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莲旖出山

　　一时大家都望着眉清目秀的少年，却无一人附和。莲池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莲叶微晃，掉下的几滴露珠都砸出了清脆的响声。
　　众同修都在心里暗自嘀咕：“这可是莲旖仙子，观音大士最喜欢的弟子！莫说莲池里的人不敢去揭，就是放眼整个天庭，又有几个人敢去揭她的面纱！”
　　只因莲旖乃是一朵世外仙姝：不仅与齐天大圣一样天生天养，还生的如雪如霜！观音大士都曾赞道：“果然是如天上升月，如海下生珠，如拂晓天色篡夺了未央长夜！”
　　千年前她突然诞生在碎雪沉香的水岸香榭里，莲做衣裳水做床，十二明珠绕身旁。
　　整座洛迦山即刻日月无光，万花垂首。即便是莲池里的佛莲花，都自惭形秽地悄悄闭合，颔首行礼！
　　观音大士从水榭里抱起她，摸着粉白可爱的小脸，万般怜爱，便为她取名莲旖。闭关时也一直将她养在座下，教她日夜听经念佛，迅速成长。
　　千年后出关，小婴孩已经亭亭玉立，肤白如雪，纤腰婀娜，出落的袅袅婷婷倾国倾城。
　　但她一直白纱覆面，深入简出。人人都见过她整日在山间采药捣药的倩影，她却从不坦颜与人相交。
　　即便是在洛迦山修行的仙门各家，也没机会亲眼目睹她的芳容。天庭的一众花神慕名前去拜山数次，都不曾有机会见到她的盛颜。
　　久而久之，大家便习惯了，好似她这一朵仙姝奇葩与这洛迦山已经融为一体了。见山色，便如见她！
　　谁知今日，这么不巧，出门没看黄历，也没算卦。凭那一角白衣，就被人认出来了。偏偏不巧，还成功勾起了众人的再度好奇！
　　莲旖便没有立即离开，用尽了耐心等在原地，想看看到底是谁有能耐撕下她的面纱！
　　等了片刻，也无人来撕。莲旖便不耐烦地转过身去，走出垂柳的遮掩，靠近莲池一隅，道：“刚刚是谁狂妄至极，要来撕我的面纱？等了这半日了，怎么还不动手？”
　　这话说的犹如春风拂柳，极是清淡温柔。但她周身笼着千年冰霜一般的冷气，叫人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从眼底到心底，都隐隐发凉。
　　眉清目秀的少年一下子就怂了，白净的面皮臊的绯红，“莲旖仙子莫要认真，我们几个不过是，玩笑，而已！”说到最后，声音都被他的肚子吃下去了。
　　听此人满身油腻一派纨绔，偏还要拉上几个垫背的，可谓心术不正狡猾至极！莲旖掀了眼皮，冷冷地掠了他一眼，然后慢条斯理地质问道：“难道恶意中伤仙子思慕君子，也是玩笑？”
　　“我，我……”
　　旁边的卫捷也慌了手脚，心跳骤增，有如闷鼓频响。他结结巴巴了半天，涨红了脸，却硬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妄言上品仙子，即便是在上天庭也是大罪！”莲旖一双清亮至极的冷眸，利剑一般扫过他的面颊。广袖一甩，“啪”的一声。卫捷脸上立马现出一片紫黑，五个指印高高隆起。
　　卫捷被莲旖这迅捷无影的一耳光打的彻底懵了，连嘴角儿的血渍也不知道擦一擦，只呆呆看着她。心道：“莲旖仙子即便白纱覆面，也难掩自身的清丽风华，实在是一位不需见真容都风华无限的绝世佳人！原来传言非虚，不，犹比传言更胜！”
　　但卫捷更没有想到，莲旖的修为竟如此高深，出手都不给他任何躲避还手之机！明明不过千年的道行，她却犹如站在云端，闭眼鄙视他们三千多年的努力！
　　“啊！”
　　眉清目秀的少年却在一旁吓的缩回脖子，见莲旖横眉斜睨过来，赶紧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莲旖盯着他，道：“你这样的唇舌，张开便是祸！免得日后连累他人，只有封住最好！”
　　眉清目秀的少年果然再也张不开嘴了，“唔唔唔”了几声，知趣儿地低下头不再折腾了，只心中暗暗叫苦：“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不想却这般厉害！如果她不肯主动解开咒术，只怕靠自己的修为，几百年都开不了口了！”
　　一旁的水族们目瞪口呆，木头人一般一动也不敢动，只在心里嘀咕：“莲旖仙子果然是观音大士亲自调教出来的，这修为比临渊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莲旖冷傲地逡巡了一遍池中水族，高声道：“我莲旖若要思慕君子，单是面如冠玉风姿凛凛的都不行！还要皎如日月、坚若磐石！只怕数遍三界，也难挑出两个！可不是什么蹩脚的蚂蚱，都可以随便来凑数的！”
　　莲池里一溜儿垂下的脑袋，除了憨憨痴望而不自知的卫捷，无人再敢抬头。
　　莲旖自觉这一顿轻狂至极的豪言流出之后，肯定再也无人敢拿她的清誉开玩笑了！想想就觉得甚是满意，抬手就薅来几个莲蓬，打道回府，配药祛心火。
　　……
　　是夜，圆月当空，月色朦胧。
　　观音大殿里亮着烛火，却安静无息。观音大士还在闭关，依旧每隔三个时辰占卜一次。金童玉女轮流在大殿守夜，方便传话。
　　淡淡银河一线垂下竹山，无数星斗，仿若散落人间。
　　紫竹林里，偶尔传来一阵飒飒的清风声，入耳又无。
　　莲旖只身背了一只轻巧的竹篾药篓，丢进一把黑药铲。出了竹林小屋，眨眼间就下了洛迦山。只见她犹如一只白蝴蝶，轻飘飘地落在一片巨大的礁石上。
　　南海有观音大士设的障壁，不能腾云驾雾渡海，只能踏浪而过。但夜里浪潮涨退，容易看不清楚南海上的莲花浪纹。一不小心踩错了地方，就得掉进海里淹成海狗。修为浅的，溺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但莲旖早有准备，找到浪纹的中心，扔下一行巴掌大的竹板。竹板上施了法术，只随着浪纹中心的莲蓬游走。
　　她似乎对这一个发明很是满意，歪着脑袋望向朦胧的远处，眉宇间露出一股得意之色。拍了拍手，便纤臂大展，蜻蜓点水般悠然踏浪。出了南海海域，就腾云驾雾，径直往黑泥深潭而去。
　　黑莲花非是俗物，生在黑泥深潭，定是自有乾坤造化！莲旖的心被那一点乾坤造化牵引着，犹如百爪挠心，觉得非去不可！
　　观音大士自沧海大战受了重创之后，终年忍受剧痛。尤其一到阴雨天，巨大的痛楚还会翻倍！
　　莲旖一直在寻求良方，想替他缓解疼痛，然而收效甚微。但是这朵黑莲花就不一样，他生在邪魔共生之地，必有过人之处！若采回来入药，肯定能有奇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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