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疯了?

林九言被那又痛又痒的感觉折磨得很崩溃，想要撤掉那些东西，不成想那些东西紧紧咬着他的皮肉，稍稍一用力，就疼得他满头大汗。

        他很痛苦，拼命地想想把那些东西甩掉。脑海里不停地想象着这些东西的样子。

        是蛇吗？是什么丝线吗？

        他听到男人的脚步声很急促，在不断地远离他。

        “不要跑啊。”他不受控制地说话。

        只听到男人一声尖叫，滚烫的液体喷了他一身，浓烈的血腥味几乎要堵住了他的呼吸道。

        男人的声音发着抖：“林九言……再怎么说，我也是你亲生父亲……不要杀我。”

        “哈哈哈哈……”林九言狂笑，然而并非是他想笑的，那些丝线一样的东西在不停地往他的喉咙里钻。他发狂地把那些东西扯出来，只见他“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可是那些东西仍然源源不断地钻进他的身体里。

        林九言简直生不如死，他恨不得把自己的身体切开，把那些恶心的东西拿出来。

        男人的叫声撕心裂肺，几乎要刺破他的耳膜。身上的痛感，尖锐的声音，不受控制狂笑的嘴，让他几乎要崩溃。

        他在心里呐喊，迫切地渴望把一切都甩开。

        下一刻，男人的尖叫终于停下了。林九言也停止了狂笑，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安宁，微微松了口气。

        “你现在一定很开心吧，杀了这个抛弃你的男人。”

        林九言听到自己的声音，虽然很轻，却像无数根针扎在他的身上。

        身前浓烈的血腥味，几乎团成了一个球，拼命地往他鼻腔里钻。

        不，他拼命摇头，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一切都喝他没关系。他现在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只得像没头苍蝇一般往前跑。

        他跑进了时间的漩涡里，回到了过去。

        缠着他的丝线凝成一股，塞在他的喉咙里，他挣扎着想要说话，却只能发出类似纸团摩擦的声音。他不停地干呕，想要用手把喉咙里的那团东西抠出来。

        一双长满老茧的手突然抓住他，硬生生地把他扣着喉咙的手掰开，猛地一用力，林九言那只手断了。

        他想尖叫，喉咙却卡着。浑身像火烧一般，蒸出满身的汗水。

        那双手，他很熟悉，是老王的手。老王身上的烟味很冲，冲得林九言头晕。

        他的下巴被老王紧紧捏住，他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被捏碎了。一大杯烈酒灌进他的喉咙里，他被呛得几乎无法呼吸，要是老王再晚一点松手，他就要窒息而死了。

        喉咙里那团东西似乎很喜欢这酒，仿佛在欢呼雀跃。他的嗓子好像要炸了，他无助地掐着自己的脖子，好像要把肺都咳出来了。

        “砰！”那酒杯碎了。

        老王捡起玻璃渣割他的心口。林九言连通过尖叫来释放一丝痛苦都做不到，一切疼痛化作万千把刀，全部刺入他的身体。

        “好疼……林九言，杀了他吧……”

        “林九言，只要你动动手指头，杀死他就像杀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他的声音是来自地狱深处的魔鬼，在不停地朝他招手。

        他只是不想被抛弃而已，只要被需要，就不会被抛弃吧。只要他成为一个对别人有用的人，别人就会对他好，对吧。

        “不，没有人是真心对你好的。”

        他在心里和自己说话：林九言，你不要害怕，这一切都是假的。只要你变得越来越厉害，越来越有用，大家都需要你，就不会有人抛弃你。你看，你治好了老王，老王就对你很好了。

        “哈哈哈，真是可笑。你这摇尾乞怜的狗，哪怕你再有用，也得不到你渴望的东西。”

        我……想得到的东西？林九言的自我催眠被打乱，在一瞬间的空白里，有什么东西趁虚而入，悄悄地藏在了心灵深处。

        他紧紧揪着心口，那东西让他恐惧，他用力挠着，想把那东西抠出来。他双手捂住耳朵，整个人蜷缩成一团，那声音却无孔不入。

        “哥，你打不过他们的。”宁霖的声音和他地头发一样，细细软软的，似乎还飘着奶香。

        不知道从哪来的拳头，结结实实地砸进他的小腹里，他吐出一口血，喉咙里的那东西在缓缓地蠕动。他实在没有力气再站起来。

        林九言，你必须得站起来。他在心里和自己说，如果你不能保护宁霖，他就会离开。

        他乱了阵脚，被打得鼻青脸肿。隐隐约约的，他听到宁霖的脚步声，越来越小，最后彻底听不见。

        宁霖跑了。

        林九言，别怕，这些都是假的，是枉死力蒙蔽了你的感官。

        “他们从来不是真心对你好。”

        真心？林九言的理智一下子被击溃，魔怔了似的，反复地在心里念着这个词。真心，真心，真心……

        “不如把他们杀光吧。”

        拳头如雨点般落在他身上，痒和疼痛也越来越剧烈。可他似乎都感受不到了，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站起来，行尸走肉般往前走。

        围殴他的人惨叫一声接着一声。他无暇去想象这些人经历了什么，他下意识地走向回家的方向。

        门一打开，就闻到了老王身上特有的烟味儿。林九言不出声，走到老王身后。老王这时在做什么？在抽烟吗，或者在喝茶。

        林九言的手在抖，但他知道这并非是因为害怕，而是一种……他很平静，静静地审视自己的内心深处……奥，激动。

        他现在激动得浑身都在发抖。

        老王应该是察觉到了不对，猛地跳起来。林九言敏锐地感觉到了老王身上散发着强烈的恐惧。正如他小时候恐惧着被抛弃。

        原来有人能体会到自己的感觉是这样一种快乐的事。

        林九言只是将手轻轻放在老王的肩膀上，后者就开始惨叫起来。

        他静静地听着，仿佛他身上的疼痛都通过气流传到了老王身上，有人替他把这痛苦喊出来，他好受了许多。

        片刻之后，老王没了声息。一把桃木剑插在林九言的心口上，他懒得拔出来，站在原地。

        “看，这下没人能抛弃你了。”

        他根本无法抵抗那声音，只得追着那声音，潜入大海一般的心灵里，看那漆黑而肮脏的心灵深处。

        他走出家门，站在大街上，冷风呼啸，身上缠着的东西还在啃食他，喉咙里卡着的东西想一把利刃。他什么也看不见，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站满了鲜血的双手不停地颤抖。

        大雪纷飞。

        鸟语花香。

        夏日炎炎，蝉鸣阵阵。

        秋桂飘香。

        周而复始。

        他想，自己现在应该只剩下骷髅架子了，血肉都被那东西啃食完了吧。

        他突然发怒，掠过天空的乌鸦都惊叫着落下。他想嘶吼，嗓子却怎么也发不出声。他拼命地向前奔跑，想是逐日的夸父，不，他看不到太阳。

        他是不是，永远都出不去了？

        他躺在地上，呼呼地喘着气。有许多乌鸦围着他，想必是把他当成了一具尸体。

        烦死了，他想，什么东西都要来吃他。为什么，为什么？仿佛有火山在他的体内爆发，他怒吼一声，左手有了极其强烈的炙热感。他将所有的痛苦与恐惧全部凝聚在了左手上，弹指之间，苍穹碎裂，大地落陷。

        鬼娃娃：“糟了，玩大发了。”鬼娃娃手里的书也烂了，书页飘了满地，笔杆子也断了，他的脸也碎成一块一块的。

        林九言被那些鬼影子缠着，鲜血染红了那些影子，像是穿了一件大红嫁衣。

        鬼娃娃：“剧情你还没走完呢。后面有惊喜的哎，我辛辛苦苦，抓耳挠腮，给你写了一个出乎意料而又在情理之中、言有尽而意无穷的结局哎。”

        林九言想说话，然而那团东西还卡在他的喉咙里，他十分暴躁地把身上缠着的鬼影扯下来，全然不顾那被撕下来的皮肉。

        他只觉得很烦，被这些东西缠着真的很烦。

        等他扯干净了，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可是嗓子里的东西却一点儿也不受影响，稳如磐石地卡在那儿，他恨不得把自己嗓子割下来好好清洗一番。

        他拼了命地扣，吐出一摊鲜血，那堆东西反而更加猖狂，像是一团蚂蚁卡在那儿，不停地啃噬着他的嗓子。

        他的左手凝聚着枉死力，死死捏住鬼娃娃的头。

        “你嗓子里的东西，不是我写的，是那个老王给你灌的酒。”鬼娃娃的脸彻底碎了，分分落在地上，片刻后出现一张普通女人的脸。

        他感受到的情绪是恐惧。战战兢兢地拿出人物卡，递给林九言：“人物卡……给你，别杀我。”

        烦死了，林九言十分狂躁，发了疯，左手源源不断地吸收枉死力，不停地毁坏这个空间。疼，真的很疼，他只能想办法把这痛苦发泄出来。

        正在为着人物卡争得头破血流的人们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从一楼到五楼的人，全部都是一样的姿势——望着从缝隙里洒下的斑驳阳光。

        他们望向那个给他们带来希望的男人——一身衣服被鲜血染红，清瘦而高挑的身子没在黑气里，左手泛着红光，嗓子眼里发出纸张摩擦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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