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福兮祸兮

　　郭二嫂子看看林绣，笑道：“绣儿回来啦？这两天没见你，你去哪儿了？”
　　林绣笑着回道：“我去看外祖母了。三年没见过她老人家，去陪了她两日。二婶儿吃饭了？”
　　“红丫头做着呢，我有点事儿，就先过来瞧瞧。”郭二嫂子道，红丫头是她的小女儿，如今也是十二三的年纪，郭二嫂子不怎么叫她去田里，但家里的零碎活儿都给她做。
　　林宏远叫郭二嫂子坐下跟着一同吃些，被郭二嫂子拒绝后，他这才问道：“什么事儿啊？”
　　郭二嫂子又看了林绣一眼，道：“绣儿今儿晌午回来的？我听人说，绣儿今儿回来时，披着男人的衣裳……”
　　郭二嫂子说着，略微一顿，她看向林宏远与林绣，却见这父女两人的神色完全不同。
　　林宏远皱着眉头，片刻的疑惑过后，便转成了满脸的愤怒，他愤愤地一拍桌子，架在碗上的筷子都被震得滚到了桌面上。
　　“这些人，怎么成日里造阿绣的谣！阿绣向来安分守己，到底是碍着谁的眼了？！”
　　林绣却是满脸的慌乱。
　　郭二嫂子看在眼里，知道这事儿确实是真的，田大牛家的没乱说。
　　她嘴上劝着林宏远：“宏远啊，你先别生气，这事儿是真是假，咱不还得问问绣儿？若是假的，谁说的，咱就撕烂她的嘴！若是真的，也先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才行啊。”
　　被劝着，林宏远总算冷静了些，他问林绣：“阿绣，这话不是真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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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绣面如土色，她自听到郭二嫂子的话后，便心神恍惚。
　　她原还想着，老天到底是可怜她，才让她回来的一路上顺顺利利的，没能遇着一个人，可事实是，老天根本不曾保佑她！还是让别人将她那副形状看了去！
　　她咬咬唇，愤愤地看了天空一眼。
　　她上辈子到底是做错了什么，才让老天这么惩罚她？给了她希望，却又毫不犹豫地摧毁！
　　林宏远问完，却不见林绣出声，他又叫了一声：“阿绣？”
　　林绣这才回过神来，她轻轻点头，道：“我……是披了一件别人的衣裳……我回来时，走到三岔子那儿，见两个小孩儿落了水，想去救他们，却被拉到了河里。是……是恰好有人路过，将我们救了上来，我衣裳都湿了，便借了他的衣服……”
　　听了林绣的话，林宏远心里亦是五味陈杂。
　　他的女儿他知道，林绣根本不会水，她好心救人，却险些把自己也搭上，这让林宏远又是后怕，又是庆幸。他庆幸有人救了林绣，然而救人的是个男人，让林宏远心情复杂。
　　当时情况紧急，那人才救了林绣。他是林绣的父亲，自然不管救林绣的是男是女，可林绣的衣服都湿透了，再被一个男人救上来，旁人知道了会怎么想？
　　他的阿绣怎么就这么可怜，先是被纨绔子看上，欲要强纳为妾，又被人满村的传闲话，坏了她的清白，现下，她好心救人，落水后被救，却又让别人知晓，再度传起了她的闲话！
　　一瞬间，林宏远苍老许多，挺直的背也佝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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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文翰气冲冲道：“阿姐是意外落水，若是没人经过，她就没命了！难不成被人救了命，还要再恩将仇报，怨他是男子，怨他坏了我阿姐的清白？！传这闲话的是谁？我去找他理论！”
　　郭二嫂子也弄清了事情真相，见林文翰要去找传闲话的人，她忙拦着，“哎哎哎文翰啊，你先消消气，这话我也是听人说的，具体是谁传出来的，我也不知晓。但这样传闲话，不是因为不知情么，咱好好地跟人说说，不会再有人那这事儿说绣儿了。”
　　她从田大牛家的那儿听了闲话，可不能把田大牛家的给供出去，否则，日后她是再也听不到闲话了！
　　郭二嫂子想着，又看了掩面垂泪的林绣一眼。情况紧急不假，但林绣被人坏了清白也是真，只是可怜了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净遇上这些糟心事儿。
　　郭二嫂子劝着，林宏远与林文翰父子俩总算是暂时按下了火气，两人也顾不得吃饭了，当即便出了门，去林宏志家，商量着好快些将这谣言澄清。
　　他们去找了山前村的村长钱大富，钱大富听了，也很是可怜林绣，便将村里所有人都召集起来，由林文翰出面，将这事儿的原委说清。
　　末了，钱大富也道：“绣儿是好心，却没成想出了意外。她被人救了也是运气好，不能再拿救人那人是男是女说事儿！若是换到你们自家身上，你们的姑娘落水被男人救了，你们也要怪救人的是男的，坏了你家姑娘的清白不成？”
　　钱大富说完，又道：“再被我看见谁再说这事儿，就别怪我罚他了！行了，都散了吧！”
　　乌泱泱的村民们散了，但这事儿的议论却并没有到此为止。
　　钱大富不让议论，但总有人私下里悄悄议论，只要不被抓住，钱大富又怎么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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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刘三到山前村时，便见前头不远处的柳树下，两个妇人坐在那儿说着话，话里还提到了林绣的名字。
　　刘三凑过去，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说话的两个妇人尴尬地看了刘三一眼，见这人是个陌生人，糊弄道：“没说啥。你不是我们村的人？”
　　“我是镇上刘家的，来替我们少爷催催林绣姑娘，我听你们提到林绣了，林绣怎么了？”
　　两个妇人这才知道，他竟然就是那个看上了林绣的公子哥儿派来的，两人对视一眼，这才说道：“哎呀，你是来找林绣的啊？那只怕是不行了！林绣她啊，不清白了！”
　　刘三惊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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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那小娘子不清白了？！”镇上刘家，一间富丽堂皇，燃着浓浓熏香的房间里，衣衫半敞的刘少爷问道。
　　刘三点点头，“小的听说，是落水后被别的男人救了！整个山前村都知道这回事儿了，少爷，您看……”
　　刘三话没说完，刘少爷自然知道他没说的是什么，他皱皱眉，一脸的遗憾，“真是可惜了，那样一个小娘子，竟然被人坏了清白……”
　　听他这话，刘三便知道，刘少爷这是不要林绣了。
　　也是，他们刘家是什么地方，哪怕是个妾，怎么能要一个失了清白的女子？刘少爷即便是不顾爹娘反对，从花楼里给姑娘赎了身抬回府里来，那也都是淸倌儿！
　　刘三正想着，又听刘少爷嘱咐道：“你再去打听打听，看是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坏了少爷看上的小娘子的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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