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我奶也是你娘吧?
本来准备次日就进山,但天亮之后正在准备,余得金出门却提醒他今日是中秋节。
他这才想起来。
最近实在是太忙,竟把这么重要的日子都给忘了。
这边中秋节又称为“八月十五”,其实是一个意思。
这一日,有两项重点的任务必不可少。
一件当然是做月饼,以及一家人围在一起吃月饼。
还有一件就是给老人烧纸,也就是上祖坟。
具体到余家这边,也是相当繁琐,首先就是余得金这一辈人先给他们的爷爷奶奶辈,也就是余秋堂的太爷爷和太奶奶上坟。
完了后,带着所有小辈,一起给余秋堂的爷爷上坟。
按照规矩,只有男人才去坟地。
倒不是说歧视女性啥的,而是传说里坟头阴气太重,对女人伤害太大。
既然是这样,余得金又是家里的老大,这件事就该他组织。
所有的兄弟和侄子,儿子们都会汇聚到余得金家门外,等人都到齐后,由长孙余秋江扛着引魂幡,一路走到祖坟处。
随行会带着一些烧纸,各种瓜果,还有做好的月饼,包的饺子,辣红面,肉夹馍等等,到坟头烧完纸后,掰碎洒在坟头上。
这种事一般不能缺席,但今天余得木确实有事,所以便让余秋山带着弟弟余秋海回来,余秋海今年才六岁,刚上一年级,是个肥嘟嘟的小胖子。
余家现在男丁不多不少。
余得金家有余秋堂和余秋实。
余得木家有余秋山和余秋海。
余得水家就只有余秋原。
余得火家是王瑞祥,但王瑞祥是跟着母亲姓,已经上不到这边家谱。
再就是余得土家的余秋江。
一共六个男孩。
女孩的话,也刚好六个。
分别是余得金家的余春杏、余春桃、余春梅。
余得木家的余春樱。
余得水家的余春竹。
以及余得土家的余春菊。
老四余得火家原本也有一对双胞胎姑娘,可孩子们没有啥福气,两三岁时掉进河里,一起夭折了。
这事大家都不愿意提起,慢慢也就成为陈年往事。
不过,说是是传统规矩,但因为奶奶最近的事,所以这次烧纸显得很不隆重。
四叔余得火家直接没来人。
说是王瑞祥没在家,而余得火病了,在炕上躺着起不来。
余得金看着稀疏的诸人,压制着心里的不乐,勉强带去坟头转了圈。
然后便是各家散开,上自己的坟。
例如余秋江给他的父母,而余秋堂则和父亲,给他娘和余春梅的母亲烧纸。
余春梅的娘生了三个女儿,没一个儿子,只能余秋堂代替。
余秋实当然也跟着。
他最近变得老实很多,余秋堂也不多花时间关注,只是偶尔敲打敲打,让他懂点事,不要四处惹是生非,不是每次都能有机会给擦屁股。
余秋实自从上次事情后,对余秋堂这个哥哥有了新的认识,见识到他的厉害,也愿意听他话。
陈美娣看到儿子有变好的意思,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家里基本保持沉闷的稳定。
余得金给两个已故妻子烧完纸,心情也很是低沉,交代几句,便带着余秋实离开了。
余秋堂则是一个人坐在母亲坟前一两个小时。
试图回忆起母亲些许的事情。
但最终还是失败了。
这让他很是失落。
即使心里再怎么深爱着慈祥的母亲,可时间依然会将这份情感冲淡,淡到他不刻意去想,都记不起母亲模样的地步。
忍不住难过。
母亲大概是所有男人心中最柔软的回忆,一个温柔的男人,一定是曾经有个温柔的母亲。
就像坚强自立的男人,父亲一定很强势。
因为今天是八月十五,米雅丽最终还是被米文忠接回了家。
余秋堂谋划半天,却是忘记节日的事。
只能说,人算不如天算。
只能希望,那个啰嗦唠叨的岳母不要太担心,以至于不让米雅丽再出来。
工地今天也没干活,大家都和余秋堂差不多的事,中午吃完饭,余春梅开始揉面剁馅准备做月饼。
这时候,市面上其实已有外卖月饼,主要以冰皮和五仁为主,但这边的人们基本不会买来吃,而是选择自己做。
或蒸或烙。
蒸的话,就是发面,擀两个直径约为四五十公分的大饼,将剁碎的各种水果,干果仁放在中间,边缘用洗干净的梳子按压封口,并在饼面上用梳子压很多好看的细纹。
然后就和正常蒸馒头差不多时间。
出锅后,蒸好的月饼会被切换成各种形状的小块,吃起来清香可口,最大程度保持着水果原来味道。
若是烙的话,则是精致多了。
一般会做各种形状的饼,动物,花卉还有神话人物等等,千奇百怪。
烙的月饼因为水分被烤干一部分,吃起来会更甜,但会少掉一些水果香味。
有人稀罕吃蒸的,有些则是喜欢吃烙的月饼,所以家庭主妇们为调和矛盾,一般是蒸一些,烙一些,在这个团圆的日子,尽量不要让孩子们失望,哭闹个不停。
两个孩子们都去了学校,还没回家,余秋堂便坐在锅台前帮余春梅烧火。
这个时候中秋节可不放假,除了寒暑假和教师节,哪怕天上下刀子,孩子和老师们都得照常去学校。
“幸亏有你,要不然我娘坟,肯定就没人上,坟头的蒿子估计都长的老高了。”余春梅一边擀饼,一边无奈地说。
余秋堂就感叹这种团圆日子,有烧纸上坟的风俗就很奇葩。
也不知是谁首先想出来的鬼主意。
本来一家人在一起开开心心,吃点水果,月饼,喝点小酒什么蛮好。
偏偏上午要先去上坟。
就说谁从亲人坟上回来,心里能舒服,还哪有心情吃月饼啊,幸亏女人不用去,要不然触景伤情,估计回来月饼也没力气做。
“倒也不会,我们去的时候,坟头干净着呢。”
“啊,那是谁给搞的?“
余秋堂笑笑,“还能有谁。”
余春梅看了他眼,恍然大悟,肯定是父亲呗。
“那就好。”
余春梅这才放心,“上一集见到二姐了,说是最近要回来看看。”
“回来呗,也是好几个月没见,还怪想的。”
“嗯,是啊。谁叫她嫁的远呢……”
关于这事,又牵扯太多原因,余秋堂不想继续展开说,便转移了话题,提到明天他和余秋江,余秋原去山里的事,嘱咐她家里的事多看着点。
王浩峰虽不用当外人看,但有点粗心,很多事情可能考虑不周全。
余春梅应了。
天擦黑时,天竟然放晴了,云层散去,天上放出金黄色的大月亮。
地坑院原本分割的两坨人,被余得金喊到一起,在院子里支起桌子,一起吃月饼和瓜果。
余秋堂开始想拒绝,但想了想,最终还是应了下来。
只是这种表面的和睦背后,有多少真心,一时也很难说清楚。
“爹,你尝尝我蒸的这个。”
余春梅递给余得金一块切好的蒸月饼。
“好,”余得金接过咬了一口,很是怀念的看着月饼,叹息道:“你做的月饼,和你娘做的味道很像,吃起来甜甜的,但不腻,很好吃。”
“好吃就好,我蒸了几锅呢,等下送点给你们吃。”
说着,又把盘子推到余秋实面前,“秋实,你们也吃。”
“好唻。”
余秋实拉过盘子,自己先抽个最大的,然后推给旁边的王春花,王春花也随手拿了块,又将盘子推到陈美娣面前。
陈美娣方才听余得金提起高美英,也就是余春梅母亲,心下有点不开心,不想吃,又将盘子推了回来。
余秋堂看在眼里,也不再让,自己拿了块,将剩下的两块推给余小伟和余小云。
他也不惯着陈美娣。
这个时候,你不折腾,那大家都相安无事,非要折腾的话,那就互相折磨呗。
谁当然也用在乎谁。
“后晌听我山子哥说,我二叔没有搞到麝香,所以明早我准备和我江哥,还有原子进山一趟。”
余秋堂将一个香蕉梨递给父亲。
“进山?”
余得金手悬停在半空,微微犹豫下说,“你是说伱要去猎麝?”
“嗯,买不到,就只能自己先办法。”
“哦。”
余得金将梨拿回去,拧着上面的干柄,又说,“我们这里山上有麝嘛?”
香蕉梨是一种很像酒葫芦的梨子,特别甜,嫩的时候硬硬的咬不动,熟透后又会直接从树上掉下来摔成一包水。
所以一般都是青的时候摘下来,埋在粮食里,就像捂柿子一样,慢悠悠捂熟。
真是香糯可口,可以说是所有梨子里最好吃的品种。
可惜的是,这种梨子产量很低,慢慢被杂交化,虽然产量增高很多,味道却大不如以前。
“有的,我们附近估计就有林麝,若是再朝背面走走,说不定还能遇到马麝,或者黑麝。”
黑麝就是原麝。
麝其实是一种单独的动物,很多人看麝这个字带鹿,就以为麝是鹿的一种,其实并不是。
麝是单独的麝科麝属。
我们国家常见的麝有七八种,其中秦岭原本有三种,但后来因为人们反复折腾,捕杀,不断侵占麝的资源,麝的数量便不断下降。
马麝还稍微好点,林麝和原麝则是直接短时间消失在秦岭。
麝科所有属都属于保护动物。
秦岭的林麝和原麝,都是一级保护动物,而马麝也属于二级保护动物。
如今人们早已不能捕杀野生的麝类,改为经过合格手续后,人工养殖。
余得金不懂太多,但知道麝一般生存在海拔很高的位置,海拔高就代表着危险,心里便有点忐忑。
“不行的话,再等几天吧,看看你二叔能想到办法不?”
余秋堂知道父亲是关心,笑笑,“爹,我奶也是你你娘吧,那现在你不能啥都期望我二叔啊,你可是家里的老大,按理说才应该多付出点。
你没有我二叔有钱,那就要比他多做点事吧,要不然,就显得不够意思,时间长了,你还咋在人家面前说啥呢。”
余得金微微一怔。
儿子说的话,自然是有道理,但他咋说呢,自从两个老婆先后离世后,总是感觉生活少了之前的冲劲,觉得没啥意思。
也不再积极了。
现在的生活状态,更像是一种守成,只要维持基础生活,不至于崩溃就是。
迷迷糊糊的。
“话是这么说,但山里太危险了,你又不是专业猎人,哪有人家那种本事。若是进去出点事咋办?”
余秋堂笑道:“爹,干啥没风险呢,坐家里不动,房顶都还会塌呢。人活着,总要朝前奔,是不?”
陈美娣听余秋堂这样说,忍不住看眼他。
别看她是个女人,也有点自私小家子气,但在某些方面,却被余得金更有见地,听余秋堂这样说,她立刻发现个问题:余秋堂,比以前更有志向。
这看起来是个很简单的道理。
但其实真正做起来很难。
很多人一生蹉跎,就是没有将自己理清楚,总是浑浑噩噩……
陈美娣嫁过来前,是跟人了解过余得金的,但不知为何,她嫁过来后,总是感觉丈夫不如别人口中那么有闯劲。
他也就五十不到的人,却一股暮气,就感觉好像随时要倒下,累得气喘吁吁。
之前一直还想不通呢,这下突然有了感觉。
对。
就是缺乏余秋堂这种精气神。
虽说一个年纪大,一个年轻,但这股劲差的就有些远了。
“哎,你说你,孩子这是孝顺他奶奶,也是孝顺你娘,你咋还反对上了,应该支持才是。”陈美娣在旁边插话。
“你知道个屁!”
余得金没好气堵回去,“你知道个啥,你以为到山里是回你娘家啊,想去就去,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陈美娣本意是想通过支持余秋堂,顺便唤醒一点余得金的志气,却没想到当着孩子面,又被训斥一通,顿时脸上就挂不住。
“你啥意思啊,余得金,给你脸是了吧,你最近真真是越来越过分,我在人前人后,还没给你面子,你以为你是谁啊,你是皇帝嘛,你说出的话就是圣旨,别人就要听着,别人说啥,不顺你心,你就骂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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