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血泪大战五

　　等青鸟儿转回到南湖上空的时候，南湖上战况已经极为惨烈，湖面上的尸体比隐在莲叶下的人要多出几倍，而妖气还在呈扩大之势。
　　那八卦阵中的刀剑旋转之阵已被破的七零八落；移动的八股箭矢小阵只剩一翼可用，还残缺不全。
　　八面勇士已陨五面，皆已负伤；四方小将撇去二位，还剩下一位失了左眼，一位切断了五指。
　　左先锋折了一只手臂仍在坚持作战，右先锋中箭不殆，送往军帐医治；冯缈背上五道刀痕，全身血污；楚肃云长剑饮血，发冠已散。
　　五万兵士，只剩不足一万。原本要从各处调兵增援，可边关有乱，抽调只得暂停。楚肃云一时孤立无援，只能背水一战！
　　扶风立于八卦阵外居高临下地叫嚣：“黄口小儿，还不让开，全军覆没对你有什么好处？”
　　楚肃云四下张望一圈，见累累尸骨浮满整片湖泽，清亮的湖水已变成血红色。只觉有如剜心之痛，不觉滑下两行咸泪。
　　冯缈的眼睛已布满血丝，手中长枪已看不见原色。楚肃云颤抖着握着这个十五岁少年的手，慈父一般看着他稚气却坚毅的脸庞，忍不住用手轻抚他的眉眼。
　　冯缈却笑着抓着楚肃云的手，说道：“陛下不怕，阿缈会一直守着陛下。我阿爹嘱咐过，一定要保陛下周全！”
　　楚肃云细细打量冯缈的眼睛，少年人不服输的倔强夹着红红的血丝泛着无比赤诚的血光。血光里有对苍生大念的守护决心，也有对妖魔憎恨的戾气，童稚未减，豪迈反增。
　　倘若太子也能被教导成这副男儿模样，面对死生大事无惧无畏，唯念苍生大义凛然，那明君气度自是不凡，天下百姓便有主可依了！
　　楚肃云抓着冯缈的肩膀重重揉了几吧，软声道：“阿缈，保自己的性命，回朝去守护太子！替朕守护他到成年，冯氏一族监护他君临天下！”
　　冯缈大惊失色，急忙跪下道：“陛下不可出阵去与扶风应战，那是他的诡计！要战，阿缈去战！求陛下坚持，那东西二峰必有胜算，到时必然前来支援我们，陛下就可全身而退了！”
　　楚肃云蹲下去用额头抵住冯缈的额头，慢慢说道：“阿缈听话，扶风守在阵外，你出阵去不消一炷香的功夫便会阵亡，于事无补！朕是一国之君真命天子，手持悯生长剑，又有龙气护身，尚可与扶风纠缠，拖得半日便有转机！女娲血泪绝不可被妖魔所夺，否则天地万物都将覆灭！”
　　冯缈眼眸猩红，两行灼泪滚滚而出，他已经哽咽不能言语，只一味摇头。众将士听罢也潸然泪下，年纪小的捂着嘴呜咽不止。
　　楚肃云又道：“我若身死，朝政有文相辅佐；边关有你冯氏一族保太平。日后有你护太子周全，引导他成长。我亦可瞑目，并无遗憾！”
　　冯缈不肯出阵，抱着楚肃云的腿大哭不已。
　　扶风肃然立于高处，看罢这一场托孤大戏，竟似触动了心弦一般，眼角竟有泪光闪现。但往事似乎不堪回首，他突然伸手恨恨拂去泪花，换了一副更冷峻、更阴鸷的面容。
　　妖众都极其奇怪地盯着他那一双大力鼓掌的手。那掌声和他狰狞的面容形成极大的反差，像地狱的使者在欢迎前往的魂魄。
　　众兵士不寒而栗，连呜咽都不敢了。个个儿屏气凝神，握紧手中兵刃，准备向死而战！
　　冯缈跪着向后退了三步，俯首三拜：一拜君王如父，慈爱如山；再拜君心如母，福延儿孙；三拜君志广袤，悯恤众生。
　　磕地有声，三拜即毕。
　　楚肃云持悯生长剑划破自己的手掌，以天子之血祭剑。他回转身仰头瞻仰聚灵宫，片刻后朝聚灵宫虔诚弯腰三拜，朗声道：“女娲娘娘垂怜，护佑天下苍生！”
　　冯缈起身抬袖拭干眼泪，拿出最后一枚黑色令旗，挥插入阵中。最后一股箭矢带着最后的使命凄状地离弦而去，片刻之间又被全数送回。眨眼间，中箭的兵士就睁着双目纷纷翻落入水。
　　楚肃云长剑挥舞，瞬间跃出阵外。与此同时冯缈一个凌空翻窜入半空，从生门跃出，待踏上小排，便箭一般驶出去。他趴在小舟上，密密的荷叶遮挡，水路上并无妖魔阻拦。
　　扶风长袍一摆广袖飞扬，与楚肃云的悯生长剑纠缠了几百个回合，也并未狠下杀手。一来楚肃云剑术超群，悯生长剑又自带剑灵；二来扶风对这个人间君主颇有些好感，不忍他英雄命短。扶风如此犹豫之间，楚肃云也拖了近半日时间。
　　古往今来，君主多凉薄。比起至高无上的权力，万物都会变得卑微如尘土。然而这十九岁的一代帝王却宁肯自己身死，也要保那十五岁的少年一条小命。相比自己，这个十五岁的少年实在幸运，幸运到他在这样一把年纪里却嫉妒的要发狂！
　　人间的将领和士兵已全部阵亡，堪堪浮在南湖的荷花从里。整片南湖湖泽上空黑洞洞的全是妖气，山脚下扎营的帐篷也瞬间被妖气袭翻，尸体暴露出来，血迹斑斑。
　　扶风抬头看看天色，又瞟了一眼北峰的安静，眉头微皱。
　　楚肃云长发飞舞，绣袍翻飞，长剑游走，仿若矫龙。然而凡人之躯气力终究不济，他的头发都滴出水来，全身衣襟也已全部湿透，就如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扶风左手出爪呈吸纳之状，右手出掌有攻击之势。楚肃云堪堪斜剑来刺，正中扶风下怀，他左手吸剑右手推掌。
　　这一掌直将楚肃云送出了南湖，不知要落到哪里的水域里沉底！从此，一代仁君落入鱼腹中，腐朽成泥！
　　青鸟儿一身愧疚满面泪痕，飞身出了南湖。他接住了重伤的楚肃云，安置在山林边，渡了些灵力给他保命。
　　“陛下，今日没有办法，我若出手帮你，仙障就破不了！我进不去，兄长就会没命！下辈子若有缘分，我再来寻你，还了这五万兵士的血债！”
　　青鸟儿跪下磕了三个头，便闪进了落红隅。但寻了一圈儿，没见着祈盼儿和兄长。于是又出来去莲湖上找，果然就找到了。
　　只是祈盼儿没带着兄长，青鸟儿大惊失色，忙问：“姐姐，我兄长孔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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