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阿桐丧母

　　“那阿桐怎么样了？”
　　孔雀一时心神大乱，差点将青鸟儿的小手捏断了。
　　“啊啊啊……”青鸟儿疼的几乎要哭了，“兄长，青儿好痛痛痛……！”
　　孔雀回了神，赶紧撒了手，蹲下来给青鸟儿度了点灵力，助她止疼。
　　哪吒望着青鸟儿的小手也十分心疼，小声道：“阿桐姑娘悲伤过度发了高热，连烧了三天，糊话连天。不过，有弥儿将军在照顾她，已经见好了！”
　　青鸟儿呼呼自己的小手，道：“兄长要是担心阿桐姐姐，就去看看她吧。我自己回灵山找佛祖领罚，不会再惹事的！”
　　仰头看了一眼，见兄长还是一脸郁色，青鸟儿又说：“自沧海大战月牙儿战神陨灭之后，弥儿将军一时疯癫一时清醒。兄长还是快去吧，好好照顾阿桐姐姐。且不说她待兄长一片真心，只如今骤然失了母亲，最需陪伴！”
　　双雀儿一出生，母亲就血崩去世了。所以，最是知道没有母亲的痛的！
　　孔雀虽觉抛下幼妹不妥，却又实实在在担心阿桐。“别的还好，只是扶风突然叛离了清秋阁，总叫我不放心！”
　　说起扶风，哪吒气都不打一处来，义愤填膺道：“这扶风只不过是观音大士拂尘上的一根籍籍无名的软丝。沧海大战时，他被魔兽利爪扯断，重伤掉进梧叶之中。多亏了秋梧战神的树灵之力将他幻化出了人形，又助他修行了近万年，飞升数次。谁知他有了名声就忘恩负义，弃主而去！秋梧战神寂灭，他竟然都没回来奔丧，真真是狼心狗肺！”
　　青鸟儿忙道：“秋梧战神一生数万年，潜心守护天下苍生，从不懈怠。她就阿桐姐姐一个血脉，兄长快去吧，别叫战神再寒心了！”
　　一想起自己未成名的那段冗长的年月，孔雀心里就揪的疼。
　　孔雀第一次喝朝暮溪的水时，阿桐还是棵小幼苗儿。孔雀喝半碗便给阿桐浇半碗，阿桐便用自己嫩嫩的小叶子给孔雀扇风。孔雀很喜欢耳边清凉的唦唦声，觉得十分悦耳，能驱走诸多烦恼，便每次路过都来给阿桐浇水。
　　那时候，阿桐的凡人爹爹没了，阿娘很是伤心难过，总是不知所踪。阿桐一个人，实在孤单。孔雀每次来浇水，她都十分开心，总是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给孔雀带来一丝清凉。
　　那时候的孔雀却是个寂寂无名的小少年，修为有限，只能做些跑路送信的小差事。疲累不堪或者心情郁闷的时候，就会绕了好远的路，来靠一靠阿桐尚不粗壮的枝丫。怕阿桐承受不住，便化作了凤凰原形，靠在阿桐稚嫩的怀抱里。
　　阿桐不懂孔雀悲伤的缘由，却能看出他的满眼无望和委屈烦闷，感受得到他的极度失落和不堪一击的脆弱。她便轻轻摇动枝丫带来些许清凉，像呵护摇篮里的宝贝一样。
　　直到孔雀三百岁了，九死一生立下大功，终于高升，被佛祖选为坐骑。那一天灵山凤临府高朋满座、贺礼如山，仙乐绕梁、不绝于耳，阿谀之词、层出不穷。
　　多少仙女灵修载歌载舞，孔雀不知被玉露琼浆灌进去多少。流水席一样，整整热闹了三天三夜。
　　直至曲终人散，喧哗归于平静，孔雀才觉腹中惊涛骇浪，头痛欲裂。他运了运灵力压了压酒劲儿，便坐在屋檐下发呆。
　　阿桐等了半夜，这才从屋檐上跳下来。她端着一碗粗茶塞进他手中，旋身一跃便跃到院子中央负手而立，甜笑着偏头看着他。
　　庭院中央巨大的金桂树满树盛放，细细的桂花悠悠飘落唦唦作响。地上像铺了一层薄薄的花毯，香飘百里。整个凤临府蜜香环绕，沁人心脾。
　　晚夜凉爽，恰恰月色正浓，白练一样的月光披在阿桐淡青色的衫子上，像极了那美梦开始的色调。
　　阿桐才化成人形不久，便迫不及待地来给孔雀送贺礼。她雀跃又羞涩，胸口像揣着一只淘气倔强的小鹿儿迷糊乱撞。
　　可阿桐并不知道送贺礼的门道，只以为要把自己觉得最珍贵的东西送给他，便是最让他最高兴的。哪曾料到孔雀才喝了一口清茶便喷了出来，眉头皱成一团，不可思议地望着她。
　　孔雀虽生的俊逸无双，可凤眼细长眼角上翘，冷冽时凌厉高傲。尤其一皱眉头，那嫌弃的意味儿就跟着从眼角一路往下淌！
　　阿桐已出落的有了少女的模样，只是才化成人形稚气还未脱尽。之前见到凤临府的恭贺者里有许多十分漂亮的舞姬仙娥，歌喉婉转多情，舞姿曼妙非常，本已心生酸意。
　　如今又看到自己遭了这样大大的嫌弃，真是好不委屈！泪眼汪汪地跳上墙头，就要羞愤地逃走了。
　　“我阿娘说这世上最好喝的茶便是清秋阁朝暮溪的清茶，我特地给你送来的，没想到你这么讨厌！”
　　但是阿桐转念想起往日种种又不甘心，便回头对孔雀喊道：“若一个人真心待另一个人好，便会心甘情愿陪那个人喝一辈子清茶！”
　　稚嫩的娇音在墙头飘了很远，孔雀望着那声音消失的方向沉吟了许久，终究没能压下酒劲儿追去解释一二。后来禁不住酒力催发，便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小青鸟儿半夜起来喝水，轻轻从兄长手里取下茶碗，送到厨房里了。
　　次日醒来，孔雀手中的茶碗已不见了踪影。他便只当是做了一个梦，并未深思。
　　只是夜里并未起风，凤临府满院的桂花树却一夜之间蜜花落尽。庭院中的香花地毯，累积得足足可以掩埋脚踝。金灿灿一片花海，耀的孔雀眩晕闭目。
　　府里的仆人要来打扫残花，孔雀却亲自己拿了锦袋收了一地桂花。叫人做几罐桂花蜜糖，等阿桐生辰的时候，送给她当贺礼。
　　青鸟儿想起还有两坛桂花蜜糖如今还在凤临府的桂树下埋着呢。自己惦记了大半年，兄长也没舍得分给她半罐。便拉拉兄长的衣袖说：“兄长，那咱们先回灵山，你带上桂花蜜糖再去陪阿桐姐姐。有了糖吃，她肯定能好得快些了！”
　　孔雀也觉得先送青鸟儿回灵山交给佛祖，再去清秋阁稳妥些。于是与哪吒告辞，快快启程回了灵山。
　　佛祖一句训斥也没有，只罚青鸟儿去冰窟关大禁闭。
　　大禁闭，三百年。
　　这下，连灵鹫山的日出云海都看不成了！
　　第一日，狂躁！
　　第二日，狂躁！
　　第三日，狂躁！
　　第四日，有点儿冷！
　　第五日，很有点儿冷！
　　第六日，冷的快不行了！
　　第七日，快成冰棍棍儿了！
　　第八日，快成小凤凰冰雕了！
　　第九日，快成小凤凰冰雕化石了！
　　第十日，佛祖，青儿还光着屁股呢！
　　为了自己不变成光屁股的化石，或者年画上的金童玉女，青鸟儿日夜不殆诚心诵经，可谓是虔诚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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