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下一步
年底前的这段时间球队的主要日程是谈合同、球员签约、人事变动等等事务性安排，但作为一名职业选手，御幸一也是从来不会怠慢自主训练的。
好在我来日本也不是当条无业咸鱼，他忙他的，我忙我的，一抬头居然有一种我们是灵魂契合的老夫老妻之感。
值得一提的是这家伙每天都要拉着我进行晚锻炼。
——不是什么成年意义上的晚锻炼，是真真正正的，锻炼身体。
原本他提出每天早上一起去晨跑，虽然我赞同早起对人生有益，但他那个起床时间实在太过变态，天气越来越冷，我想睡到七点起床一点错都没有。
于是，固定内容变成了每天晚上夜跑。
虽然御幸在进行了一天的训练之后身体已经挺疲惫的了，但对于我这种运动外行，遛我轻轻松松，他一边跑一边回头吐槽我慢吞吞，时不时还要绕到我身后推着我前进，倒是给他自己增添了不少训练量。
我严肃地说：“我感觉自己一点尊严都没有。”
他表示赞同：“我好像一个严厉管教女儿的老父亲啊。”
……
说这话的时候我正使出拔河才会用到的千斤坠，用脚底的摩擦力对抗御幸的臂力。他拉着我两只手奋力想往前拖，以此激发我的斗志，但我得说，或许他鼓舞投手有一套，但对于女朋友，他完全应付不来。
最后他还是被我打败，不再加速，反而是在我身边陪着我开始散起步来。
深秋的夜晚，我们跑得暖意融融，相携压马路谈心，挺美好的。
我问他：“你爸爸之后有跟你谈起过我吗？”
见家长太过草率，当我回想起那天的时候有一万个懊悔的细节，总会觉得“当时我要是xxx就好了”。所以我很好奇御幸爸爸到底是怎么看我的。
“会不会我那天表现得太糟糕，让你爸爸觉得……我不是个贤妻良母型？”我一脸忧愁，“你家挺传统的，我看得出来。可摸着良心讲，我也不能说自己多宜室宜家。”
御幸噗嗤一笑：“什么啊，我老爸才不会考虑那种东西，只要我喜欢就够了。再说你除了料理能力差劲之外，有什么地方不合格吗？”
“……”这已经是不合格的顶端了吧。
还有什么比不能给家里人做饭吃更差劲的□□吗？而且这家伙每次都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太让我难过了！好想打他！
我耷拉着苦逼脸，默不作声。
我们在河堤边休息，冷风吹过，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汗意已经消退下去，为了跑步穿着单薄，运动服根本抵挡不住四面飘来的寒意。
御幸敏锐地注意到了这点，侧过身展开臂膀，从背后搂住了我。
男人的气息将我整个包围，像是披上了一件自发热的外套，他的下巴轻轻放在我的肩上，呼吸声近在咫尺，我的耳朵都非条件反射地颤了颤。
他叹息着：“倒是你，是不是该和我好好说一说，你妈妈到底怎么想的了吧？”
我愣了愣，有些意外：“她能怎么想的？当然想我幸福就好了啊。”
“……不是指那么笼统的东西啦。”御幸无奈，“你妈妈不是很反感你来日本吗？那，我们以后怎么办。”
御幸一也是个很理智很现实的人，从小他的脑子里就只有“现在”、“未来”两个词，有些事听起来遥遥无期，可他却早就列入了人生规划，比如进入职棒。
只是他从不说出来，还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地装傻，所以依赖他的学弟也经常被他的无情伤到。
他现在，是真真切切地在为未来而忧虑。
我软下语气：“阿幸，你真的不用太担心。我妈妈只是不喜欢日本人，不是针对你。”
“……你说这句话是想要安慰我吗？”
我嘻嘻笑了几声，在他怀里回过身，上手揪着他的脸：“我不是在开玩笑啦，我妈是什么人我太了解了。你不信我的话，今年过年跟我回天朝，我让你见识一下大国人的包容与热情。”
说再多也没用，不让他真的面对一下我的老母亲，他永远也不会放心。正如他总觉得见他爸爸是个小事，我却总觉得会被嫌弃一样。
御幸安静了许久，最终长吁了一口气，拉着我站起身：“好了，时间不早了，不跑步待在外面吹风容易生病，回去吧。”
他把我送回了住处，原本是要回家的，我拖着不让他走，想让他陪我看一会高野回播。就在抓着他的手臂耍无赖的时候，门铃忽然响了。
我与御幸均是一愣，面面相觑。
已经是晚上十点，这么晚会是谁？
还好他还没走，不然的话我自己真的会吓一跳。
御幸无声抚了抚我的后背，走去了玄关开门。
有个男人挡在前面的样子，真的太安心了。看着他的背影我失神许久。
门口传来了五毛钱日语和五毛钱英语的艰难对话。
我顿时悟了——是与我一同来日本的那个同伴，跟我住在同一楼的不同层。
陌生人敲门危机解除，我走出去看到了美帝人和日本人语言不通的尴尬。
原来是我的同伴看到我的房间灯亮、知道我回来了，过来给我送他做的甜品。也是个精致boy呢。
这位大哥看到我房间里有男人愣了许久。虽然我们都是热爱棒球的才加入了这个课题，但他肯定也只是看mlb，对于npb刚出场没几年的新人选手御幸一也完全不熟，所以并没有认出他。
再说，御幸下了球场，的确恍如凡人。
大哥没过多耽搁，很有眼力见儿地撤了，御幸拎着布丁安静地关上了门。
雷达发动，我隐约感觉到御幸的情绪有些不对，看了看时钟，我试探性地问：“你是要回家了吗？”
他随手把布丁放到一边，走了回来，语气平静：“不急。”
那当然好！我巴不得多跟男朋友腻歪一会。
美滋滋地要去搬电脑出来，猝不及防被身后的人一拉、眼前景色一转，我的脊背便贴在了墙上，手臂还碰到了灯的开关，啪的一下室内一片漆黑。
“……干嘛啊。”
我有些懵，下意识地想伸手去重新把灯打开，却被拦住了动作。
御幸将我按在墙上，俯身问我：“他经常晚上来找你吗？”
声音低到了一个程度，浸透着沙哑的质感。
我这才意识到原来是大哥夜半来送甜品的举动刺激到了这个男人。尤其是御幸知道，我爱吃他不喜欢的甜品，却有别的男人亲手为我做。
眼神转动间我已经看穿了这个直男的心思，原本想直接说“这是他第一次来”，到嘴边却变成了：“也就偶尔吧。”
黑暗中的对话总是会使感官更敏锐，视觉的消失意味着其他感觉的增强。名为御幸的热度紧紧包围着我，甚至对方每一次呼吸的喷薄都能诱发我身体的反射。
“偶尔……”他低低地念了句这个词，似乎是在琢磨着什么。
我忍不住先行委屈：“有的时候我还挺害怕的，毕竟孤身在外，大晚上的，他还是个强壮的美帝人……但我有什么办法呢？也没人能陪我……”
话没说完，忽然男人的气息扑面压下，御幸一也径直吻了上来，他的眼镜框一如既往杠住了我的脸，坚硬的触感却并未制止他的进攻。
接吻这件事对我们来说并不陌生，呼吸之间的交融像电流一样刺激着身体，带来熨帖之感。过去的许多次都是发乎情止乎礼，在这方面御幸蛮保守，我也挺害羞，所以每每情到深处的时候都会及时刹车，相拥平复。
这次也是一样，待唇瓣分离，他抵着我的头轻轻喘息，说：“……以后我不在，不许给他开门。”
语气挺凶的。
但此时此刻我的内心早已是一片柔软，声音也毫无气力：“不行啊，我跟他还要一起工作的，没道理拒人于千里之外呀。”
放在平时，我会觉得我现在这种软软的语气很恶心，可是在恋人面前，在亲密过后，一切的一切都十分自然顺畅。
我能听到面前男人有力的心跳声，他的鼻息自我颈侧略过，柔软的唇贴在我的耳畔，用气声问我：“——金子，你是真的想我陪你住吗？”
我笑了：“当然啊。”
“我没有在开玩笑，我是在认真地问你。”
抬起酸痛的双臂，环上他的脖颈，我仰头轻咬了咬他的下巴。
“你又为什么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呢？”眼睛已经习惯了黑暗，我仰头便能对上他亮亮的瞳孔，一字一句道，“每一次，我都是认真的。”
认真地，想与他走到人生下一步。
身前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触手可及的热度渐渐攀升。御幸终于放松了的身体，更向我靠近了一步，足尖相抵，他的身体毫无间隙地紧挨着我。
强壮的身体肌肉紧绷，他跳动的脉搏都能够通过肌肤的接触让我感受到。
那一刻我的神智像天地初开一样——某些事，终于要到来了。
虽然一直很期待，但真的走到这一时间点，我发现紧张占据了全部的情绪，身体僵硬着不知所措。
笼罩的黑影忽然一动，我感觉身体一轻，下意识地惊呼一声，男人有力手臂卡在我的大腿后，他直接将我竖着抱了起来。
“kazu……”
名字都还没有喊全，就听低沉的男音自耳畔响起：
“那么，就如你所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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