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江勉赠钗
“怎么想着要送我这个?”黛云小心地将发簪从盒子里取出来,颇为爱不释手。
江勉见她喜欢,方才理不清的千头万绪顿时一扫而空,笑道:“原是当时走得仓促,来不及送殿下更好的了。”
皇宫。
谈立舟率军镇守边陲前的欢送宴会。
大将军坐在珹帝身侧,举着酒杯朗声同大家挥别,谈笑间满是壮志豪情。
可江勉却悄悄乘着人群无暇顾及自己时,溜到了不远处的高台之上,他的手心中,正攥着个丑陋却充满心意的发簪。
这个角度看不见依偎在母亲身旁,抬首望烟花的黛云。
或许之后的很多年也会是如此。
他早从舅舅那处得到了消息,漠北的内乱,是一场空前绝后的奴隶起义。这些年漠北对奴隶愈发严苛,甚至有人做起了将他们贩卖到京城的勾当。
一个未曾被收用过的漠北少女,只需要出得三匹绢帛。
不少商贾家中,少则数个、多则数十个,尽是漠北女奴。只因她们不仅样貌出众,又实在是价格低廉。
长此以往,漠北奴隶自然被迫反抗,以至于波及宣朝边陲。珹帝这才因此派了谈立舟挂帅出征,镇守千秋关,使得漠北内乱不至于波及到宣朝百姓身上。
江勉垂眼凝视着手中悄然露出的、发簪上嵌着的红宝石,心中颇为踌躇。
自当日被燕乐长公主开了玩笑话后,他便自觉无力,央舅舅谈立舟教授武艺。一晃三月已过,他虽尚无所成,但受其影响,心中亦有了为君马上定乾坤的凌云壮志。
可家中父亲和祖父本就对他习武颇有不满,一旦谈立舟离开,他要想再受到同谈立舟这般水平的将才指导,无异于登天。
同舅舅畅谈一夜后,江勉最终还是决定随军。
为了他的家国天下。
“你是舍不得舅舅吗?”黛云总算在这个不起眼的角落中,发现了悄然无声的江勉,一路小跑到他跟前,故作成熟地问道。
“不。”江勉摇头,同她四目相接,“我只是舍不得京城。”和这城中人。
“明日我会虽舅舅去千秋关。”江勉的声音比他的眼神更显坚定,望向黛云双目中烟花的倒影“边陲一日不宁,勉便一日不归。”
黛云半张着嘴巴,却是一个字都吐出来,最后只能急切道:“可是、可是……你要早些回来!”
“臣子遵旨。”江勉郑重地对她做了个长揖,未能被完全藏住的发簪露出了个边角,叫黛云眼尖瞧着了。
“臣子愚钝,只能做出此等样式,还望公主不弃。”江勉这才记起手中还拿着份告别礼物,连忙将掌心松开,递到黛云跟前。
黛云从未见过如此样式的发簪,但却瞬时叫感动填满了心尖。
映福公主什么样华贵的东西没见过?
将簪子双手捏住,生怕摔了它去,黛云感受着上面的温热,又望向江勉手掌中的勒痕,忽而打定了主意,飞快地开口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千万不要走!”
“臣子遵旨。”
黛云飞快地往下跑去,她记得不远处有个花园,里头种着好些垂柳。
但柳枝的韧性却不可小觑,夜里土地因沾着露水而显得有些湿滑,黛云一个不留神的功夫便摔倒在地。
估计着手里的东西,她匆忙爬起来,反复确认了无事后,这才松了口气。
等江勉再看见黛云时,她浑身都沾着些泥土,发髻也乱了去,可双眸却显得更加神采奕奕。
一条细细长长的柳条被递了出去,黛云的声音带着些自豪,“这个送给你。”
自当日被燕乐长公主闹了玩笑后,她便拜在了京城闻名的先生名下做了个小学子。才方上到了折柳送别。
江勉再拜,珍而重之地将柳条揽在怀中。
……
回想去往日种种,便是连那最后那点别扭都散了去,黛云直接将簪子插在了发间,一如当年的笑道:“替我瞧瞧,可是簪歪了。”
“歪了……”江勉望去,黛云本就生的面若桃李,此刻近在咫尺,怎能叫他还有思考的余地,不由自主顺着她的话接茬。
不偏不倚的簪子:……
黛云不疑有他,信以为真地便伸手拨弄了一下。
簪子这回真的歪了。
“现在呢?这里可有镜子?”生怕丢了丑,黛云忙问道。
书房自然不会有镜子这一类的东西。
“不若……你替我簪?”黛云本就是一时兴起,但此时将发簪收回盒中不免尴尬,于是试探着开口。
江勉哪里会拒绝,忙不迭替她去扶。
“现下可好了?”黛云不大确定。
“好了。”
黛云这才松了口气,高高兴兴同他道了别,正要离开时,心道既是来拜访江杏白,如此一走了之,不免会叫那心思细腻的姑娘难过。又转头往江杏白的住处走去。
正好旁敲侧击一下她对罗霁的态度。想起罗霁,黛云就觉得一阵头疼,这罗家不知藏着什么谜团,如此叫人琢磨不透。
“殿下?”江杏白此刻正好尚在院中修剪花草,见她来了,随手将活计抛给身旁的小丫鬟,快走两步,上前笑道。
“殿下头上这支发簪,做的甚是巧妙。”她轻轻咦了一声,随即便明白过来该是江勉所赠,真心实意地夸赞了一句。
但她随即转了画风,伸出柔若无骨的玉手,温柔地将簪子移了个位置:“许是走时动了位置,臣女替您簪好。”
“有劳杏白姐姐”,黛云回想起江勉当时信誓旦旦的模样,忍不住觉得好笑,甚至想夸赞自己临走前来见了江杏白。
若是如此在江家走了一圈,她还要面子不要?若非对方是江勉,肯定得叫他尝尝映福公主的脾气!
不过她还记着自己所为的正事,开口道:“对了杏白姐姐,为何最近罗家的成衣,都是罗霁来送了?”
“我听罗先生说,罗映夏为着教授学徒的事情,抽不开身,故而这段时间都是他将成衣送往各个府邸之中。”江杏白并未做多想,但从罗霁和罗映夏的称呼中,便能看出她对二者的不同态度了。
罗家前段时间才收了大量学徒,这个理由倒也站着住脚。
“单看罗先生,倒同罗映夏全然不同。”黛云抛砖引玉,想借此问问江杏白对他的态度。
“他二人本就不是亲兄妹。”江杏白顿了顿,斟酌着用词,这才开口道,“罗先生儒雅随和,同那趋炎附势的罗映夏,大底还是不同的。若要将他们归于一类……怕是会有些不公。”
黛云明白她的心思,微微颔首表示了然,并未再多说什么,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般道:“下月中旬阮大人便要办诗会了。我上次在白云寺同江将军说好,要他带令弟们一同前往,杏白姐姐可要一起来?”
江杏白早些时候便明白了阮唐对自己的那份心意,但对方不曾挑明,她也不好上赶着点破,干脆有意无意地回避着些。可听闻江勉同两个弟弟都要前往,心下也很有些愿意。
思来想去阮唐一介君子,行事大多发乎情、止乎礼,从未逾矩半分。干脆应了下来道:“我们兄妹四人,甚少有机会一同出游,我自然愿去。不过杏白素来愚钝,望殿下到时候莫要笑我才是。”
“杏白姐姐何必如此过谦。”黛云失笑。江杏白同她这位表面上惊才艳艳,但背地里却总是悄悄躲着看时下话本的苏先生可不同。
谁人不知江家大小姐样貌过人,才学更是出众,是京城一等一的佳丽。若她都要遭人耻笑,那京城名媛,大多都无颜出门了罢。
江杏白用帕子掩在面前,笑而未答,眉目间尽是风情。
黛云忍不住在心中感叹道:怪不得叫那素来铁树不开花的新科状元阮唐,都为她倾心。
“殿下可想好了当日穿什么衣服?”江杏白不知道黛云早已思绪飘忽开口问道。
野外诗会,自然是要赏景的,穿着华丽不免有些宣兵夺住,也容易叫人拘束。可罗家近来的衣服都一件赛一件地华贵,自然并不适合穿着外出。
可何为附庸风雅?
今时今日,身批罗家裳,才算是附庸风雅。
“这倒是提醒了我。”黛云忽而灵机一动,“倘若能叫与会者都穿着一样的衣裳,便不存在有此等麻烦事儿了。”
“殿下的意思是?”江杏白一点就通,询问黛云的想法。
“当可在诗会上,为诸位提供同样的衣裳。不若选那种效仿前人的纯色宽袍大袖。”黛云对文人的风骨颇为看重,心中也不愿诗会成了个争奇斗艳的秀场,当下打定主意,决定立即将这想法告知章禾与阮唐。
距离诗会仅有不足二十日。虽然这份好差事来不及落在许家头上,但这种样式简单的衣服,只需得联合京城周边几家小作坊,也并非是什么难事。
况且……
“到场者不乏钟鸣鼎食之家的小辈,怕是如此会太过普通。”江杏白有些不太确定。
“如若用来题诗呢?”以衣物充足纸张,当算得即兴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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