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不会心疼

病房里安静极了，雪白的窗帘被风卷起，轻轻拍打着窗玻璃，玻璃上映出屋内的人影，床上躺着的女人看起来毫无生机。

        司如歌脸色惨白，仿佛比那雪白无瑕的床被还要白上几分，她静静的躺在那里，若不是眼皮还在不时的轻轻颤动，当真要以为她已经失去了生机。

        病床旁的血压机器滴答响着，席漠靠坐在椅子上，目不转睛的盯着床上的女人。

        “你睡了两天了……也该醒来了吧？”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疲惫的沙哑，语气虽然平淡，却能让人从其中听出他最为真切的恳求。

        床上的女人像是听见了他的话，放在床边的手指轻轻颤动了一下，男人看着，心弦又一次紧绷起来。

        纵然如同这两天总是出现的场面一般，那女人的手指动过之后，再没有其他的反应。

        席漠泄气的倒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他目不转睛的盯着病床上的女人，视线掠过她小腹部位平坦的被子，几不可察的叹息声伴随着他紧握的拳头。

        “阿漠……”门口传来了女人的声音，他没有回头，冷冷的问道：“有事？”

        门口站着林玥，她眼睁睁看着那男人在病房里不吃不喝了两天，荒废了所有的事情，仿佛一个提线木偶一般，连说话也不曾有过几句。

        他只一心一意的守着司如歌，守着那个没了孩子，不会动弹不会回答的司如歌！

        林玥的脸浮现一丝狰狞，看着那男人决绝的后脑勺，声音却是温柔到了极点。

        “公司联系不上你，给我打来了电话，现在公司出了急事，你要不还是回去处理一下吧？”

        她柔声说道：“你这样守在她的床边，也做不了什么，司小姐她想必也不会希望看到你这幅模样，你不要让她，不要让席阿姨，也不要让……我担心好吗？”

        席漠的脖子终于动了动。

        他凝视着司如歌瘦削的脸，只觉得浑身疲惫得仿佛有座山沉沉的压在他的身上，让他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儿来。

        “阿漠？”林玥又试探着唤了他一声。

        男人动了动僵硬的肩膀，他像是许久没有活动过的老机关，生锈得连动弹都觉得困难。

        席漠缓缓站起身来，声音带着疲惫的问道：“让周玲来照顾她。”

        林玥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

        见到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席漠微微蹙眉，问道：“怎么了？”

        “周玲……”林玥犹豫着说道，“她办事不利，被席阿姨害怕照顾不好司如歌，所以赶出去了。”

        席漠抚了抚额角，只好说道：“那你也离开吧，别呆在这里了。”

        他看了一眼床上的女人，语气似乎变得有些古怪：“她若是醒来看见你在这里，心情想必会变得更糟糕。”

        林玥温和的笑了笑，说道：“你让我离开，那我就离开吧，我呆在这里，不过只是担心你的身体而已。”

        他的手从额角的位置放了下来，转身朝着病房门口走去。

        林玥看着他走到自己的面前，心跳不知怎的，竟然短暂的停止了跳动。

        “走吧。”男人说道。

        林玥愣了愣才回过神来，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没想到席母在他耳边苦口婆心的劝慰，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而自己的一句话竟然就让那男人听从了。

        她喜不自胜，当即随着那男人的脚步往外走，一边在席漠的身边轻声说道。

        “我让新来的保姆小谢给你准备好了饭菜，你这两天不吃不喝，可不要突然就投入进工作中。”

        席漠无可不可的点了点头。

        两人进入电梯，反光的墙壁上，照出他毫无血色却依旧英俊的脸庞。

        他的模样，并不比司如歌好上多少。

        两人离开了不久，病房里跳动的血压机器，节奏似乎慢了下来，床上的女人缓缓睁开眼睛。

        司如歌盯着雪白的天花板，伸手摘下了脸上的呼吸面罩，她的眼角，缓缓滚落一滴泪水。

        都走吧，她的孩子，她的丈夫，都离开吧。

        若是他们从来都不属于自己，她的罪孽是不是会减少许多？

        她明明早就已经醒了过来，并且再昏睡不过去，却不愿意睁开眼睛。

        或者说，她不愿意在席漠的面前睁开眼睛，不愿看到那男人失望甚至愤怒的眼神，她更害怕自己看到的是满眼的嘲讽和冷意。

        病房门轻轻响了一声，被人缓缓打开，司如歌的目光朝外一掠，这次没有再闭上眼睛。

        “还疼吗？”

        进来的人是陈潇，她看着司如歌的脸，轻声问道。

        司如歌勉强笑了笑：“不疼了。”

        她的声音无比虚弱，说话也含糊得像是自己被咬到了舌头，疼得说不出话来，却还要勉强的去安慰那女人。

        陈潇走到床边，拉过席漠之前坐过的那把椅子坐下。

        她伸手似乎想要给司如歌撩一下垂落的发丝，可手指伸到了她的颊边，动作却再没有继续下去。

        “怎么会不疼呢？”

        她憔悴的脸上露出些许痛苦的表情，她看着司如歌，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流了那么多的血，我若是来迟一步，现在离开我们的，就不只是你肚子里的孩子，还有你自己啊！”

        陈潇僵在她颊边的手，落在了她的肩头，突然一把就抓住了她肩上的衣服，紧紧的，像是在发泄着什么。

        “你为什么要逞强啊，他还在的时候，你为什么就不能软弱一下，让他心疼的照顾你、守在你的床边？为什么啊？司如歌，你为什么要这样赶走他啊？！”

        她被那女人勉强从床上扯了起来，腹中突然传来的疼痛，让她狠狠皱紧了眉头。

        她虚握着陈潇的手腕，想要将那女人推开，可最后她还是放弃了，缓缓说道。

        “他不属于我。”司如歌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他根本不会心疼我，更不会因为这个孩子的离开而难过，他甚至很高兴这个或许不是他的孩子的离去。”

        “我又为什么要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现给一个根本不会关心我的男人身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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