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剑承合欢

　　临渊本来隐在樱花林深处的一颗高树上远远观望，听到传音便飞出了深林。他一身黑衣锦袍飞展，手现一把银华长剑。但见雄鹰展翅，眨眼间就飞上碎雪沉香的阔台，半空里接了西海小世子在臂。
　　西海小世子立在临渊的左臂上，轻盈旋转了三圈，白裙如花绽放，竟比月宫里的嫦娥仙子还要灵动。只见他指尖发力，琴音流泻。远古之思起韵，天籁随之。
　　临渊听出乃是一曲长相思，便立即仰头斜目，踢腿下腰。银华长剑在手，剑锋斜刺，直指半空里的一朵悠悠飘来的合欢花。
　　那朵合欢花隐在成片纷飞的樱花里的，极是难寻，寻常人肉眼几乎不见。而且合欢花轻薄如一片鸿羽，又在半空之上，实在难已控制。
　　一众神佛都在怀疑这黑衣少年是在哗众取宠。不禁就有人咋舌：“小小年纪，故弄玄虚！”另一人嗤之以鼻道：“只怕是不知深浅，是个傲慢无礼的狂徒！”
　　西海小世子略微偏头，眼角轻瞥扫了一眼那人，不过一个籍籍无名的庸仙。见临渊一如既往不受干扰，便放了心。右脚迅速勾住临渊翘起的左足，身体向前一倾，古琴端在左臂之上絮絮弹奏，恰如飞天之状美人如画。
　　琴音泠泠，缓缓流出之际，临渊的银华长剑立即脱手。只见银光闪动，长剑如蛇，灵巧地在半空打了一个波浪旋儿，又折了回来。
　　令人意外的，银华长剑竟托着那朵轻羽一般的合欢花，缠缠绵绵地回到临渊手中。仔细看去，依稀没有碰到一片樱花碎屑。
　　“好！”
　　“美轮美奂！”
　　“出神入化！”
　　仙群里好大一阵欢呼声。
　　青鸟儿顿时蹦了起来，跟着大声欢呼。孔雀拉她坐下，她却激动地扯着兄长的大袖道：“兄长快看，西海的两位哥哥不仅样貌俊美无俦，修为也这般了得！尤其这位黑脸哥哥，剑法刚猛之余还带着千丝万缕的柔韧，好生温柔！”
　　“青儿素喜英勇了得的战神，怎么又改了性子竟欣赏起细腻温柔来了？”孔雀浅浅抿嘴，侧头看了看青鸟儿，“这下子倒不跑出去调皮了？”
　　青鸟儿根本没听进兄长的调笑，只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奏琴舞剑的二人，哪里还有心思肯出去调皮！
　　看了一会儿，她半路里托着腮，奶声奶气地自语起来：“这把剑如此普通庸碌，他还能将灵力控制的这么沉稳细腻。只怕今日来的后辈翘楚中，除了兄长和西海小世子，也没有几人能到此境了！”
　　孔雀见青鸟儿看的聚精会神，还分析的头头是道，很是欣慰。暗自想着：自家妹妹虽心性童稚，但慧眼独具、见识一流。将她放在这后辈子弟里一比，显然是无可指摘的！于是便不再说话，也细细观摩起台上的二人来。
　　碎雪沉香的阔台上一黑一白两道人影上下翻飞，又似拮抗，又似纠缠。琴音绕林，长剑游走。那朵轻轻薄薄的合欢花却似本来就粘在剑上一般，安静贴于银华剑上，半粉半紫的娇羞犹如初成的少女。
　　樱花林里瞬间响起百鸟鸣唱，和着叮咚琴声悠悠飘过水榭。经过水面的润泽，和音便更加婉转深情，绕梁动人。
　　疯狂乱舞的樱花树也终于温柔沉静下来，只留得一片端庄娴雅悄然立在枝头，含羞遮面半笑嫣然。
　　青鸟儿心情大好，笑眯眯地冲着兄长奶声乐道：“兄长，两位哥哥救了水榭香岸一半的樱花，可算立了大功，观音大士肯定欢喜的不得了！”
　　孔雀点头，道：“青儿也长进了，懂得怜香惜玉了！观音大士也肯定愿意多送一坛樱花蜜给青儿这只小馋猫儿了！”
　　青鸟儿一听有两罐花蜜吃，立即拍着手跳了起来，搂着兄长的脖子咯咯笑个不停。一脸暖意，竟比樱花还要清新好看。
　　仙门贵族里人人都知观音大士是要招收门徒的，所以不免都会衡量比较各家的后生及其门徒。见到这一黑一白两个美少年如此有天资，不免心中都有些暗暗着急，觉得自家少年被抢了风头。
　　但不过一日，得知西海小世子身边的黑脸美少年只是一条随侍左右的小黑鱼，大家就又无端的从鼻腔里生出一种傲慢的态度了。
　　嗤之以鼻的仙家名门少年不在少数，更有甚者当面嘲讽他不知天高地厚，甚至说他狐假虎威的都有！
　　西海小世子一向豁达惯了，从不计较别人眼光。只顾着与众仙家说经论道，一度论的高深莫测、玄妙非常。恰好又遇到最近名声大臊的灵山新贵孔雀来论经，真真棋逢对手，自然要酣斗一番了！
　　西海小世子斗志昂扬激情四射，孔雀自是不甘示弱语出惊人。二人你来我往平分秋色，竟渐渐论出惺惺相惜之感，直将法会推向了高潮。
　　众多仙家也听得如痴如醉，暗呼过瘾。几位资深的仙门泰斗也频频点头，交头称赞英雄出少年。
　　只那些名门贵族的少年忙得不得了，带着刻意准备的重礼见缝插针四处交际，圆融的好似世故的人间商贾。
　　观音大士座下的弟子唯恐避之不及，私下里都要绕道而行，烦都快烦死了！
　　只有一个临渊倒真是一心一意来听经的，完全无视别人有意无意取笑他的身份，在碎雪沉香的水榭香岸边端坐了整整三日。
　　可谓日夜不倦，心无旁骛！
　　论经开始后，哪吒说有事要办，就不见了。青鸟儿一直也没寻到他，只觉闷闷无趣。又见诸多少年躲在各条荒僻的小径上赶着送礼，而临渊却还在那里枯坐，心里不免有些愤愤不平。
　　一时兴起，青鸟儿便躲在树后面，使了灵力轻轻拂去了临渊肩头积落的一层樱花，想借故提醒他别人都在怎么使劲儿。
　　不想却有个下仙界的野葫芦小仙直接跑了过去，直挺挺劝道：“人人都想尽办法送礼，你却愣二地在这里傻坐有什么用？”
　　见临渊不理他，野葫芦又好言道：“你快快备份厚礼送去给金童玉女，比什么都管用！”
　　可临渊此时耳朵里只有各种经法要略回响，根本没有闲心顾忌其它。堪堪半日，无所动。
　　“唉，孺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难怪命途多舛！”那野葫芦小仙恨铁不成钢，一甩腰间的一串碧绿碧绿的野葫芦，便自己逛去了。
　　“鲁班门前耍大斧！”青鸟儿嘀咕了一句，微微翘起嘴角，继续去寻哪吒了。
　　一路想着：这小小一个野葫芦仙居然能来观音大士的法会，必然送了好大的礼，拜靠了一个好大的神仙！果然佛祖说的没错，这万年间天庭乱的不成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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