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赌约
按照计划,神宫大会的参赛校是纪录片的拍摄重点,我的素材也收集得七七八八,已经能大概拼出草稿。
御幸看过小样之后思索了几分钟,对我说:“倒是挺热血的,竞技精神表现得很好。但是,你不觉得还少了一部分内容吗?”
什么?这个季节本就接近休赛季,我还觉得自己已经挺周到的了呢。
“拿夏季大会举例,每年有几千所学校参加预选赛,只有几十个进军甲子园的名额。那么剩下的几千所——如果从没打进过甲子园、甚至永远只是在地区一二回战活跃的学校,就没资格拥有姓名了吗?”御幸认真地说,“快乐棒球也是高野的一部分啊。”
我张大了嘴,惊讶地望着他。
“……干嘛啊,这副表情。”
我砸了咂嘴:“没什么,就是觉得,这番话不像是你能说出来的。”
御幸一也从小就展现出惊人的棒球天赋,也是一路上被称为天才长大的,情商堪忧、特招进入王者青道、成为甲子园豪强的队长居然能承认快乐棒球的意义,我感觉毛骨悚然。
“你什么时候这么会体察民情了?”
“……在你眼里我是有多自我中心啊。”御幸吐槽,“多少我也是个成熟的大人了好不好。”
我遗憾地啧了一声,摇了摇头。
在我眼里他的成熟叫ooc。御幸一也,就该是人际差劲、专注运动、不识底层疾苦的天才。无关轻视,他只是没有那么充沛的精力去关注与自己不在同一世界的人而已。
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他做他自己就好了。
然而御幸很不开心,他沉默了片刻后忽然将我摁在沙发上,在我耳边报复性地问我他哪里不成熟。
男人都会在意这种东西,所以他们最讨厌被人说幼稚。
对我,御幸当然不可能真的施暴,手上的力道都控制得好好的。只是这种运动员,单纯身体的重量压上来就够我喝一壶的了,我吐着舌头大喊救命。
见状他只得双臂撑起,分担了一部分体重,但又不想放过我,干脆开始搔我痒痒,让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回答我啊——我哪里不成熟?”
就这种举动最不成熟啊!
如果搁平时,我这种就爱跟他斗嘴的人一定会大声喊出内心os,一点不带怂的。但现在这种人在屋檐下微妙境地,绝对的实力差摆在眼前,我还是很识时务的。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御幸先生!”我眼泪都流出来了,连连求饶,“我知道、我知道你糟糕的性格已经收敛很多啦,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因为成宫君进入职棒后状态不好而迟疑不想帮我朋友要签名不是?你很成熟啦——”
御幸像小孩一样,哼了一声,总算放过了我。
他拉着我坐起身,一手搂着我一手去用鼠标拖了拖纪录片草稿的进度条,看起来他还挺有兴趣,一直站在棒球的专业角度给我建议。
和他正经讨论了一会之后,我向他寻求意见:“那么如果我想补录有关快乐棒球的部分,你觉得我去哪里拍比较好?”
高校那么那么多,广撒网吗?找爸爸去问意见也不是不可以……但让他为此去联系媒体圈的朋友们有点小题大做。
而且,我在日本还是有人脉的。
“——我问问仓持君吧,毕竟他今年暑假在高野连实习。”说着我就要去摸手机。
御幸却拦住了我:“干嘛那么麻烦?别忘了,有现成的学校。”
作为一个高野忠实粉丝,各个地区的豪强、各个球队的风格、甚至是吹奏部水平,往上十年我都如数家珍。
但如果问我地区一回战有哪些学校,就真难住我了。
就连东京本地的我都说不出太多。
要不是御幸,我是真的忘记了,连我自己都能立刻联系到的一所学校——
位于神奈川县的私立集美高校。
纯桑的所在地。
集美的棒球部刚刚成立三年,可以说纯桑刚工作就接手了队伍。这么年轻的监督,大概确实和“打快乐棒球的学校”很搭,包括校领导在内都不会有人觉得他们能打出成绩,只能用籍籍无名来形容。
所以我以为在现在这种季节,大概率球儿们已经不怎么正经训练了。没想到联系过纯桑之后,他说他们正在进行冬天的第一波魔鬼集训。
有御幸出马,再加上本身我与伊左敷也认识,中间的沟通流程最简化,很快我们去往了神奈川。
春甲想都不要想,和他们学校八竿子打不着。也就是说,距离下一场正式的比赛,大概还有四个月的时间,而且还是关注度没那么高的春季大会。尽管如此,集美的孩子们热情却十分高涨,在寒冷的室外挥洒热汗。
伊左敷还是如同以前一样暴躁,开展咆哮斯巴达特训,嗓门响彻训练场。
御幸笑嘻嘻打招呼:“哟,纯桑,好久不见。”
他们上次见也是之前我们一同在兵库那次,伊左敷望着眼镜男愣了愣,最后胡子一翘,震惊道:“御幸!你怎么——”
按照我的安排,这位球星依旧是戴着帽子出门的。他不肯摘眼镜,大冬天的,再戴口罩会有雾气很不方便,所以必须得弄一些其他的伪装。
于是,他依旧戴着我指定的黑金细丝眼镜。
不要小看一个简单的镜框改变,搭配上平时总戴的棒球帽变成水桶帽,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不一样了。宅男瞬间成公子。
御幸脸一僵,他自己虽然很不情愿换眼镜,但显然一路上也早已忘了这件事,现在忽然被前辈当面指出,不由得有些尴尬,推了推眼镜讪笑道:“……金子非要我这么戴的啦。说是不容易被人认出来。”
必须有效果啊!
神宫那次是意外,工作人员本就对喜久福的人熟悉。今天这一路就安安全全,毫无波澜。
纯桑闻言唔了一声,上下打量着御幸居然赞同地点头:“确实啊,你这家伙忽然这么帅我都差点没认出来呢,哈哈哈哈。”
御幸==:“喂喂纯桑……”
我憋笑。
大家都知道御幸的眼镜是槽点,这么多年就这样看着一个大帅哥生生用阿宅黑框藏起了英俊。
纯桑看向我:“你是御幸的女朋友是吧?……是叫森?”
爱豆记得我名字,我很感动:“我叫金子,高中时代开始就是纯前辈的粉丝!我一直认为强肩外野手最帅了!”
提到那段追星的日子我就热泪盈眶,几乎要按捺不住情绪扑上去。
之前在兵库的夜晚只是匆匆一见,虽说最后是他送我和阿梅回的酒店,但我也很拘束,而且当时满脑子都是御幸,没怎么有机会看纯桑正脸。现在大白天,我终于近距离欣赏到了小胡子前辈超男人的长相,尤其此时他站在校园里穿着球衣,一秒让我回到高中。
御幸拉着我,汗颜道:“……你冷静一点。”
他单肩背着我的摄影器材,另一只手还要拦着我,感觉一个男人扛起了一切。也就是他足够强壮,力量够大,一切显得游刃有余。
不过这种阻拦我追星的场景,也和当年十分相似。
我抱着御幸横在我面前的手臂,眼睛皮卡皮卡的:“——以前我经常给你送饭团来着,纯桑你记不记得!”
御幸手臂一僵,咳了咳:“金子,别说了,那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
怎么不是了!
男朋友这种东西,在追星面前真碍事!
纯桑却愣了愣,看了我俩好几眼,忽然叉腰哈哈大笑了两声:“是吗?你送过我饭团?我可一次都没收到过啊。”
“……”什么?
愣了好久,反应过来后,我阴森森地看向御幸,当初自告奋勇要为我当快递员的人。
他心虚地闪了闪目光:“……谁、谁知道你会不会在里面下毒啊,怎么能随随便便让我们的中心打线乱吃东西呢!”
“我只知道你截下过几次,看在你帮我忙的份上,我忍了。”我保持微笑,心平气和,“但是——纯前辈一次也没收到,过分了吧?”
我的一片心意,居然错付了!
“……因为我尝过一次之后就非常不放心啊!”御幸居然理直气壮,“总得等到你的料理水平进化到能入口的程度再帮你送爱豆吧!”
好家伙,这个做饭同样也是马马虎虎仅能生存的家伙哪里来的底气啊!
但我估计再跟他掰扯下去纯桑就要爆发了,狠狠剜了他一眼:“回家再跟你算账!”
御幸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与一直看戏的纯桑交换了一个眼神。
我估计那其中包含着只有他们男人才理解的内容。
——比如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之类的东西。
伊左敷表示,他们明年要进军甲子园。
这话今年八月在兵库的时候他也说过,我听得热情高涨,还说要给他们应援来着。可坦白讲,当时那话只是出于爱豆光环,真要说有多大信心,那就开玩笑了。
实力强悍的名门青道重回甲子园用了八年,集美凭什么?
可是今天在拍摄过程中实际看过他们的训练之后,我对这所学校有了改观。
这不是名门,也不会有棒球留学生,都是本地的孩子,因为喜爱棒球所以加入了球队。冬训无论对那个学校的球儿来说都是很难熬的,可是在这群孩子脸上却一直有着明亮的笑容。
他们在享受这一切,好像所有人的目的都很明确——要变强,要更快乐地打棒球。
一天的拍摄下来,无论是他们的日常相处,还是球场上的守备配合,都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更有一位实是球队灵魂的二年级ace。
连御幸一也都站在球场边感慨:“明年夏天,集美一定是一只难缠的队伍。”
纯桑听了当然很高兴,大力拍了拍御幸的后背:“真的吗?能让御幸选手这样评价,我可更有信心了啊。”
他的眼中全是野心。
我也希望纯桑的愿望能实现,甲子园,原本就是充满奇迹的地方。
拍摄结束,我们本想一起吃个饭,但伊左敷说晚上还要他亲自上场整顿守备,早就安排好的,不好放学生鸽子。
我看着他跃跃欲试的样子,眼前顿时浮起当年片冈监督拿着球棒的场景,一时间心情复杂。
……这是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吗?可算让他等来这一天了啊。以纯桑的打击能力,大概集美的学生有苦头吃了。
忙碌了一天,我感觉有些累,回去的路上我一直靠在御幸身上。早上来之前他本来说要租车,可这种常年活在训练场的人怎么可能擅长开车,我对他十分不信任,所以最后还是大胆尝试了公共交通。
所幸,御幸真的没我以为的那么全民熟知,这种程度的变装让他轻松隐匿于人群,甚至还很放松地小声与我聊天。
想到他白天对集美的赞誉,我凉凉地说:“神宫大会你可是已经把白鸟泽奶死了,对集美不手下留情吗?”
金嫂第一次出现在我的粉丝圈中,就被大家开玩笑地扣上了毒奶的帽子,我还很是费了一番力气和御幸翻译这个词的意思。现在他夸集美,我说不清自己是喜是忧。
御幸却很无辜:“我只是根据眼睛所看到的实力客观作出了评价啊。”
“实力?你懂什么高野。”我高傲地冷哼,“你忘记神奈川县霸红海大相良了吗?再不然还有湘北在后面虎视眈眈。如果单纯论实力,我这个高野铁粉告诉你——集美没戏。”
实力固然重要,但高野远不止这些。
要不然甲子园怎么会被称为最多奇迹发生之地呢?
御幸歪头看着我笑:“怎么,又想跟我打赌?”
“赌就赌,你真觉得集美明年能进甲子园?”
“哈哈,有什么不可以,挺有意思的不是吗?”
反正是无关紧要的小赌局,连赌注都没想好,就这么定下了。我忽然想起之前神宫大会我俩还打过赌,我压白鸟泽胜——
“之前的赌局,想好输给我什么了吗?”
“你说说你想要什么啦,哪有问输家要给什么的……”
我想要什么?
他这么一问,我倒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因为好像即便没有这个赌局,我想要的他也都会给我。
那就浪费一个机会了,啧。
大脑飞速运转中,电车进站,透过玻璃看到窗外的巨幅宣传语,我忽然来了灵感:
“我要你明年进国家队!”
御幸呆了呆:“……哈?”
“世界运动会,我要看到你身着日本武士队的球衣站到东京巨蛋的赛场上。”
四年一次的国际赛事、运动届的盛会,明年由日本主办,棒球项目也终于回归。这会给下个夏天带来别样的激情,就算我不怎么看成年人的棒球,也一样满怀期待。
“……那个啊。”御幸顺着我的目光也看了看那幅广告,最终笑了笑,“虽然很想答应你,但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既要选出一只实力强悍的队伍,也要均衡十二只球队的留存实力……嘛,国家队也并不完全是把整个日本最厉害的24人集合在一起的。”
牵扯到专业的东西,他总是这样理智,没有把握的东西就不会去随便答应别人。
我切了一声,故意揶揄:“啧……御幸选手够自大的啊,已经擅自认为自己是日本最厉害的24人之一了吗?”
“……才没有啦。”
靠在他的肩上,我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静物出神。
这个要求没有成立,那换个什么呢?
悄悄抬眼看了一眼御幸,他正摆弄着手机,看界面是vx,估计是在偷摸看延迟的群聊。
忽然我笑了笑,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他随意地嗯了一声,等我的下文。
“你让我提要求的话,那就陪我回家过年吧。”
陪我回天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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