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小雀儿出关

　　天际刚刚泛出鱼肚白，霞光还未出云海，万物空濛一片。
　　灵鹫山山顶的冰窟石室金光一闪，青灰色的石门就轰隆打开，飞出一只小雀儿。
　　小雀儿通体纯蓝，跟雨后晴空一般颜色。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蒙着厚厚的一层水雾，水雾里却又放着异样的光彩，看起来极是机敏可人。
　　只是，才出冰窟，浑身都冒着冷气儿。她展开羽翼抖擞了一番，羽毛上就冒出细细密密的水珠子。小扇似的尾羽一展开，立马就五彩缤纷起来，像彩虹横贯下来披在了她身上。
　　“啊嚏！”
　　冰窟寒冷，冻了三天，果然有些着凉。
　　冰窟是山顶上的一间的石室，里面只有一张特制的寒玉床，一年四季冰冷刺骨。佛祖要惩戒顽劣的弟子，便是将人关进冰窟，逼着静心修炼。
　　而这只打喷嚏的小雀儿便是冰窟的常客，名字叫青鸟儿。
　　青鸟儿低头瞅了瞅，自己这一身羽毛虽漂亮，却阻碍了体内寒气外散。于是她摇身一变，成了个雪白粉嫩的蓝袍女童。
　　女童肤白如霜，眉眼如画，比年画里抱着鲤鱼的玉女还要灵气。只是她灵气儿虽盛，只不长个儿。都已经三百岁了，却还只如人间五六岁的稚童模样。
　　反正天色尚早，又不急着下山听佛祖讲经。青鸟儿便双臂一展，悠悠然落在了西北角上的一块大磐石上。
　　灵鹫山十分陡峭，从山脚下往上看简直直插云霄。而那山顶的大磐石斜斜突出悬在高空，上可触日月，下可踏彩云。看日出，是最得天独厚的，感觉一伸手，便能捞回来一轮红日头！
　　青鸟儿托着腮反翘着两条小短腿儿，趴在大磐石上。一双黑色的小锦靴，底儿朝天优哉游哉地晃着。
　　其实日出云海三百年也没什么大变化，无非就是今日的霞光偏红一点，昨日的霞光偏橘一点。但是日子委实太无聊了，佛祖日日拘着人听经念经，闷煞个人！
　　明明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可惜维护正义还要受罚，还罚了三天冰窟禁闭，真是苦胆在喉！
　　“青儿！”
　　忽听一个意气的声音由远及近，“你怎么又受罚了！”
　　青鸟儿顿时眼前一亮，是她的好朋友哪吒来了！
　　哪吒的二哥木吒是观音大士座下的弟子，哪吒自然又是跟着他二哥送信来的。
　　唉，青鸟儿已经三百岁了，还没出过灵山一次！也就是哪吒最知道她的苦，寻了机会就来陪陪她！
　　“哪吒！”
　　有人玩了，青鸟儿的小奶音也跟着眼睛一起亮了起来。小脑袋一晃，笑着翻身坐起。
　　风尘仆仆的哪吒眨眼间就到了跟前，收了风火轮，还特地嘱咐他的双凤：“不要走远了，一会儿还有事！”
　　青鸟儿心里一酸，抓着哪吒问：“你这样急，是南海有什么大热闹可看吗？”
　　哪吒一脸笑意，蹲下来揪了揪青鸟儿的小脸，说：“观音大士要在碎雪沉香举办论经法会，四海八荒的仙家们都在想方设法得一张名帖。我二哥这几天大道儿都不敢走！我们一路隐着身，可是捡最偏僻最难走的小径抄来的呢！”
　　青鸟儿听兄长孔雀描述过，南海洛迦山的碎雪沉香常年樱花盛放，碎玉纷纷，极是迤逦！
　　“怎么办啊，哪吒？我才与大黑熊打了一架，佛祖还在气头上，肯定又不许我去了！”
　　青鸟儿揉揉自己的小鼻子，可怜兮兮。
　　哪吒本就是特地来告诉她这个消息的，这下子也替她惋惜起来：“这一回，四海八荒的后辈翘楚可都是要去的，偏你就去不了！”
　　“啊，哪吒，青儿的命好苦啊！”青鸟儿瘪着嘴，望着云海出神。作为佛祖坐下万年难得的唯一一个女弟子，不能出门的苦，真是没处说理！
　　哪吒想了想，又凑到她耳边小声说：“观音大士举办如此浓重的法会，自然不是光谈经论道这样简单，暗里肯定是要甄选门徒的！”
　　谈经论道前，都会有一场表演的环节。仙门贵族里出类拔萃的后辈人尖儿，都会大展身手上台助兴。如果是要甄选门徒的话，人尖儿们自然更要竭尽所能，展示平生绝学。
　　所以这一次法会，定能览尽佛道二界里所有后辈翘楚的绝世风采！
　　青鸟儿更郁闷了，又趴回大磐石上，把脸埋在一双小手里叹气。哪吒也只能无奈地瞧着她叹气，不知如何安慰。
　　过了一会儿，青鸟儿又狂蹬小短腿儿，哀嚎道：“兄长刚刚降服了一只老妖狐，立了大功！佛祖自然是要派兄长去的，又没我的份！啊啊啊……”
　　哪吒恨铁不成钢，道：“妖王昭冉乃是妖界最厉害的一只九尾红狐，销声匿迹了近万年。他的坐骑，不用想都知道有多厉害了！你兄长连这么厉害的老妖兽都降服了，你却连出趟门的资格都没有！一母同胞，还是双生子，你难道不羞？”
　　青鸟儿抬头，苦着脸瞪着哪吒，“龙生九子，子子不同！佛祖还说，我童心不泯，便是大福呢！”
　　哪吒瞅着她的模样，不禁又叹惜起来：“你这老也长不大的毛病，是从凤胎里就带出来的吗？能不能治一治？”
　　青鸟儿更加不忿，骂道：“你娘还怀了你三年呢，何必笑话我！”
　　也就是哪吒这么说不被打，换了别人，青鸟儿指定又要跳起来干一仗了！灵山凤族，岂能叫人随意看扁！
　　本来黑熊沅绪欺辱弱小，就很招人讨厌了。谁知他还敢借故讽刺青鸟儿有疾，所以长得慢！青鸟儿的烈火性子，一下子就被点燃了——差点将黑熊沅绪啄成个名副其实的黑瞎子！
　　“我这不是替你着急嘛！”哪吒又叹了口气，“我还要陪二哥去给西海小世子送名帖呢，你自己快想想办法吧！”
　　哪吒也要走了，青鸟儿更灰心丧气了，嘟着嘴哼哼：“连你也不陪我啦！”
　　哪吒说：“我先去瞧瞧西海小世子。他可是观音大士独独青眼有加的世家子！四海八荒的后辈里，可单单只有他是自己得了名帖的！”
　　那这西海小世子便不是沽名钓誉了，竟是与兄长一般的人物了！这样风采，不亲眼目睹，岂不遗憾？
　　青鸟儿目送哪吒离开，转身就飞下了灵鹫山。一口气飞到佛祖的座台底下，放声大哭。
　　“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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