拳的手,紧的能看到手背上突起的青筋。

        凡雨见状担忧起来,急忙劝说道:“宇航,你别这样,阿姨在天上看到会难过的,何况人活着不是为别人而是为自己活,那是大人之间的恩怨,我们不必把自己卷进去的,更何况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铃姐姐,你们还有未来。”

        宇航轻笑着摇摇头,冷冷说道:“未来?姐姐……哼……”

        “她……”凡雨看他的表情,内心不由得一紧,有些不安起来。

        宇航眼神更加黯淡下去,声音沙哑道:“她……我已经快半年没有联系到了。我妈去世后不久,我们便搬到了舅舅家,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庭,再加上两个拖油瓶更是雪上加霜,所以姐姐主动放弃了学业到省外挣钱填补家用,把读书唯一的机会给了我,刚开始姐姐每个月都会按时寄钱回来,可这半年别说是钱了连她的一点音讯也没有了,舅妈说……说我像条蚂蝗一样不断吸食姐姐辛苦赚来的血汗钱,所以可能连姐姐也嫌弃我,怕我拖累所以……跑了吧!”

        凡雨原本听惯了这些更狠更丑恶的谩骂声应该无感的,可现在看到他难过愤恨的模样,内心不由跟着比他还要难受万倍和感到不公起来。

        凡雨愤怒的大声辩驳道:“你别听你舅妈胡说,她那是故意想把你气走,你别被她骗了。我相信你姐姐,她能为了你放弃学业远走他乡挣钱,坚持每月定时给你打生活费,那就说明她是多么的在乎你这个弟弟。现在失去联系,那只能说明她是真的遇到困难了,你要相信她。”

        “你要我怎么相信,都半年了在有事也该解决完了吧!就算没完,难道她就……就不知道我很担心她在等她吗?”

        “她就是因为太在乎你了,怕你担心才不肯联系你的,宁愿自己一个人受委屈抗下所有的事情,所以,你应该相信她。”

        方宇航绝望道:“相信?安安,你太单纯了,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社会,亲情能值几个钱?谁不想安稳度日,谁想身边带着个拖油瓶?”

        安凡雨注视着他的目光依旧固执坚定道:“我相信她。”

        “能……相信吗?”宇航原本百念皆灰的心在她强硬的固执中,尽暗暗滋生出一丝微不可查的可笑希望来。

        凡雨看着还在犹豫的人,突然头缓缓垂了下去,尽有些沮丧道:“其实,信不信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曾经拥有过这份亲情就足够了,像我……从一出生就是个错误就是个累赘,从没有人真正在乎过,哪怕一次也没有。”

        “阿姨……她又骂你了。”

        “谁叫我就是个多余的,你不知道吧,我生下来时因为不是男孩子,那人就已此为借口抛弃了她,而我正好就是那人唯一留下的寄托,所以她就把那人对她的痛苦和伤害全部转换成怨恨发泄在我身上,你说可笑不,现在每天还巴不得我早死早省事。”一样的绝望,一样锥心刺骨的痛,却被凡雨轻描淡写,三言两语的概述而过,好像讲的是别人的故事般。

        她眼睛微红,应该是不久前刚哭过。自己尽然一时激动和被恨意所蒙蔽,为了内心的片刻舒坦,让她又想起了不开心的往事,自己真是该死。宇航当即愧疚的垂下眼眸道:“对不起。”

        世界上最治愈最安慰人的话,莫过于比惨。如果有那么个人比你更绝望更痛苦,但她却甘愿自揭伤疤来促使你转移注意力,那么当时内心的苦涩已经达到回甘的地步。

        “没事,就算不是你,她也会每天都提醒着我,去替那个素未谋面的人还债的。”凡雨故作轻松,无所谓的态度淡淡笑了笑说道。

        “你没有错,凭什么要替他承受这些。”

        “可我身上流着和那个人相同的血啊!”

        大人,这个奇怪到莫名其妙的生物体,他们除了体型和存活的时间有所改变外,其它方面还如初出巢穴的幼鹰,从未真正履行和认清过自己的职责所在,总爱推卸责任或是不惜以牺牲后辈的半个人生为代价,以此作为自身的疗伤和调养剂。

        他们总是理所应当的享受这份得天独厚的贡品,更是肆意践踏,从未感到羞愧和不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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