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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我所相信的


往生桥上,一道接着一道的惊雷没有停过,乌云聚龙起来,开始咆哮。

        乌云聚满了雨水,刹那间倾泻而下,激起了往生河里的水,突然嚎叫起来。一时间,阴风怒号,浊浪排空,范无救抱着桥柱,死都不走。

        桥对岸站着一俊秀少年,青色长衫显得单薄,一头黑色的短发,看起来非常柔软,非常细,摸起来手感肯定特别好。

        他所在的那边和桥上是另一个世界。桥上乌云密布,风雨大作,而少年那边却下着黑色的大雪。

        范无救心里咯噔一下,他又想起了小时候的那可怕的冬天。

        “先生,快来桥上躲躲雨吧!那桥要断了,掉进河里就没命了。”少年朝他喊道。

        范无救摇摇头:“我哥还没来,等会儿他找不到我。”

        “哎,以后还会遇到的,先来躲雨吧!”

        不行。范无救心想,往生桥是唯一能度过往生河的桥,一旦桥塌了,哥哥就进不去了。可是他也确实没有什么办法阻止桥的坍塌,只能无助地在洪水泛滥中硬撑着,想着再坚持一秒,一秒,可能哥哥就来了。

        “小先生,这可开不得玩笑,快来避一避吧!”少年的声音淹没在暴雨和滔天的洪水中。

        范无救被雨水打湿,突然一声巨响,桥中间断裂了,他整个人栽到水里。冰冷的河水觊觎许久,从他的眼耳口鼻迅速涌入,他下意识地剧烈挣扎,被冰冷的水呛到无法呼吸。

        意识渐渐模糊,他隐隐看到岸边有个人影,带着白色的高高的帽子。

        “哥哥!”他一张嘴水就呛进来,灌满了整个脑子,他再也无法思考,在汹涌的洪水里如同一叶扁舟,流向看不见的未来。

        当时谢必安和范无救分头逃跑,他知道,凭他们两个人,是根本无法躲过守卫军的追捕的。

        于是他全力释放自己的心灯,将弟弟的气息掩盖住,吸引了大半守卫军。

        范无救从繁育中心往西走,而他果断朝着相反的方向走,那里根本既不是去藏霖山的路,他知道自己难逃一死。

        东边是一条冷清的街坊,尽头处是一座坟山,沿途净是做丧葬服务的,什么棺材铺、花圈店、丧葬一条龙服务、专业哭丧……

        他踏着屋檐飞奔,借着幽幽的月光看到立在街上的指示牌:停尸场,直行一公里。

        他不禁觉得有些神奇,真的是字面意义上的赴死。

        不知道哪家的狗是夜猫子变的,大半夜叫个不停,在街上和一条长尾巴的动物在打架,起初他还以为是一只巨大的老鼠,后来看到它像人一样微笑的脸、黄色的外毛、白色的肚皮,才知道这是黄鼠狼。

        眼看着后面的守卫军就要追上来了,他一计算时间,心说凭弟弟的身手,应该也差不多了。

        他彻底放松下来,还在琢磨着大黄狗和黄鼠狼谁会赢,安然地奔向尽头的停尸场。

        最终,守卫军兵分三路,一支从前堵住他。他正欲后退,后面那支也紧跟上来。早料到了他飞檐走壁的本事,电线杆上立着一个戴面具的将军——被称为判官。

        谢必安笑了笑:“鄙人何德何能,竟然惊动了判官大人。”

        那将军身材魁梧,要不是他出手精湛迅疾,完全不是雕塑能做到的精密动作,不然肯定要怀疑,人类怎么能拥有如此完美协调的身体。

        “自毁前程。”判官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不再有一句多余的话,一个多余的动作,立马将谢必安抓回去,送到掌灯人面前。

        掌灯人合上他的无字天书,随手抚弄了耳朵旁凌乱的红发,笑眯眯地叹了口气:“一次机会就是极限了。”

        掌灯人缓缓地靠近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跪下的谢必安,缓缓勾起他的下巴,强迫谢必安直视着他。

        “不过你是特别的,你有两次机会。”掌灯人笑得人畜无害,“去吧,去往生桥找范无救。”

        掌灯人收回手,转身走了几步,没有回头,缓缓问:“可你知道往生桥的对面是什么吗?”

        掌灯人眨眨眼睛:“还记得那场冬天,黑色的大雪么?”

        谢必安闻之色变,鼻子里仿佛又闻到了人体烧焦的臭味。他惊恐地下意识地想要捂住怀里人的眼睛,却猛然发现怀里什么人也没有。

        过去了,都过去了,谢必安喘着粗气,在心里告诉自己。

        “你要回去吗?”掌灯人的笑容越发灿烂,“黑暗而寒冷的过去,人们因心中的罪恶变成失智的怪物。”

        掌灯人转过身来,修长地食指轻轻勾起谢必安的下巴:“我对你有足够的耐心,等你想通了,就去繁育中心,完成任务,好吗?”

        掌灯人挥了挥手,看不清脸的判官就将他带出去,解开手脚上的锁链,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消失在了黑暗中。

        谢必安一个人对着一轮孤月发呆,掌灯人笃定他不敢去。

        是的,他真的,没有范无救那么勇敢,那么义无反顾。

        他知道暗无天日的地下城市意味着什么,知道和枉死力所斗争意味着什么。

        他的天赋是万里挑一的,可以帮助掌灯人净化枉死力,他真的无法忍受那种撕裂灵魂的痛苦。他无法想象,时刻处在这种痛苦里会有多么绝望,那真的生不如死。

        他一脚踢开脚边都石头,砸到了那只和大黄狗搏斗的黄鼠狼,一张诡异的脸愤恨地转头看他,满是哀怨的神情。

        他也盯着他,心说你来找我报仇啊,让我吊死算了。

        黄鼠狼龇牙咧嘴,发出奇怪且尖锐的叫声,因为打不过大黄狗,落荒而逃,只留下了那个哀怨至极的眼神。

        大黄狗打赢了,悠哉悠哉地回到他的狗窝里,睡个好觉。

        他望着苍白的明月,思绪又飘回来了。

        灵魂被撕碎的痛苦啊。

        可是只有在这样的痛苦里……他才能肆意地拥抱一下自己至亲至爱的人。

        肆意地拥抱。

        他紧握着拳头,脚下加快了速度,飞檐走壁,他甚至都看不清自己走过了那条路,只是心中的灯牵引着他奔向他最想去的方向。

        明月被乌云遮盖,天色变得很黑很暗,雷声阵阵,谢必安的心中莫名不安,迅速地跳动,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大雨哗地一声倾盆而下,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双腿了,只知道拼命地跑。大雨淋湿了他的衣服,紧紧地贴着身子。

        快到了,马上就快到了。

        越是靠近,他心里越是不安和焦躁。

        终于,他看了藏霖山的那块告示牌,沿着山道迅速奔跑,第一段、第二段……那是光阴亭的檐角……到了!往生桥!

        一道惊雷劈下来,把黑夜照得如同白昼。

        往生桥轰然断裂,在最后一刻,他发疯般地伸出手,却只抓到了冰雹般的大雨,范无救和桥柱一起掉进了光阴河里。

        谢必安浑身颤抖,他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四肢了,整个人懵在原地,心灯再一次破碎,他知道,拼不回来了。

        他跪倒在桥边,脑子嗡嗡响,根本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爷爷父亲母亲都走了,只剩下他和弟弟。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每天夜里看着弟弟,他就觉得,嗯,要活下去。

        弟弟就是他活下去的理由。

        忽然,他听到了岸边那颗松树上,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不是叫谢必安,而是他曾经的名字——宋清明。

        他抬头,看到自家弟弟手里吹着一片树叶,晃着脚丫子,捡起枯枝朝他扔过来,笑骂道:“臭哥哥,当了个白无常就不和我玩儿了。”

        “臭弟弟,你刚刚吓我玩儿呢?”谢必安笑了,拍拍自己狂跳的心口,告诉自己,刚刚那是自家弟弟逗他玩的,自家弟弟又不是傻子,桥断了还不会往岸边跑么。

        “哥,上来!”

        “好。等我。”谢必安走进那颗松树,突然听到桥那边有人在喊。

        “先生!别过去!别啊!”

        谢必安隐约看到那是个俊秀的少年,他好像在掌灯人的书上看过他,因为长相出众,他多看了两眼。

        叫什么来着,林九言?不是,好像姓张,他记不清了。

        可这位张先生找他有什么事吗?

        他很疑惑,此时心里只想着赶紧去找自家弟弟……

        张景一脸懵地看着断桥,和对岸树上吊死的男人。

        那颗高高的松树下跳下一只诡异的长条老鼠,看到外表的黄毛喝雪白的肚皮,还有似人的脸,他才确定着是黄鼠狼,那少年被黄鼠狼迷了心智,产生了幻觉。

        他很懊恼,心想如果自己能离开这片虚空,或许能救那少年。

        无意识地打开那漆黑的古盒,露出洁白的雪,他又想到泽漆一定在云游天下,悬壶济世,心里有好受了许多。

        他将自己毕生所学传授给泽漆,总归是有个人替他实现梦想了,也算不错。

        光是北城就有那么多人,这个世界那么大,泽漆肯定需要时间的,十几年只是短短一瞬,上百年也不过如此,他会一直等下去。

        在这无边的孤独里,这是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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